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verture

那是三月中的時候。

春天在有心人的期待下來臨，滿園的香味，滿園的蜜蜂蝴蝶。

心怎麼也關不住，蒲公英似的隨著陣陣薰風，尋找有情人。

「佟念平！」

第三節下課，才拿出吃了一半的早餐，隔了幾排的昱如來到她身邊。

「一整個早上妳都去哪了？」

「老師要我去～」

才說幾個字，昱如就打斷她，說有事情要她幫忙。

「什麼事？」

「妳幫我拿這個給賀真學長。」昱如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看看四周，接著從口袋拉出一個信封。

「賀真學長？」她想了一下：「網球社那個賀真學長？」

「對啊！裝什麼白痴啊！妳不是網球社的嗎？」

「我～」

「不管啦！放個東西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可是這～」她盯著面前粉紅色信封：「這是情書吧？我～」

「不算情書啦！」昱如搖頭：「是粉絲鼓勵信。總而言之妳幫我放進學長的置物櫃，社團結束後我在校門口等妳，請妳吃豆花。」

她面有難色。

「怎樣？妳不願幫我？」昱如臉一沉：「妳也是網球社的，進去放個東西會死喔！」

「我沒參加社團！」她輕嚷：「妳才是網球社吧？」

「妳沒參加社團？對喔！妳是跑腿社的，哈哈！」昱如瞪著她，愣了幾秒笑說：「我上學期都沒去社團，已經形同退社了。現在又出現，被其他人看到一定會覺得很奇怪。哎呦！去一下又不會怎樣，我只是要妳幫我把它丟進學長置物櫃，又不是要妳幫我告白，怕什麼？到底幫不幫？」

看來不放這情書會更麻煩，她只好點頭。

「那妳什麼時候去？」昱如轉為喜悅：「我覺得午休不錯，那時候不會有什麼人。」

「喔。」

「謝囉！」昱如拍拍她的肩：「下午請妳吃豆花，校門口喔！」

「喔。」

昱如開心的回座和同學聊天，她瞪著手中粉色信封，覺得超無言。

這個任務害她午餐吃得超快，鐘一響就找了藉口溜出去。

確認男更衣室裡面沒有人，她壓著心臟，拿著昱如的情書，輕手輕腳往置物櫃。

「佟念平，我只是單純的要鼓勵學長，不會陷害妳啦！」午休前昱如還這麼說。

賀真學長的置物櫃。她一面找一面留意門口。

有了！賣尬！

置物櫃上各式各樣的我愛你，學長、加油，學長和塗鴉，已經覆寫到一個極致。

這樣的置物櫃想忽視都難。

這些人到底什麼時候溜進來的？現在嗎？她背脊一陣涼，忍不住又掃了門口一眼。

放完快走就對了！

奇怪！怎麼有她的名字？

【佟念平在這裡！學姊算什麼！】

她死瞪著一個大大的紅心，紅心旁有YA和『我愛賀真學長』。

昱如居然寫她的名字！

雖說她不認識賀真學長，只知道他是網壇明日之星，時常在朝會被表揚，這排字若被學長看到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畢竟那麼多人愛慕他，但『學姊算什麼』，實在有點挑釁，不是很妥當。

摳得掉嗎？

才摳了幾下，她的指甲前端就像被咬過似的，參差不齊。現在回去拿立可帶或美工刀就會錯過這麼好的時機了，說不定網球社的人就來了。

「可慧！」

有人！她嚇了一跳，忙閃到置物櫃旁邊。

「賀真，我已經說的很清楚了，我想分手。」

分手！她沒聽錯吧！

「為什麼？」

「這兩年，我們都變了。不管是想法還是目標，我們已經不同調了。我想專心準備考試，你也要轉職業選手吧？這不是我的人生規劃，我沒有打算成為職業選手的女朋友，我想當律師或老師……就是這樣……分手吧！」

她縮在置物櫃旁連氣都不敢用力吸，直到兩人一前一後離開更衣室。

賣尬！超軟腿的！賀真學長和學姊分手真是驚天動地的大消息！她忙把情書丟進學長的置物櫃，管不了上面那排學姊算什麼，匆匆逃離更衣室。

下午，網球校隊開始練習。

「渴死了！」副隊長孫宗衡進來，翻開水壺蓋：「又沒水！什麼時候我們才會有個像樣的經理？」

「你知道二年級的佟念平嗎？」賀真看著置物櫃上的字。

「佟念平？沒聽過。」孫宗衡聳聳肩，拿起另一個水壺：「怎麼了？」

我這次抽到的座位超爛，旁邊是我很討厭的男生。

妳不是二A的嘛？拜託佟念平跟妳換啊！

對喔！我怎麼忘了佟念平！任何不敢、不好意思、不想做的事就去拜託佟念平，她永遠不會拒絕別人。

「賀真？」

「沒什麼。」他搖搖頭。

「去美國的日子定了嗎？」孫宗衡換了話題。

「嗯。這學期結束就開刀，已經撐到極限了。」賀真伸直左手：「這隻手臂大概要報銷了！」

「我們都相信去美國一定能治好你的手。教練也是這麼說。」

賀真笑笑：「我一點都不擔心，也不害怕自己不再是『高中網壇不敗天王』。我愛網球但如果我的手傷嚴重到必須放棄，我也會欣然接受。」

「真的假的！學弟妹們怎麼辦？」孫宗衡傻眼：「你和可慧因為這樣才吵那麼兇嗎？連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勸了！」

「我們分手了。」

「嗄？」孫宗衡更傻眼。

你也要轉職業選手吧？這不是我的人生規劃。

「我覺得她一點都不了解我的心情，我有些難過。」

「你沒說美國的事？」

「有幾次想說但都被人打斷。那時也不是很確定，以為藥物治療就可以。」

「可能最近考試太多，可慧……」

「這樣也好。」他微微擰眉：「我去美國也不是一兩年就會回來，還是不要耽誤她比較好……畢竟她的人生規劃裡沒有我，要她等我不是太奇怪了嗎？」

 孫宗衡只能尷尬笑笑，進廚房煮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