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夫裡的民族情緒與中西交會


周星馳先生在【功夫】相關的訪談中，提到小時候第一次看見【精武門】的感動。在小小的昏黑電影院中，大家看見【李小龍】一腳踢破【東亞病夫】的鏡頭，連身為稚子的星爺，也忍不住落下淚來。星爺多部【武打】電影，與起用神似【李小龍】的陳國坤先生，皆透露出他的一貫思想。【功夫】當然不可能是個例外!如前述、有某些人的影評提到星爺想【擺脫】李小龍的影子，進而更超越他。在下則有不同的觀察點:李小龍的愛國情操，以及飽受百年欺壓的華夏民族情緒，還是隱含在【功夫】此片中。不過更為細膩，需要更深切的體認，才能說個分明。


首先、異於【李小龍】先生的武打片，甚至可說更高明的地方，在於點出了二十世紀中國【西化】的真正問題:【橘逾淮為枳】。片頭的警察局，上頭的匾額【罪惡剋星】。真相卻是黑幫老大扶持的局長掌管。【鱷魚幫老大】還大言不慚，為其囂張的妻子出頭，說著:【只因往地上吐了口口水，就讓這麼一個美麗的女子帶到局裡，還有王法嗎?】再看看【斧頭幫】西裝革履的神氣行頭不說，所經營的賭場更是夜夜笙歌，撲克牌與各式賭具一應俱全。除了該幫象徵【斧頭】之外，更有各式的新式火槍。洋菸、洋槍、加洋酒，好個【先進】的象徵!但明眼人可以發現其間的矛盾:有了西風東漸卻未必能改善下層人民，貧無立錐之地的窘境。西化的便利，也未必普及常常缺水的豬籠城寨。但他的弊害、卻在幫派欺壓人民時，使用的衝鋒槍畢顯無遺。更深一層的說:西方人給了我們【警察制度】，卻未能解決【貪贓枉法】。給了便利的轎車，卻用來欣賞腥風血雨的屠殺?而【黑道】幫派與【白道】警方(不肖的)，最大公約數則是白花花的【鈔票】。歐!別忘了!發行貨幣與設立銀行，也是【洋鬼子】的玩意!只看到、警局的胖探長揮汗如雨，幫派的帳房埋首桌案，不約而同的進行全民運動:數、鈔、票!好個【中學為體，西學為用】啊!


至於【民族情感】方面又是怎樣的呢?中國自十九世紀以來，最大的問題用淺顯的話語歸納:就是【怕挨打】與【喚不醒】。所以有人將中國形容為【睡著的猛獅】?其實還得先醫醫身上的病痛，不然、叫醒了【病貓】也未必能讓洋人聞風喪膽，是吧!好了、回到正題，【擋下子彈】一直是華人的願望。庚子拳亂的【義和團】以慘敗作收，這個夢想也隱忍於心中。翻開電影史，撇開【駭客任務】虛構網路世界，扎扎實實擋下子彈，僅有【超人】一角。當【功夫】此片，【火雲邪神】進趨瘋狂的對自己的腦門開一槍(附註:若對荒木飛呂彥有興趣的讀者，承太郎的白金之星也曾擋下左輪手槍。)居然電光火石的以手指擋下!說出:【無堅不摧，惟快不破!】的豪語。不僅顯現蓋世神功，也一吐百年來時時挨打的怨氣!



那【喚不醒】的難處，在功夫本片又如何顯現?最通俗的成語是【暮鼓晨鐘】。也就是說【獅吼功】並非指房東太太【河東獅吼】的悍婦作風，而更有深意!在【龍形】的大鐘上狠敲猛打，是否隱含【恨鐵不成鋼】的憤恨?而【獅子吼】的其他意涵，乃讓人頓悟的啟發。有人又問了:那【暮鼓】又在哪?注意看火雲邪神的禿頂，就像個【木魚】。而【阿星】於頻臨死亡用小小木棍的敲擊，表面上的象徵是【微弱抵抗】。但通篇觀察則發現，這是另種【叩其兩端而竭焉。】的方式。總之、內力雄厚者出洪聲，手無縛雞之力者則訴小語。所謂【能力越大，責任越重】的蜘蛛人台詞，於【功夫】此片當有另番新意。最末、看見【阿星】背後的看板嗎?那可是寫著【華興】，那艱鉅還未完成的任務。


而本片極大的疑問:在乎【阿星】小混混，獲得絕世武功之後，會有怎樣的行為?是否能讓人畏懼，也使人尊敬?我想這是每位自比【睡獅猛醒】的人們，要深切思索的另一課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