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 惠果和尚

惠果的地位

　　不空示寂後，門下六哲中的含光，在五臺山專念修持，無暇顧弘傳的工作；慧朗，董理大興善寺，負責翻經院的管理，並且教授後學，於大曆十三年（西元七七八年）示寂（註一）。繼承不空的地位，統領唐代的密教，並作育英才，弘揚密法者，乃是惠果（註二）。當時，有訶陵國的辨弘、東海新羅之惠日、極東日本之空海等，來自異國的學僧，向惠果求學密法。

　　惠果俗姓馬氏，玄宗帝天寶五年（西元七四六年），生於長安之東的新豐（臨潼）（註三）。九歲隨不空之弟子曇貞（註四）出家。一日，曇貞攜惠果至不空處，不空一見，即說：「此兒密藏之器也，必興吾法。」（註五）因此，不空愛撫惠果，無異父母，遂口授《大佛頂大隨求》之梵本，以及〈普賢行願〉、〈文殊讚偈〉等。曇貞常在內道場，專心持念（註六），惠果即改師事不空。十九歲，進入學法灌頂之壇場（註七），投花得佛，得轉法輪菩薩。時不空謂惠果：「吾於南天竺，散花得此尊，與汝今不異。汝於吾後，弘密教之大法，吾等無異耳。」

　　大曆元年（註八），惠果滿二十歲（生年二十一歲），以曇貞為戒師，於青龍寺大佛殿剃染，受具足戒於慈恩寺道場；更從不空學兩部大法（註九），入傳法灌頂之壇。

大曆二年（註一○），二十二歲，從善無畏三藏的弟子玄超，學胎藏之法。進入佛門十多年，正式出家僅兩年，已傳得了密教奧祕的全部，成了祕密瑜伽的大導師，足徵惠果確是非凡的法器。

修法與授法

　　大曆五年，惠果二十五歲（註一一），代宗聽說惠果之法，靈驗出眾，特召迎入宮相驗。惠果以法加持童子（註一二），而對帝言：「法已成，隨聖意給問。」帝下座問童子，童子即說三世事，且委以帝王之曆數。大曆十一年（註一三），為代宗及花陽公主祈求除病，極神驗。大曆十四年，登山西省之五臺山，於其觀音臺，持念之際，觀音薩埵現大身相於大月輪中，光明赫赫，如同白日，會眾數千人，共遙瞻禮。

　　建中元年（西元七八○年），惠果三十五歲，訶陵國僧辨弘（註一四），不遠千里來華求法，投其門下。辨弘在其本國，修如意輪觀音瑜伽，獲得法力，發願往南天竺求大悲胎藏曼荼羅法，途中忽遇一人，問其何往？何所為？結果告訴他說：「彼法為不空三藏持去，傳於大唐，三藏有弟子惠果，現在青龍寺傳授。」故勸其改往中國求法。言訖，即不見此人，知為神人指示。因此來華，成了惠果的弟子。

　　建中二年（註一五），授新羅的惠日（註一六）、悟真（註一七）、義明（註一八）、義滿（註一九）、義澄（註二○）等人以胎藏或金剛界法。貞元六年（西元七九○年），為後來成為宰相的杜黃裳（註二一），韋執誼（註二二），授灌頂法。

　　自貞元九年（西元七九三年）至十三年，授法灌頂者，有義一（註二三）、義操（註二四），以及在家弟子吳殷（註二五）等約五十人。貞元二十年（註二六）於長安醴泉寺，為弟子僧義智，建金剛界大曼荼羅，當時列席法筵者，有印度的般若三藏等諸碩學大德。

　　貞元二十一年，日本留學僧弘法大師空海，入惠果之門，傳兩部密法。惠果的弟子很多，但允為嫡傳正統的唯空海一人可當。惠果常告門人說：「訶陵辨弘（註二七）與新羅惠日，授胎藏之法；劍南惟上（註二八）與河北義圓（註二九），授金剛之大法；又授義明供奉兩部之大法；今有日本沙門空海，來求聖教，梵漢無所差，悉傳兩部之祕奧如瀉瓶無所餘。」

入寂建墓

　　惠果於四十餘年間，弘佈密教。到了順宗永貞元年（西元八○五年）十二月十五日，於西京長安的青龍寺東塔院，示微疾，恬然遷化。世壽六十，法臘四十，元和元年（西元八○六年）正月三日，其在家弟子吳殷，撰〈惠果阿闍梨行狀〉，十七日葬於長安城東，不空之塔側。

　　經過二十年，敬宗寶曆二年（西元八二六年），弟子義一、孫弟子深遠（註三○）、義舟（註三一）等，建塔於滻川之側的表蘭村，惠果遷葬於此。開成四年（西元八三九年）（註三二），弘法大師空海的晚年弟子圓行來華，代表日本真言密教的僧俗信徒，奉法衣及信物稽首於惠果之墓前，以表達其孫弟子的恭敬。

註解

註一 詳情不明，唯知其於大曆十三年十月九日，奉表賀韓王之剃度出家，此後即未見其消息於《表制集》的史料上了。

註二 關於惠果的傳記資料，有吳殷的〈惠果阿闍梨行狀〉（《弘法大師全集》第一輯四三頁）；空海撰的〈大唐神都青龍寺故三朝國師灌頂阿闍梨惠果和尚之碑〉（《弘法大師全集》第一輯三八頁）；圓行請去日本的〈大唐青龍寺三朝供奉大德行狀〉（《大正藏》五○‧二九四頁）；《祕密曼陀羅付法傳》（《弘法大師全集》第一輯三八頁）；《略付法傳》（同書五九頁）；《表制集》（《大正藏》五二‧八二六頁）。

註三 據《支那歷代地名要覽》等，新豐即是臨潼。

註四 圓行請去日本的〈大唐青龍寺三朝供奉大德行狀〉，惠果先入青龍寺聖佛院的曇貞之門。

註五 依據《祕密曼陀羅付法傳》等。

註六 依據圓行請去的〈大唐青龍寺三朝供奉大德行狀〉。

註七 在圓行請去的〈大唐青龍寺三朝供奉大德行狀〉中，只說「灌頂」，以在家之前，故知其為學法灌頂。

註八 圓行請去的〈大唐青龍寺三朝供奉大德行狀〉說是大曆八年，此八字疑是元字之誤，參照《東洋學報》第一七卷第四號五三四頁。

註九 圓行請去的〈大唐青龍寺三朝供奉大德行狀〉中，僅說惠果二十二歲，從不空單受金剛界法（《大正藏》五○‧二九五頁上）。今依空海撰之《祕密曼陀羅付法傳》。

註一○ 據圓行請去〈大唐青龍寺三朝供奉大德行狀〉。

註一一 依空海的《祕密曼陀羅付法傳》說惠果十五時，被代宗皇帝迎請入宮，實則惠果十五歲是上元元年（西元七六○年），代宗尚未即位，故今依圓行請去〈大唐青龍寺三朝供奉大德行狀〉。

註一二 加持童子或童女而答所問之法，在金剛智譯《不動使者陀羅尼祕密法》等說到（《大正藏》二一‧二四頁中）。

註一三 依圓行請去〈大唐青龍寺三朝供奉大德行狀〉。

註一四 依《祕密曼陀羅付法傳》。

註一五 依圓行請去〈大唐青龍寺三朝供奉大德行狀〉。

註一六 惠日是新羅人，於唐德宗建中二年，奉其本國之信物來唐，隨惠果求法，後歸新羅，弘傳大法，無詳傳。

註一七 悟真於建中二年，從惠果受胎藏之大法，貞元五年入竺，得梵本之《大日經》，至吐蕃（西藏）而歿。

註一八 義明自惠果受學兩部大法，寂年不詳。

註一九 建中二年自惠果受法後，在惠果之前示寂。

註二○ 青龍寺東塔院之僧，建中二年，自惠果受法。

註二一 後為宰相，《新唐書》卷一六九，《舊唐書》卷一四七，均有其傳。

註二二 後亦為宰相，《新唐書》卷一六八，有其傳。

註二三 惠果之弟子，住龍興寺，惠果寂後二十年，為惠果建塔遷葬之人。

註二四 義操是惠果弟子之中，付法與人之最多的一位，由義操而受兩部大法的人，有青龍寺的義真、淨住寺的海雲、醴泉寺的文菀等。僅受金剛界之法者，有法潤、文祕等。《阿娑縛抄》明匠等略傳上所引〈三國高僧傳〉，載此略傳，參照《大日本佛教全書本》卷七，二七三五頁。

註二五 吳殷是惠果的在家弟子，由惠果受金剛界大法。惠果寂，為其撰寫〈惠果阿闍梨行狀〉之人。

註二六 依據《祕密曼陀羅付法傳》。

註二七 依據吳殷撰〈惠果阿闍梨行狀〉（《弘法大師全集》第一輯四四頁）。

註二八 一作惟尚，稱為劍南惟上、成都惟上。他與辨弘、惠日、義圓、義明、空海，共稱為惠果門下的六傑。

註二九 義圓是自惠果受金剛界法之後，又向義操重受者。

註三○ 依海雲及造玄的《血脈》，知其為自義操接受兩部大法之人。

註三一 深遠是義操的弟子，幼時嘗隨侍惠果。若參照弘法大師請去惠果和尚像（李真筆）之側，侍一童子，則謂為義舟。

註三二 參照圓行請去〈大唐青龍寺三朝供奉大德行狀〉及〈托圓行入唐寄青龍寺書〉（《弘法大師全集》第五輯三五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