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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教史(第一章 第六節)龍樹菩薩與龍智阿闍梨
2012/04/11 20:54:55瀏覽464|回應0|推薦1

第六節 龍樹菩薩與龍智阿闍梨

密教成立之實情

  雖然說,純正的密教,其獨立系統的成立,是在西元第七世紀,但它不是突然出現的事物,自有其源遠流長的過程;正像從每一棵林木的每一片葉端,滴下一滴滴的水珠,集成一道道的溪流,再匯為長江大河那樣。為了因應種種不同社會的要求,以及時代的情勢所需,在佛教界,集合了許多人努力的結果,便完成了純正密教的大成。若從這樣的角度來看,密教之有沒有龍樹、龍智那樣特定的開創之祖或祖師,實在是無關宏旨的。

 

密教之開祖與龍樹

  可是,隨著純正密教組織的完備,對於要求一位代表這種集體努力的開創祖師的願望,也自然形成。為了滿足這種要求,便選定了龍樹(Nāgārjuna)菩薩。龍樹菩薩(註一)是西元第二世紀至第三世紀時代出現於世,並被眾人當作佛陀那樣崇拜的大師,未必就是雜部密教的創始者,也未必就是密教的大成者。不過,由於他而給了雜部密教根本的教義基礎,也由於他的思想為基本,而使純正密教發展起來。基於如此的理由,說他是密教的開祖,沒有人會否認或覺得奇怪。

 

龍樹的思想

  西元第二世紀的印度,佛教界呈現著異派分立與混亂的狀態。生於當時的龍樹,新進而有銳氣,為了整理當時的佛教,便熱切地盼望著樹立一個新的教派。此在《龍樹傳》中,有他的自述如下:「佛經雖妙,以理推之,故有未盡。未盡之中,可推而演之。以悟後學,於理不違,於事無失,斯有何咎?」(註二)於是從他的立腳點開始,鼓吹中觀思想。其思想有消極與積極、否定與肯定的兩方面。代表消極方面的有《中論》、《百論》、《十二門論》(註三)等;代表積極方面的有《大智度論》、《十住毘婆沙論》(註四)等。

 

龍樹與密教之關係

  龍樹為了斷除一切病態的執著及自囿於任何範疇,所以對於一切有限界的事事物物,如空有、生滅、常斷、一異等觀念,一概否定,全盤破斥;但他的目的,絕不在於否定與破壞,只是為了洗淨一切的垢穢,建立佛國的淨土。故在他於否定了一切之後,又直接地肯定一切。所以他說:法身佛,常放光明,常說法,而以罪故,不見不聞。譬如日出,盲著不見;雷霆震地,聾著不聞。(註五)此乃認定法身佛的實在性,而此法身佛(註六)為了攝化種種不同的眾生,便示現種種不同的佛身,施設種種不同的說法,展現種種不同的佛意,而說出了佛有身口意三秘密的理趣。因此又說:若不知世法,乃至不能教化一人。是故世間法者,則是教化眾生方便之道。(註七)所以勸學世間的經書、技藝、方術等,進而勉勵造塔(註八)、供養佛像(註九)觀佛(註一○等的修行。而且高唱通達阿(a)、羅(ra)、波(pa)等有限的一字一句,得以涉入無限界的字門陀羅尼的原理(註一一)。在此,我們已見到寄生在小乘經典之中的真言陀羅尼,僅為守護除災而設。到此,其一字一句,已有統一此心,而成了與無限界合而為一的妙術。在把握到教義基礎的同時,純正密教便可自由地攝取世間的通俗信仰,站在淨化、活用、包容的立場,更進一步,便構成了《大日經》的三無盡莊嚴藏的根本思想。這些,也只不過是龍樹思想的分化、發展罷了。

 

龍樹的事蹟

  龍樹的立足點,是在世間法上建立出世間法;佛陀的精神,即表現於世間。基於此,他不僅善用咒術與婆羅門鬥法(註一二),並且為度化偏信外道的國王,自脫僧服,應募為將,受王信任之後,遂以佛法教化,國王皈崇(註一三)。此國王可能是南天竺引正王家(註一四)的一位,龍樹曾為此王裁書,懇勸莫放逸,並以佛陀的精神住世相誡勉。引正王皈依龍樹甚為誠篤,捐巨資,於黑蜂山,開鑿五層的石窟寺院,給龍樹居住。龍樹即於黑蜂山為中心,普化四方。由於他的極其偉大的感化力,在他滅後一百年,《龍樹菩薩傳》的翻譯者鳩摩羅什,在其跋中說:「去此世以來,始過百歲,南天竺諸國,為其立廟,敬奉如佛。」(註一五)以此可窺一斑。

 

作為密教開祖的《龍樹傳》之推移

  西元第七世紀中葉以後,純正的密教完成了,跟著這面鮮明的獨立旗幟樹起之同時,誰是其開祖,必須有所決定。當時所見,能與密教思想有淵源、富有密教色彩,並且被人崇奉如佛的人,除了龍樹又有誰能相當呢?從文獻上找根據,最早提到龍樹是密教開祖的記載,似乎是「道琳傳」(註一六)。由於「道琳傳」是大唐的義淨,撰於天授二年(西元六九一年),相信距離將龍樹看作密教開祖的思想之成立,不會太遠。繼承此一思想,西元第八世紀來中國傳播密教的金剛智及不空等,均盛倡此說。到了西元第九世紀,將真言密教傳回日本的弘法大師,不僅說龍樹是密教的開祖,打開南天竺鐵塔之門的,也是龍樹(註一七)。接著,純正密教在印度,再隨著大眾化與世俗化,以神怪奇蹟的故事,迎合一般的風潮,以致西元十一世紀成立的《八十四行者傳》所載的〈龍樹傳〉(註一八),便以神怪事蹟充滿全篇了。

 

《龍智傳》的由來

  繼承龍樹思想中的消極與否定面的,是迦那提婆(Kana-deve),同時,在積極與肯定方面來體現密教思想的,則有龍智(Nāga-bodhi)。可是,這位龍智,是不是龍樹親自面授的弟子,頗有疑問。若說真是龍樹直接的弟子,在早期的傳記文獻,不會不提到他才對。譬如「道琳傳」中,敍述密教之由來的場合,既然說龍樹是密教的開祖,他的繼承者龍智,也該列名才對。而且密典的編成者,舉出了龍樹的弟子難陀,竟無一言觸及龍智。以此推知,當西元第七世紀後且葉,龍樹開始被推為密教之開祖的時代為止,可能誰也不知龍智究竟為何許人物哩!龍智之被介紹於世,乃是西元第八世紀的金剛智三藏以後的事(註一九)

 

龍樹‧龍智‧金剛智

  大唐開元二十九年(西元七四一年),金剛智三藏示寂,勅葬於龍門。天寶二年(西元七四三年),為三藏起塔於奉先寺之西崗,在俗弟子混倫,為之撰文並書於碑。據此碑文說,金剛智三藏往南天竺,於龍智處,費七星霜,研究密典。唯此未說龍智是龍樹的弟子,也未說其壽齡。然在與此幾乎可看作是同時代的呂向(註二○所寫的〈金剛智三藏行記〉說:「至三十一,往南天竺,於龍樹菩薩弟子龍智,年七百歲,今猶見在,經七年,承事供養。」大概這是依據《大唐大慈恩寺三藏法師傳》卷三等(註二一)所說,加以渲染而成。例如《大唐大慈恩寺三藏法師傳》云:「磔迦國東境,至一大城,城西北有大菴羅林,林中有一七百歲婆羅門。〈大唐故三藏玄奘法師行狀〉云:「磔迦東境,有大菴羅林,林中有一七百歲婆羅門,觀其面貌,可稱三十許,明《中(論)》、《百論》,及《吠陀》書,云是龍猛弟子。」由於如此,而誤想龍智是龍樹(即龍猛)的面授弟子。再將龍樹與龍智、龍智與金剛智之間的年代(註二二),為了填充起見,便說成龍樹數百年而傳龍智,龍智數百年再傳金剛智了。可是,嚴郢的〈唐大興善寺故大德大辨正廣智三藏和尚碑銘〉(以下略稱〈不空碑銘〉)(註二三)卻記著龍樹數百年傳龍智,龍智直接傳金剛智。恐怕龍智從龍猛傳受密法,只是繼承其思想之晚輩,或者他所體會到的密法奧義,並無異於親承面授的弟子,而其並未有親承面誨的可能罷。

 

龍智與不空

  龍智不僅傳法給金剛智,同時也將密法咐囑於金剛智的弟子不空。據嚴郢撰〈大唐大廣智三藏和上影贊〉(以下略稱〈不空影贊〉)所載(註二四,金剛智寂後,天寶元年,不空奉勅,往南天竺師子國(即今之錫蘭),遇見龍智,親受灌頂,窮究祕密奧義。不空會到龍智,是在天寶元年,距離金剛智師事龍智的時代(註二五),幾乎已經過了四十年;龍智雖老,仍然健在,並且自南天竺的香至國,渡過一衣帶水,遊化到了錫蘭。但在飛錫的〈大興善寺大廣智三藏和上之碑〉(以下略稱〈不空碑文〉)(註二六)、趙遷的〈大唐故大德贈司空大辨正廣智不空三藏行狀〉(以下略稱〈不空行狀〉)(註二七)等文獻中,皆說到不空於「錫崙」師事並且受到灌頂的,稱為普賢阿闍梨。

這位普賢,即是普賢金剛薩埵,通常尊稱灌頂之阿闍梨,為普賢金剛薩埵之故,尊稱龍智為普賢,亦即對龍智的異稱而已。

 

龍智現在的信仰

  後來,龍智回到南天竺,歸隱於龍樹曾經住過的吉祥山(Çri-parvata or Çri-Çaila 即是黑蜂山)(註二八),不知所終。因此,便生起了一種信仰:以為龍智在吉祥山,獲得不死的神力,以定身留住,與日月共存。此一信仰在南印度一帶,被廣泛地流傳著。然則貞元二十二年(西元八九年)(註二九),弘法大師於大唐長安的醴泉寺,遇到般若三藏、牟尼室利三藏,以及南天竺的婆羅門等,也聽到了如上的傳說:龍智阿闍梨,現今猶在南天竺傳授密法。以此徵諸於西藏所傳:也有在屬於提婆波羅王(Deva-pāla)時代的毘羅葩(Virāpa(註三○曾登吉祥山,師事龍智之說。另有羅睺羅(Rāhula(註三一)也遇到了龍智。這也恰似留定身於高野山的弘法大師,常常影現在四國巡拜者的心眼中一樣。

 

西藏所傳的《龍智傳》

  基於龍智現存的民間信仰,龍智為了代理龍樹,將丸藥、眼藥、諸寶、神通足等之八大悉地,施與眾生所以常住吉祥山,像《八十四行者傳》(註三二)所載的傳說便出現了更有加以轉變而見於多羅那他所著《印度佛教史》的《龍智傳》(註三三)也成立了傳中有如下的記述:「東方藩伽羅國(Bhagala)即是孟加爾(Bengal)地方,有老婆羅門夫婦,生有一子,家境貧窮,受龍樹以黃金救濟,如此三度,即出家成為龍樹弟子。彼童子常依龍,樹而住,修得鍊金術,通達三藏,此即龍智阿闍梨。他在龍樹滅後,住於吉祥山之一方的洞窟,在修行至第十二年時,獲得大手印(mahāmudrā)悉地,身命等日月,常在其處住。」關於這樣的傳說,不能沒有疑問,因為龍樹在東印度的孟加爾地方遊化,以及一位行腳僧用黃金周濟貧窮之事,都是不可輕信的。這大概不過是後人以龍智為龍樹的弟子,又有龍智現在人間常住的民間信仰,作成了如此的傳說而已。

以這樣的傳說與信仰為主,我們才想到了尚有第二位龍樹(註三四),又自稱為龍智的人。藉著龍樹與龍智之名,許多的著作也陸續出現。那即是被稱為是龍樹、龍智的著作,而實是屬於時輪教(Kālā-cakra)及左道密教之物者,著實不少。由現存於《西藏大藏經》中的此類典籍推想,也可窺知其一斑。

 

註解


( 知識學習其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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