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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03/04 22:07:53瀏覽973|回應3|推薦10 | |
這篇舊東西好像沒貼過呀 「哥德巴赫猜想」的猜想 天色朦朧,吳圖大清早來到北大東門,在近入口處佔著個有利位置擺攤子。 來北京兩個多月,他漸漸摸熟當地人的作息時間。清晨上班和黃昏下班,人流穿梭擁擠,是做生意的最好時機。中午行人寥落,毒熱的陽光燃燒著廣場,來光顧的都是半空的蚊子,趕也趕不散。 吳圖把大大小小的保險箱、小夾萬,各類鐵鎖電鎖一一擺好。瞄瞄廣場四周,行人疏落,路過的也是行色匆匆,沒有駐留他的攤子上多看一眼。 吳圖走到報攤前,居高臨下快速瀏覽一下新聞標題,從人民日報、解放軍日報……看到光明日報,沒什麼苗頭,肚子卻咕嚕咕嚕的響起來。吳圖下意識的瞧瞧腕表,距離晚餐仍有頗長一段時間,心頭不免有些惆悵。 一位穿帶齊整的男人經過報攤,丟下硬幣,順手拿起一份報紙,朝公車站的方向走去。 男子剛離開北大東門,吳圖慢條斯理的踱步到路邊的垃圾箱旁,左右瞥一眼,伸手入內掏出半份報紙,拍打上面的灰塵,約略翻翻,男子只拿了財經和娛樂版。 吳圖回到自己的攤子上,蹲下來看報,由報頭看到報屁股,大概可以消磨到中午吧,總比廣場上亂飛的麻雀好看。 「不對……」吳圖的眼球被內頁副刊一段標題吸引著,他反覆把那段千多字的文字看了又看,逐字逐句琢磨。他掌了自己一記耳光,「不得了啊。」 「哥德巴赫猜想,這有什麼困難呢?」吳圖再摑一記,對象是下巴,自己的下巴。 報紙上這樣報導:「英國費伯出版社和美國布盧姆斯伯里出版社宣布了一條消息:誰能在兩年內解開哥德巴赫猜想這一古老數學之謎,可以得到一百萬美元的獎金。」 吳圖不懂什麼「哥德巴赫猜想」,幸好報上另一註解: 任何大於2的偶數是二個素數的和。就是著名的「哥德巴赫猜想」。偶數即雙數,素數又叫質數,換一套說法:請證明,任何大於2的雙數是兩個質數的相加。 「這有什麼困難呢?4是偶數吧,它就是1+3,6是偶數吧,它就是1+5,8是偶數吧,它就是3+5……」 吳圖越想越開心,開始用筆算,「嗯,這個,100不就是3+97,3和97都是素數啊。再來個大一點,這個2000吧,3+1997,3和1997都是素數啊。」 吳圖興奮莫名,右瞧瞧左瞧瞧,生怕自己的研究成果給別人看了去。白花花的陽光已燒到頭頂,晌午了,難怪那麼炙。 「太熱了,無法想問題呢。」吳圖連忙收拾攤子搬到廣場上一排樹蔭下,胡亂的放下家當。這裡離人流往來的道口頗遠,吵雜聲也低了下去,風聲和鳥聲間或相聞。 吳圖拿起平時寫字用的練習簿苦苦的計算起來。天色漸漸暗沈,吳圖抬頭,華燈初上,不知那裡飄來陣陣肉香,原來已是晚餐時候,難怪腹如雷鳴,蓋過鳥叫了。 吳圖匆匆吃過泡飯,回到旅館開始埋頭苦幹,把一本練習簿塗得紅紅綠綠,然後又換過一本繼續演算…… 之後的幾天,吳圖沒有到北大東門擺攤子。 這天,中科院「數學研究所」來了一位老人,聲稱自己破解了「世紀數學不解之迷」,要找院裡的數學專家證明他的理論,再去領取外國報社的獎金,他會撥出若干百分比作服務費云云。 研究所職員睨了老人膳寫的研究報告一眼,封面標題:利用「模糊數學」中的玄機,破解「哥德巴赫猜想」。 職員請老人家去找大學本科的數學教授自行研討,中科院不搞這些民間事宜。老人說他是江西來的「農民數學家」,第二次來北京,還搞不懂東西南北,來這裡早已費盡氣力,千苦萬苦……話未講完,工作員以吃午飯為由,把他攆走。 這位老人正是吳圖,他氣鼓鼓的走出辦公大樓,甩一甩手上重甸甸的報告,「什麼中科院,放屁,這是國家一級的研究成果呀,不識寶!」 吳圖這幾天在旅館的斗室內日以繼夜,夜以繼日的計算,一頭稀疏的白髮搞得亂如麻草,鬍渣子拔起有幾公分長,這份鍥而不捨的精神,吳圖自問比越王勾踐還要堅毅,只可惜沒人脈,難不成拿個外國獎金也要走後門。吳圖摸摸口袋,幾個銅錢噹噹響,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吳圖到過版權局,向職員說要替論文申請專利,職員睇一下那份寫滿十幾頁符號的論文,遞了一張申請表給吳圖,叫他填好表格並交五千元專利金。吳圖吐出舌頭幾乎吞不回去。 之後幾天,吳圖跑遍北京大學和清華大學等等著名學府,卻不得要領,清華大學「計算機工程研究院」的秘書小姐人倒和善,耐心聽完吳圖長達十分鐘的簡報後,指指走道旁一幢高愈人身的文件說: 「老先生,這裡幾百份都是和你有同樣熱誠的破解報告,我們的教授教務繁忙,怕不能跟你會面,你可否留下文件待証呢。」 「這個嘛,可不可以代為寄送到外國的科研機關,難題是他們出的,他們一定有興趣吧。」 「這個恐怕不能幫忙了。再說,不管什麼報告,你先要把它翻譯成英文。」 「英文啊……」吳圖張大口,「可不可以……」 秘書小姐搖頭。 「這個【模糊數學破解法】我申請專利時,版權局的職員二話不說就給我申請表,可知他們是識貨的。」吳圖掏出殺手鐗,噼呢巴啦甩出一份專利証明文件申請表到桌上。 秘書小姐看也沒看,微笑道:「國家版權法保護的是版權人的利益,不論誰來登記,衹要證明自己是產品版權人,就允許登記。即便你申請了專利,也只能證明論文是你寫的,並不能証明內容就是對的。」 秘書小姐娓娓道來,好像演練過的,吳圖瞪大眼睛說不出話來。 吳圖跟專家對談的希望落空,拖著疲憊的雙腿折返。踏入旅館小胡同的時候,無意中仰頭一看,發覺一張老麵家的幡條隨風招展,忽然心裡一動,三步拼兩步的跑回旅館,把行李翻個底朝天,找到一塊大紅布,醮墨寫字,弄了大半天才弄出個模樣來。 幾日後,北京晨報記者接到線報,來到北大東門,找到一位在門前擺設擂台的七十七歲老翁,聲稱自己破解了世界級的數學難題,歡迎專家跟他作辯論。 七十七歲來自江西的老翁,當然就是故事的主人公--吳圖。 記者道明來意,要跟吳圖做個訪問。吳圖自然歡迎之至,擺了幾天擂台,看的人多,來辯論的卻半個也沒有,國家人材真是彫零得很。 「記者來了可好了,請你把我的研究成果發報出去,讓國家知道,讓全世界都知道。」吳圖口沫橫飛,說他是江西貴溪的一名離休人員,破解哥氏猜想是通過一連串艱辛的運算和推演獲得的。一次偶然的機會,一位數學教授聽說了他的理論,說他的研究已經驗證了哥氏猜想和美國「查德模糊數學理論」。 記者一時聽不明白,要求吳圖再說一遍理論的名稱,生怕老翁的江西口音他聽錯了。 「查達模糊數學理論嘛。」 這時候,幾個學生抄下擂台的宣言,有個學生一邊打電話一邊大笑,吳圖的耳朵有點背,聽不清那句:「快來北大東門喔,有數學專家表演呀,神得很!」 老人告訴記者,從上世紀八十年代初期自己就開始鑽研,用了十七八年才破解「哥氏猜想」的奧秘。「我花光了所有積蓄,老伴不理解,和我離了婚,兒女不理解,也疏遠了我,唉……」 「可是今天不同了,我要証明給她們看,我的研究沒有白費,」吳圖再度眉飛色舞。「我通過查閱資料,這才知道自己破解了世界級數學難題。我的研究過程就像數學家所說,以往的路很可能都是走不通的。而我卻有獨到見解,就是用新的理論創造新的數學模型去證實它們。」 記者要求吳圖把數學模型描述清楚,好向讀者交待。 吳圖打量一眼記者,又向圍觀的人掃視一周,「這是不可猜想數學和模糊數學的綜合運用,你們的水平太低,不會理解的。」 吳圖隨手在攤子上拿起一個保險箱,「我設計的保險箱上面有個操作窗,中間有孔,伸進一根手指就能將鎖打開。這不靠任何紅外線掃描、指紋識別,全靠密碼技術,這就是數學的玄機。」 記者抓抓腦袋,瞧瞧保險箱,方方正正一個鐵皮盒子,那裡和數學玄機有什麼關係了。從褲頭抽出一份舊報紙,指著其中一段給吳圖看。 報導上說:福州一位大學生夏世來,成功論證「哥德巴赫猜想」,由福州大學組成了以譚河容教授為主的「專家教授組」對其語言進行了論證和完善。此後,美國數學協會、匈牙利數學院、英國數學及其應用學院、台灣東吳大學等十多個國家和地區的科研機構紛紛來電來函,要發表夏世來的論文。 吳圖瞪大眼睛,彷彿口中的肥豬肉給搶走似的,不住唸說:「豈有此理,荒謬荒謬,豈有此理。」 再看報導,原來事實并非如此,記者第一時間採訪了文中提到的譚河容教授,教授哈哈大笑,表示連自己做了評審都不知道,豈不怪哉?夏世來的所謂論文他是看過的,題目是《利用數學技巧對哥德巴赫猜想的絕對證明》。一看如此唬人的題目,譚教授就啞然失笑,再看一下論文,其實所吹噓的方法衹是一些初等數論、排列組合及概率等,明顯存在極大漏洞。譚教授強調,「哥德巴赫猜想」不僅業餘數學愛好者做不出來,就是當今最專精的數論專家仍是無輒。三百年來只有中國的陳景潤於六十年代證明了最接近的結果,但距離完全破解仍差一步之遙。 「出洋相呢。」吳圖噓了一口氣,又吞了一口涎液。 記者又在另一邊褲頭掏出一張舊報紙,要給吳圖看。 「不看啦,要吃飯啦。」 記者鍥而不捨,沒有離開的意思,遞了根煙給吳圖,有一搭沒一搭的問起他的生平,一邊在記事簿上飛快地寫。 吳圖興頭又起,手講指劃的講如何破解這個破解那個。 有幾個日本旅客走到吳圖的攤子前,蠻有興趣的研究擺賣的小型飾物盒,一個女人用生澀的普通話問:「這個多少錢?」 「識寶呀,這個飾物盒的密碼鎖是最新發明,原價五百,算妳三百吧。」吳圖豎起三根手指。 「這麼貴啊,有沒有折頭呀。」女人蠻熟練的講起價來。 和女人同行的你一言我一語跟吳圖討價還價,最後以七十五元成交。 女人問吳圖可不可以擦卡,吳圖搖頭。「人民幣七十五元,現金。」 女人在手袋裡掏掏挖挖,又伊伊呱呱的問身邊人湊數,最後給了吳圖一百二十五元。 吳圖以為女人良心發現,額外的多給小費,喜孜孜包了飾物盒遞給女人。 半晌,女人未走,瞪眼看著吳圖。 「幹什麼啦?」吳圖問。 「找錢。」 「找什麼錢?」 「找錢啊!」 「啊……」吳圖傻眼,瞧瞧女人,瞧瞧記者,瞧瞧在場幾十對眼睛,把剛才收到的錢看了又看,喃喃自語:賣的七十五,給我一百二十五做什麼,怎麼找錢? 一個小學生在人群中伸出頭來,大聲說:「伯伯,她給你一百二十五塊,你找她五十塊不就可以嗎?」 小學生身旁的婦人嘉許的摸摸孩子的小毛頭。 吳圖突然覺得耳根赤熱,連忙掏出五十元找給女人,別過頭不敢看她,卻瞥見自己擂台上兩條布條隨風飄揚: 左幡條寫道:「不可猜想數學,破解哥德巴赫的猜想。」 右幡條寫道:「研習兵法十年,模糊概念解百年難題。」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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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