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探戈 3

樓下大笨鐘咚一聲，周紫竹輕手輕腳下床，開門確認沒有聲音，悄悄爬了出去，避開長廊那盞壁燈，沿著暗處前進。

爬沒幾步，汗流了整身，全拜緊張所賜。放著好好覺不睡，大半夜起來扮跟她身份完全不搭的柯南，真的是滿腹牢騷。

誰叫那個平業太可疑了！

二十分鐘前，平業送走最後一個客人。依照她這十天的觀察，他會在廚房泡杯咖啡，沉思個半小時，然後拖著規律的步伐進房。

平寒受傷，教堂倒了一半，他應付著各式各樣，拎著大包小包的人，幾乎天天忙到凌晨。從她出門上課到熄燈休息，陣陣輕緩的，離開他的書房的腳步聲沒停過。

平業條理清晰，邏輯清楚，幾句就點出重點所在。聽他講話像是聽一場面面俱到的精采簡報。原本以為平業可能會對她那天激烈的批評做出回應，一連幾天備完課她都刻意等上一會，但他似乎沒有談的打算，或者根本忘記這件事發生過。

有幾個早晨，平業端著咖啡站在平寒面前審視傷口復原狀況，挺直的背脊和收緊的下巴，完美的線條沐浴在光圈之下的確會讓人忍不住揉揉眼睛。

他究竟是羅契司特的神？還是撒旦？

她不明白平業不過四十出頭，即便如他人所說愛抽雪茄但氣色還算不錯，這樣一個正值壯年的人為什麼把事業交給兒子管理？

是不是有什麼隱情？他真的關心平寒、平凌、羅契司特的一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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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順利摸進廚房，因為平業不開燈，她只好自己算距離。

「老爺，您還不睡？」

電燈突然亮了，事出突然，紫竹來不及反應，縮著身體正對平業眼睛。

完了！

「顧媽睡不著？」

平業什麼都沒說，轉身面對另一頭，棋恩的母親。

「最近～」她越過平業「最近記性有點差，怕有東西忘了放冰箱，所以又起來檢查一遍。」

是嗎？顧媽口氣聽起來像發現了什麼，有點擔心似的。

平業笑笑。

「東西沒問題，都放妥當了。老爺別待太久，自己身體要注意。」顧媽熄燈，走了幾步又折回來「老爺，上次您說讓棋恩下山唸書見世面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棋恩說給他時間考慮，我答應不逼他。怎麼了？」

「我就擔心那孩子不懂老爺的苦心。」顧媽輕嘆「麻煩老爺多勸勸。」

顧媽走後，紫竹起身準備自首，沒想到平業完全不理她，逕自從廚房後門樓梯離開。

她錯愕的瞪著平業慢慢下樓，往沙灘另一頭去，月光斜斜打在他身上，越看越像莫測高深的魔法師～

或是天使或是魔鬼或是～

羅契司特的人都有兩種身分，念平說的，可以在任何時候變身。

紫竹不死心跟了上去，即便她在平業面前微不足道，渺小到偷窺被他抓個正著都不值得他重視。但她上山之前就發過誓，以後不要再當膽小鬼，什麼話都吞進心裡任人擺佈。

真的夜涼如水，催眠般的白浪陣陣，在她分心之時，平業已不知去向，而她也不知自己身在何方？

「顧棋恩！」

平凌？紫竹循著聲音，看到月光下兩條人影。

「時間不早了，快回去睡吧！」

「我要答案！」

「我不是說我不下山～」

「為什麼！為什麼你甘心在這種地方待一輩子，為什麼拒絕我？你不怕我去死～」

「妳不會死的，妳是平凌，妳是～」

「閉嘴！在愛情面前我會死～」

一抹纖細身影衝向白浪，風吹起紫竹衣角。顧媽或許早已察覺平凌的心才希望棋恩下山，但顧媽不知道平凌也想離開羅契司特，她以為平業能綁住她。

能嗎？羅契司特的夜比白天更有戲。

平凌給棋恩橫抱起來，她踢著，蠻橫的拍打，然後屈服在他同樣蠻橫的深吻。

天地，月光星子，白浪海潮，還有周紫竹為證。

證明顧棋恩愛平凌，愛得比平凌自己知道的還深。

每一天 每一夜 交錯的時空　

每一分 每一秒 不安的等候

怎麼說 怎麼做 怎麼用盡我所有線索　讓你懂 讓你收到我的求救

許多話 說不出口 文字讓人更加迷惑

乞求上帝 幫助我 一個擁抱就足夠

每一天 每一夜 期待又落空

每一分 每一秒 都是種錯過

怎麼說 怎麼做 怎麼用盡我所有理由

讓你懂 讓你收到我的內疚

許多話 說不出口 文字讓我更加笨拙

乞求上帝 幫助我 沉默不是因為冷漠

多希望 在你身邊的是我 握著你是我的手

在我面前的是你的笑容 多希望在你身邊的是我

她突然忘了要跟蹤平業，突然想喝點小酒，想等待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