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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09/20 19:00:00瀏覽43|回應0|推薦1 | |
「薛校尉,我……」明顯被嚇住了的女聲囁囁嚅嚅,如抖落的離枝片葉,纖弱無助。
「因是薛大人先前吩咐過,若是元姑娘必不能阻攔,屬下才以為……請薛大人責罰!」領著元嬈的營兵不由分說地筆直跪了下去,忠實之態畢露。
薛謹怔了片刻,方恍然回神,神色也回復一貫的謹慎平靜,「起來罷,你沒錯,是我不知道元姑娘來了,你退下罷。」
「是。」營兵恭聲退了出去。
只見元嬈低了頭,手裡端著一托盤,上頭放著一盅熱湯。她不懂這裡的氣氛何以霎時間變得古怪,以往她來找薛謹時對方雖不至於歡歡喜喜,卻總是和顏悅色耐性十足,這是第一次見他對她露出那般嚴厲凌人之態,膽小的她一時不知如何是好,留著不是、走也不是。
「抱歉,嚇著妳了,我絕不是不歡迎妳的意思。」薛謹從那張臉上多少讀懂了她的畏縮,連忙溫聲解釋起來,「元姑娘找我有事麼?」
元嬈搖了搖頭,神情浮起些微慌亂,「我只是聽您一早巡城後剛從宮裡回來,想必早膳還沒用過,便自作主張在灶房弄了點吃的讓您墊著,沒想到您有事在忙,是我打擾了,下回定不會這般莽撞,這就告退。」
「元姑娘!」薛謹趕緊出聲阻止她欲轉身離開的動作,甚是無奈地暗暗短嘆一聲,「我記得我明明告訴過妳無須做這些事的,膳食自有下面的人準備,妳用不著親自動手,讓父親知曉了,準要以為我委屈妳了,找我隨時可以,可煮食一類的粗重工作妳萬萬不許再沾手了。」
「我正是下面的人呀……」元嬈下意識回道,卻在接觸到對方挾帶著警告的眼神時立刻弱了聲,「我只是看您的膳食粗陋,想給您弄些滋補的東西,這蓮子雞心湯正涼口呢。」
這話元嬈並沒有別的意思,因為感謝他而想做些什麼表達她的感謝,若不是親力親為就沒有意義了。薛謹從不讓她在身邊伺候,她一直尋不到機會為他做事,因此她聽到薛謹匆忙回營未曾進食便動了心思,親手下鍋這種事她以前服侍柳寵娘的時候沒少做,時常到了晚上小姐心血來潮想用些宵夜,灶房的廚娘早歇了下,元嬈不忍心將年紀漸大的廚娘吵醒,便常常親自燒水煮食,如今面對薛謹也就純粹想在能力範圍內盡一番心力而已。
可在薛謹聽來卻不只是這麼純粹的一回事了,在他眼中明明不是奴才下人的女子為他親手準備早膳,要他不感動著實困難,看著托盤上微微漏出蒸煙的熱湯,心裡似乎也摻上幾許暖意。薛家家教極是嚴格,身為男子更被早早要求獨立堅強,長輩愛是罵疼是打,從很早以前薛謹就沒有被人這般直截溫柔地關懷。
「元姑娘……妳不必為我做這些的。」薛謹怔然斂眸,聲嗓不覺柔了些許。
「都是些簡單功夫,哪及得上您今日巡城點兵辛苦。」元嬈搖了搖頭,說著又羞澀低首,「薛校尉不嫌棄的話便吃兩口罷,若是喜歡,我往後再給您做。」
「我會吃的,絕不辜負元姑娘的心意。」薛謹信誓旦旦地道,依他的誠實性格是言出必行,隨即接過她手中的托盤,正欲再說什麼,一把冷淡慵懶的聲音突兀地介入:
「──原來是妳,怪不得將我老弟的三魂七魄都勾走了。」霍連宏揚唇嘲道,魁梧體型宛若山石壓逼而至,實在被遺忘太久禁不住出來探探,一看清元嬈那張俏麗的臉蛋就擺出一臉了然,粗獷的五官盡是揶揄之色。
「霍大哥,在姑娘面前,也不見正經!」薛謹一張薄臉皮最是受不得別人亂開他的玩笑,當下揚聲斥了回去。
「霍大人。」元嬈素來最怕這位不假辭色的霍將軍,忙不迭地恭聲福身,頰上無人察覺地悄然一紅。
「嗯,不必多禮了,免得姓薛的又得說我欺負人。」這話想當然又是惹來薛謹責備的一瞥,霍連宏卻似全然沒看到一般,逕自對元嬈板著臉問道:「妳不是該陪著我那韻丫頭的麼?妳跑去給我老弟做吃的了,那她被丟在哪裡去了?」
元嬈見他聲色俱厲,嚇得兩頰失色,差點兒就要跪地求饒,「我……她……」
「霍大哥,你嚇著元姑娘了。」薛謹責怪的目光隨之落在霍連宏身上,袒護之意昭然若揭。
「這樣也能嚇著,也太不中用了,往後見了那些斷手斷腳的屍體該嚇成怎般模樣?」霍連宏嗤出一哼,想起柳寵娘初見他時已是不畏不怕地使著性子,縱是嬌潑得可惡卻也比這膽小戰競的模樣好上太多,頓時就失了同她說話的興致。
薛謹已是無力再勸服霍連宏,比起等他懂得什麼叫憐香惜玉倒不如讓元嬈遠離他更有用,遂決定放棄與霍連宏爭辯,轉頭向元嬈時,神情自然而然地變成溫和,「元姑娘,妳不必怕他,有我在誰也欺負不了妳。那蓮子湯謝謝妳了,妳先回去罷,別做這些粗活了。」
元嬈俏圓大眼不期然對上薛謹的溫和眉目,心中無限感激,不覺扯出淺笑,「那我先告退了。」
「去罷。」薛謹頷首,看著元嬈離開,順便對旁邊那位的冷哼置若罔聞。
「我問的東西有那麼難回答麼?莫名其妙。」霍連宏忍不住又溢出一句不悅的埋怨,旋身踱回營帳內。
薛謹也跟著掀帳而入,一面嘆道:「你整天板著臉,哪一個姑娘不會怕?明明以前也不是這般的,自從嫂子去了,你就對什麼人都諸事不上心,尤其對待姑娘更是敷衍,存心要人誤會麼?縱有善良的好女子,也準要被你嚇得遠了,這可不行。」
「──陳年舊事了,你還提來作甚?」霍連宏側目冷睨,臉色明顯一沉,再也尋不著平日毫不在乎的散漫,眼角的疤痕彷彿也猙獰起來。
薛謹猛然察覺自己說錯了話,提了不該提的,端看霍連宏此刻眼底的烏霾,隱隱翻絞著龐然怒火,他心中一突,想補教已是來不及了。
相識多年,怎會不知這是對方的罩門,自己還一腳踩上去是找死不?
「──天下女子善良不善良與我何干,我一介粗莽漢子,不敢高攀!你愛憐香惜玉是你的狗屁事,我不奉陪。我人就這樣,誰不喜歡就有多遠滾多遠!」伴隨著一聲重哼,霍連宏吐出粗沉而濁的鼻息,狠狠一拂袖,將帳簾掀出亂花迭浪,可見怒氣之大。
薛謹讓這滔天怒火震得直發怔,一句話也未及回答,便聽得那粗重步伐踏得遠了。
這虎賁將軍,發起火來也確是讓男人也害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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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連載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