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中時期，有位老師，是我這輩子難忘懷的。

他擔任英文課程，當時年輕帥氣，經常笑口常開，他的笑容既非展現在如沐春風的教學過程，也非諄諄教誨的糾正錯誤，而是笑著任幾位活潑好動的同學溝通交流，後來蔓延成普遍性的聊天講話課。

他可曾設法維護上課應有秩序?可能有吧!我沒有印象了。

國一剛接觸英文，那是有期待與好奇的，能學習世界第一強國的語言，大感榮耀。首次接觸英文，又是年輕愛笑的老師，同學們自然懷抱歡迎與喜樂，上課時，就有同學愛閒扯題外話，老師配合度也高，經常一聊，時間倏乎過去，腦中裝多少東西，成績會說話的，只是與其他科比較，還不到令人心驚的差距。

到了國二，英文課更熱鬧了。上課鈴聲響起，不久，他輕快地走入教室，一屁股坐進講台上老師專用座椅，勉強上個二十幾幾分鐘的英文課程，然後就這麼端坐而笑，凝視台下吵鬧不休的學生們，直到鈴聲再響，接受我們一聲[謝謝老師]，他便笑嘻嘻地走出教室，我不知道到底感謝什麼。

其他科目的平時測驗太多，光是應付，就得犧牲不少睡眠時間，英文未落井下石，參上一腳，這確實值得感謝。

月考快到了，他還是會想到應該來點復習，他以流利動人的聲調從頭唸到尾，這才知道英文單字連綴讀起來有如詩歌的悅耳。

他笑著問:[有問題嗎?]沒人知道該如何發現問題，拿到試卷，才發現處處問題，成績出爐了，除了幾張勉強飛躍60邊線，大多慘兮兮，十分難看。

此後，經常在英文課時間，可以看見校長、教務主任、導師，輪流出現走廊晃動，老師不再整節課端坐含笑，多話的同學稍有收斂，然而，成績起色不多，成績單上白紙黑字夾雜一點紅，似乎還具有賞心悅目的效果。

三年級換來一位嚴厲的資深英文老師，然而一切已遲，每遇上英文相關考試，我們仍然癱軟一地再難扶。

所幸其他科目實力雄厚，高中聯考勉強擠進第一志願。英文基礎不好的苦難從此顯現，三年高中的英文課，聽不到一句中文，老師嘰哩瓜拉英文出口，我如鴨子聽雷，完全接收不到應有訊息。

我是好面子，知進取的學生，唯恐英文一科留級或拿不到畢業證書。於是，花下相當多的時間，把課本全數死背，硬是壓進大腦，至此，逐漸清楚老師所言，也稍稍能正確地與老師對答。

只是，文法方面仍糟糕得很，高三英文老師要我們每星期交一篇作文，想來老師對我不知所云的英文傑作忍之太久，實在不想再忍，終於在我一篇作品後面出現一句中文評語:[你將拿什麼實力考大學?]

我對自己的實力知之甚詳，記起國中升學高中的經驗，英文只求盡力，其他科目則焚膏繼晷，通宵達旦。大學考試的報名表上，自然不會出現外文系或英語系。

每次和兒子談論他的老師，他滿臉崇敬的喜悅，我就會不自覺地憶起國中時期的那位英文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