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派、暗器、流氓拳?


一般而言，武俠小說的電影或故事，大多是正邪不兩立，必要鬥個你死我活。自然、善惡的二分法，也就在觀眾與讀者的意念中擴散。這當然也不奇怪，因為每個仁與作者雖非聖人，但為迎合社會的口味，還有六七零年代的淳樸民風，高壓的政治情勢，自然也不便對於所謂的【黑社會】歌功頌德。【武俠小說】喜愛打打殺殺，橋段理總少不了腥風血雨；這匹脫韁野馬，在某種程度上受到制約，但另方面、讀者所聽到的也僅限於所謂【名門正派】的一面之詞，不也怪可惜的?實在值得找找此方面的資料。


很幸運的、葉洪生先生與林保淳教授所合著的【台灣武俠小說史】就記載這麼一個武俠小說奇才:筆名【柳殘楊】的高見幾先生。祖籍山東青島、出生於重慶，於國府撤退時亦隨父來台。少年時的高先生，曾一度加入黑幫，深知江湖門道。加上其父為警備總部處長，更可博覽【暴雨專案】下，查禁的眾多武俠小說。因緣際會下、被四維出版社相中為【週年紀念佳作】，就這麼開啟了他獨特的武俠小說之路。


詳細的精采說明，當然還是要讀者們親自看看【台灣武俠小說發展史】相關的敘述，不過、在下卻從有關【柳殘陽】先生的概述，了解他筆下的俠義世界。首先、他小說裡的主角，果敢、剛毅、票和自不在話下；這些特質、或可在其他作者的主角身上尋得，但是最大的特色，還是要屬江湖中人的【是非觀念】。有人或許說:行俠仗義，自為最高準則?反問、若兩派的定義不同，何者為真正行義?苦嘆的是、這些兄弟們自非遍讀經史、通曉事理之人。解決方法無他:【以力制力】。簡言之、就看誰的武力強本事高。或許也可自比為西洋【正義女神】，只不過她矇著眼、手持寶劍，這群好漢們卻獨漏了足以辨別是非的【天平】。


其次、黑白真的分明嗎?柳殘陽先生也給了新的注解。各位對倚天屠龍記的【六大派圍攻光明頂】應該不會陌生?真正的名門正派作出的諸多行徑，卻未必樣樣讓人苟同。同樣地、柳先生也認為所謂正邪兩派，自不能單以【論心】為主，而要【論行】。所謂白道者，未必個個剛正不阿；而所謂黑道，也未必人人陰毒險惡。那麼同樣有義舉的白道與黑道，又有何分別?柳先生說的好:白道人物表面滿口仁義道德，卻不提報酬；而黑道人物行俠仗義外，多少還是得顧些肚皮。申言之、固然浪蕩的公子哥兒，需要家財萬貫；要發心行善，亦需有優渥的環境。能養尊處優，誰喜愛打打殺殺?能日進斗金，又有誰願意身陷囹圄?與其說是種豪氣，不若說有些悲涼與無奈?


說完【正邪之分】來提提【暗器】。與上述葉洪生先生與林保淳先生所提及的概念，有某些神似之處。無名小卒、或獐頭鼠目的暗器，就給不入流的污名；若使用者風流倜儻，瀟灑多金，就給他一些風雅的名稱:像是【李尋歡】的【小李飛刀】，與盜帥【楚留香】的【彈指神功】，皆為著例。但是若進一步的探討，若正義之士碰上不得已時，是否可以用打要害、刺罩門更甚於暗器的【卑劣手法】以自全?這是個難題吧?最明顯的事証，要屬八零年代邵氏的功夫電影【長輩】:由【惠英紅】女士所演的年輕二叔婆，雖武藝高強可是江湖經驗不足。面對擁有【氣硬功】，刀槍不入的高手，可說一籌莫展。雖說破解的方法:有插眼、胳肢窩與下體，但最有效的還是攻擊下部。不知為何?得知這法子的二叔婆，還是沒採用【低下】的手段。或可歸類於年輕女子的矜持，但更重要的是起碼的武術精神，也不愧是【劉家良】武學大師的電影，除提供娛樂外，也隱約傳遞些【有所為，有所不為】的基本的道理。


回到正題【功夫】電影，【火雲邪神】自然是武功蓋世，不過他也有很大的【彈性】，怎麼說呢?在佔盡優勢時，使用的是正派武功；居於劣勢時，也很從容的運用暗器傷人。時勢是順了，可是絕非英雄。若有人問:火雲邪神應該自命不凡?那也倒是。看看【阿星】在片尾，神似【駭客任務】裡的尼歐與電子人大戰，原以為會是精采的【棍法表演】，未料居然是【踩腳指頭】?擊退團團包圍的群敵。這種方法，既非帥氣、更稱不上任何武術。無怪乎，火雲邪神也說:【這是小孩子的玩意兒!】但各位想想，若遭遇卑劣小人，還要跟他溫、良、恭、儉、讓，不是自掘墳墓，太過迂腐?而【阿星】原非江湖中人，面對十惡不赦的強敵，得勝方為最高道德。老一輩的人，說這種【踩腳掌】的亂打一氣，又名【流氓拳】。就是指幫派份子的群架，打、抓、踹不擇手段的混戰，自然沒有啥美觀與節制可言。【阿星】又何必自命清高，而中火雲邪神的暗算?


最末、我們還可以看到一個有趣的現象:無論是手持【斧頭】的斧頭幫眾或【無敵快手】能接子彈的火雲邪神；二者皆過於拘泥於【形式】。受限於【斧頭】的象徵，與【拳法】的強悍。卻都在區區的【踩腳趾】攻擊下，被個個擊破。【歐陽修】五代史伶官傳所謂:【夫禍患常積於忽微，而智勇多困於所溺。】力拔山河如火雲邪神，卻還受限於苦練的功夫，不知變通而受制他人?

引申閱讀:武俠功夫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