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年當導師時，除了在南安瀑布碰到的驚險事之外，該是時候談談幾個我印象深刻的學生與事件了。歷史的悲哀，在於今人常常不管歷史所示，堅持走錯誤的道路，成為明日悲哀的歷史，所以這些學生的故事，一再的在教學現場，被新一代的學生重複演出，所以很難讓我遺忘。

      小慧是個非常漂亮的小女生，家裏有四姊妹，她是老大，父親務農，家境不算優渥，教育程度也不高。這個女學生因為很聰明，只要是背誦的課業她一向能輕鬆達標，養成她「只背不想」的惡劣讀書習慣，不過在玉里這樣的鄉下地方，就算只會背，光是國英生社就打死一大堆人了，所以怎麼考都在全班前10名內(一班35人)，就是因為先天條件太好，所以這個學生的態度一直都很傲慢，勸她專注在課業上，如果肯花時間搞懂數理，學術研究路上一片光明，但是她完全不在乎學業，也曾經告訴我「我只要考前花半小時，就能考到前十名，幹嘛這麼辛苦？」又因為漂亮，他從八年級的時候(當時我是地理專任教師，非該班導師)就非常有名，男朋友沒斷過，而且同年齡的男生她還看不上，都是跟已經高中以上的男生搞在一起，至於她選男朋友的標準嘛，可以參考以下這件事：八年級剛去班上上課的時候，她就曾在台下問我：「老師你會不會抽菸」「不會」「會不會喝酒？」「不會」「那你還算是男人嗎？(台下大笑)」(我海陸剛分發到部隊時，連長問過我同樣的話，還加問了「會不會吃檳榔」「和玩不玩女人」兩項)，所以她選擇的對象，當然不是甚麼正經男人，再說，是正經的男人，也不會到國中找小妹妹談戀愛了。

      第一年導師留夜自習，小慧一開始也有參加，但沒過多久就退出，然後開始連早上都遲到曠課，我和家人連絡，她媽媽說要來學校跟我談，之後牽著還沒入學的小妹到辦公室找我，淚訴昨天晚上爸爸到加油站加油時，看到小慧做在另一個成年男子的車上，動作親密，爸爸看到怒不可遏，衝去想揍人，反而被對方譏笑「自己的女兒都養不起，所以才會跟著我」，因此媽媽希望我好好管管她。之後從其他同學與家長口中得知小慧從國小五年級就有跟成年男子在外遊蕩的前例，在他們那個村莊很有名，想了想，當小慧來學校時，我把她找來，告訴她「既然你家長都說了，我就要管妳在外的交友狀況了，這樣吧，只要我知道妳又和哪個男生在外面，而妳父母又不知情的話，我一定以導師的身分請警察協助逮捕該男士，另外我再請父母帶妳到醫院驗傷，只要處女膜有破裂，我不管是新傷還是舊傷，總之那個男的就倒楣。妳爸不懂法律，我懂，請妳自己要小心。」

      之後，小慧的作息恢復正常，母親也很感謝我。畢業後，小慧就讀玉里高中，我成為另一班的導師，之後留職停薪讀台大研究所，回校時，小慧的大妹已經是國二的學生了。她說小慧在學校功課很好，一直都以校排前三名之姿拿獎學金。小慧的同屆同學回校找我聊天時，則說因為小慧還是一樣的高傲，和班上的同學格格不入，所以沒甚麼朋友，她的朋友都是外面的異性。之後，小慧推甄上了華梵大學，她妹妹說因為她到了該校一樣功課很好，大一上學期還拿書卷獎，我聽了也只能苦笑。下學期她妹妹要畢業前，告訴我小慧已經結婚了，著實嚇我一大跳。

      小慧結婚的對象是玉里鎮豬肉總批發商的小開。聽她妹妹說，該小開在小慧就讀大學期間，刻意的在台北租了房，每天溫馨名車接送上下學，兩人同居不到一年小慧就有了，所以是奉子成婚。但是也聽她妹妹說，小慧的家人完全不認可這樁婚事，本來堅持不同意嫁女兒，但生米煮成熟飯了，只好勉強答應。婚禮在玉里盛大展開，席開40餘桌，但是女方桌只有2桌，而且聽她同學事後說，同學桌因為她當年人緣不好，一桌都沒湊滿；父母坐在主桌，全場臉色鐵青不發一語。

      我最後一次聽到小慧的聲音，是我兒子出生前，因為她的第一胎女兒，比我兒子還早一天出生，是同一位門諾醫生接生的，她輾轉知道後，打電話向我道賀，我也向她道賀，後來去醫院時，還真的在孕婦欄位中看到她的名字。過了兩年，她的同學告訴我她已經離婚了，我又嚇了一大跳。

      原來小慧嫁入的是非常傳統的家庭，她的婆婆在小慧嫁入後，就要求她去做胎兒性別篩選，一知道是女孩時，第二天就拿著菜刀說：「我們家是賣豬肉的，女人也要會剁豬肉。」19歲的小慧，也因為娘家沒權沒勢只好挺著大肚子，拿著菜刀剁豬肉。生完第一胎，夫家要求趕快生第二胎，這一胎又是女的，小老公趁著小慧懷孕時，和外面的女人交往，小慧知道後向婆家訴說委屈，想不到婆婆告訴他「誰叫你的肚皮不爭氣，如果外面的女人可以替我們家生下男生，她就會取代妳的位置」，至此，21歲的小慧終於受不了，提出離婚要求，男方喜出望外的答應了。

      「出來混的，遲早要還」。國二時意氣風發質問我「是不是男人」的小慧，想不到未來的發展會是這樣。當然，人生路還長，聽說她又回學校念書去了。之後在網路上查她的消息，只見FB上她化濃妝的艷麗外表，可能是服務業，亮麗依舊，人生則滄桑。好奇她生的兩個女兒現在如何？會不會又是一次悲哀歷史的開始？

      「靠山山倒，靠人人老」，每一屆都有極端重視外表，天天做著白馬王子夢的女學生，雖然美夢成真的例子可能有，但是早婚遭遇不幸的歷史才是斑斑可考，誠心建議年輕人先不要把自己想的太厲害，「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自己種的因，旁人只能看，沒辦法幫你承受啊。

    這是學生百相2的連結，有興趣可以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