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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7/02 11:32:43瀏覽185|回應0|推薦1 | |
家鄉被岩漿埋起來,火精靈的反應還算是冷靜,祭司長的逝去卻讓好多彪形大漢在默哀後當眾痛哭,連我們這些外人都不禁感到悲傷,他生前想必是一位非常、非常好的人吧。 這是我第一次親眼見證死亡,這種久久不能平復的震撼以及人們的哀傷,我想我永遠都忘不了。 薩斯熟門熟路地聯絡了聯盟的人來幫忙安置災民,令人感覺到有個聯盟的成員在身邊真不錯。 「這樣就不用為火精靈的族人擔心了。」他放下聯絡水晶說,隨即面露懊惱:「但是,如今羅札勒先生逝世,我們又該怎麼種植七之花呢?」 「抱歉,我真的盡力了……」希兒落寞地說。 「不,我在幫他做生命控制的時候也能感覺到,即使傷口沒這麼嚴重,他的命數也差不多到時間。」薩斯握緊拳頭:「不如說,要不是我提議休息,直接去種植七之花,說不定火山根本不會爆發──這不尋常的現象十之八九與黑靈有關聯。」 「聽著,這不是任何人的錯,怪誰都不對,一定要怪的話全部算在黑靈頭上還比較快。」烈走過來說,他跟他的兄長才剛把羅札勒爺爺燒剩下的骨灰帶到山腳下埋葬。 其實我贊成責怪庫勒尼,他浪費我們好多時間還消耗我們的體力,我想應該不會只有我想到他才對,只是沒有人說出來就是。 「怪誰都無法解決現在根本的問題,我們不種下種子,可能會有更嚴重的事情發生。」炎雙手抱著胸說。 「呃嗯,不好意思打岔一下……那個餐廳老闆娘從剛剛到現在都一直看著我們……」默弱弱地說完這句話以後就又縮回兩個朋友的背後,完全不敢多往那個方向看一眼。 「請問有什麼事?烙婷阿姨。」炎回過身對那位橙眼美女問道,向前跨步擋在她與烈之間。 她並沒有馬上回答,眼神左右飄移一陣子才開口:「我聽見你們的對話……你們要的七之花陣法祭司長即使還活著也不會有,負責傳承陣法的是我的家族。」 「啥?」 她這個發言讓我們全愣住了,回頭想想,確實羅札勒爺爺擁有陣法的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雙胞胎的猜測,誰都沒有驗證過真相。長春族的陣法是由長老來管沒錯,光族則是守衛長的家族,為什麼火族的人選不能是餐館的繼承人呢? 「現在比較麻煩的是,陣法的發動地點在聖迦瑪斯的火山口,目前的狀況沒辦法過去。」 我們望向她指的地點,此刻仍有少許岩漿從那裡流出,煙霧也沒有停止過。 「穆修、咲風,你們還有體力去製造立足點跟驅散煙塵嗎?」薩斯擔心地看著我們倆,畢竟我們消耗在防止災害擴散上的力量僅次於雙子,而且還要負擔使七之花綻放的能量。 穆修很快點頭,我也說了聲:「可以」。老實講我對於自己所剩的力氣沒有把握,可是情勢不容我搖頭。上回先休息的結果是火山爆發,整個部族的人失去歸所,還有一名長老因此喪生,我們可不能再冒這種險。 傳人被這世界的居民貼上各種標籤不是沒有原因的,我們切切實實地、背負著所有生命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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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累的。 我覺得自己已經好久沒有如此接近極限了。 剛完成七之花的任務,我幾乎是馬上就趴到地上,還差點跌下火山。體力和精神力雙雙被抽乾,還不能立刻昏過去,不然火山灰很快就會飄回來,至少得撐到我們回到地面。 「去土族的城鎮還有很長一段路,我來揹著咲風吧。」 我模糊中趴到某人的背上,並被溫柔地揹起,陣陣青草香從他身周傳來,帶給人安詳又和平的感覺。 我記得好久、好久以前也被人這樣揹過,那是孩提時代的記憶了,在寬闊的肩上看見無盡世界。這個人的肩膀沒有那麼寬,但那種深刻的溫柔是一樣的,懷抱著哀傷卻能無限制給予。 「妳做得很好,放心地休息吧。」他低聲說。 我點點頭,在生命元素的包圍中入睡。
如同其他數不盡的週末的午後,我們總是能在水族學生宿舍後方的樹下找到那位寡言的同學。 「泠安拿很多時間練劍,但也拿很多時間看書呢!」金髮的傳人很快就撲上去看對方手中的東西,「嗯……『南方大陸史』?」 「我從小就沒離開過族中幾次,看書是代替出遊最好的方法。」有著冷冽氣息的男子回應,同時闔上書本。他八成也知道一旦這位光之羽族的同學出現,自己接下來的時間是不可能再繼續閱讀了。 「伊潔也是,每次在家都好無聊,但是我也不喜歡看書,字多的東西好討厭。」她嘟起嘴巴,絲毫不掩飾她對書本的觀感,然後將這件事情立刻拋到腦後,換上「閃亮」的表情,說道:「小咲上次說創界的事情說到一半對吧!繼續講、繼續講!」 欸?上次說了什麼說到一半? 「就那個啊,高樓大俠什麼的!」 是高樓大廈,不是高樓大俠呀,小姐……好吧,確實是有這麼回事,上禮拜他們要我說說創界的樣子,我講到創界大城市的樣貌時午休就結束了,沒想到伊潔還記得。 我接續著從都市說到鄉村,從地球的這裡講到地球的那裡,對什麼事情都充滿熱忱的伊潔就不用說了,連泠安都把書放到一旁認真地聽著。 只有在這種時候我才能從他總是平靜無波的湖水綠雙眼裡捕捉到點什麼,他平常都不會表現出來,但他其實還是有那點孩子氣的好奇心在的。 他不過是個十五、六歲的青少年,我們都是。 沒有太多差別。
……這是夢?是回憶?我分不清楚。 睜開雙眼,我意識到自己不在室外,抬頭看見的不是天空而是石壁,左右兩邊也是石壁,簡單來說,我們在某條走廊裡面,而且我從風元素的流動能判斷出這裡是地下不是地上。 我不知何時被放進睡袋裡面,原本揹著我的那個人正坐在旁邊,發覺我清醒的他轉過頭來對我露出微笑。 「妳睡得很熟喔。」薩斯將走廊內唯一的光源──精靈燈──放到了地上。光線移動讓我看見同行的其他人,有些睡在睡袋裡、有些倚著牆壁或是同伴入睡,大家看起來都累翻了。 「這裡是……」 「這裡是火精靈部落到土族城鎮『窯居』最快也是最安全的道路,土族的領地充滿危險的大型動物,所以走地下比較好。」他伸手從旅行袋裡取出幾個像是罐頭的東西:「這些是我請求聯盟支援的時候順便要的──那些睡袋也是──妳要吃一點嗎?妳的上一餐已經是七個小時以前的事了。」 七個小時,所以現在是晚上七點左右。 大概十來分鐘整個通道裡只有開罐頭和餐具碰撞的聲音,我沒吃多少就飽了,之前體力消耗過度反而沒什麼食慾。 「妳現在應該也睡不著,稍微陪我值夜一下如何?」薩斯偏過頭看著我:「妳剛剛有段時間一直說著夢話,作惡夢了?」 「咦!?」 「妳喃喃唸著兩個名字:伊潔和泠安。泠安就是那個帶著時間銘刻的水之傳人吧。」他溫言地說,降低我被人聽見夢話所產生的羞恥感,「我聽說他也是嵐斯洛學院的學生,妳之前認識他嗎?」 「……何止認識。」想到那段夢中的回憶,我不知怎麼地突然覺得很難過,我在學校從來沒有認真想過我對這幾個「朋友」們的觀感,當「另一個我」提起這點早就為時已晚。 泠安一直以來都是顆冰塊,他沒什麼表情,講話通常不會有起伏,但他不是沒有感情的人,絕對不是。 他的自尊心很高,由我們見證過的各種比試中可以看出他不喜歡輸,飾演評判官的那份冷酷傲氣大概就是由此而來。 他討厭那些瘋狂戀慕他外表的人,那也是他劃分周圍人群的第一依據,他寧可別人是對他的實力有興趣而接近。 他會回應我們的問題,他會認真聽我們說話,會出手保護同伴;就算伊潔再怎麼黏人、就算我問的問題再怎麼愚蠢,他都不曾表現不耐。不過,這不代表他是在寬容地應付所有人,如果沒被劃在他的界內,他想都不想就可以拒絕對方,學校大概有很多因此心碎的女孩子吧。 這些,就是我所知道的泠安‧波希德,一個總是把一切都分得清清楚楚的傢伙。 或許沒有早兩年認識他的伊潔那麼深刻,但我對泠安背叛的這件事不是一點感覺都沒有。 我不知不覺把這些事全部講了出來,薩斯也默默地聽完。 「生命是無常而輪轉的,母親總是這麼告訴我。」確定我沒打算再說話後,他開口:「生命是最昂貴的屬性,我們長春族人雖能自由操縱,創造出來的所有現象終歸只是暫時,不能讓人永生、更不能起死回生。這樣不可逆的元素,卻又在漫長的歷史中生生不息……這是我自幼就被教導的事。」 他勾起一個近乎苦澀的笑容:「我能理解這些教誨,但,不是所有無常都能這麼輕易被接受的,不是嗎?」 他說,自己是在十六歲的時候和維德相遇。 對生活風俗比較純樸的長春族人來說,維德實在是個很酷的青少年,他會在樹木間溜滑板、會彈電吉他(即使不插電也能拿來奏樂的那種),還從創界帶來很多酷炫的玩意,很快就跟大家打成一片。 有點狂野、有點風流的他跟比較死板木訥的薩斯起初合不太來,薩斯不喜歡他這樣打破樹林的寧靜,維德則覺得對方太閉俗,需要好好開導,於是變本加厲地在他身邊吵鬧。好幾次,連薩斯的好脾氣都被逼到爆發,動用紋章之力把對方封在樹幹裡好幾天不能動,這種鬧劇不是沒有發生過。 那時大戰剛結束沒幾年,開竅者在外面的待遇非常糟糕,這讓「宿命」更容易從部落裡招人,維德這個不安定份子卻始終都沒離開。 「有一天,他不曉得第幾次用那個叫『電吉他』的樂器製造噪音,我正好在準備聯盟的考核,他干擾得我無法專心,我一氣之下用樹藤把他倒吊在樹上,並說了這句不該說的話:『你為什麼沒跟其他人一起走呢!?要是你能滾出去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這句對薩斯來講真的是超嗆的,他那時也還處於年少輕狂的年紀。 「他沒有生氣,只是用平靜的表情反問:『我愛我的祖國,我也喜歡這裡的人們。祖國的大家開心的時候會大方表現出來,你們又多久沒能好好笑鬧一場了呢?』他這麼說我才注意到,大戰之後整個部落究竟死氣沉沉了多久,若不是維德這麼努力逗眾人開心,或許情況會更糟。」 他闔上眼睛,沉浸在回憶中:「從那以後我跟他的感情變得比較好了,畢竟村中也不剩多少跟我年紀相仿的居民,他成為我少數幾個摯友之一。這些年來他改變我許多,不再是他口中那個『無聊的薩斯』,而他自己反倒沒什麼變化……應該說,我以為他不會改變的。」 但他終究投奔向開竅者集團,還給長春族部落引來火災。 「這兩天我仔細想過,如果有機會在我們的旅程中遇上維德,我希望能跟他好好談一談。我這幾年都在聯盟忙碌工作,失去對他的了解也是事實。」他拍拍我的肩膀:「若妳對於過去沒有正視自己和朋友的想法感到後悔,最好是能夠從現在開始釐清往後面對他應該具備的心情和想法,畢竟我們一定會與他對峙。」 我說不出話,只是點點頭。 維德反叛的這件事對他來說一定是很大的打擊,可是他為了領導我們整個隊伍,幾乎不讓自己的情緒流洩出來,若不是要安慰我,恐怕他永遠都不會說出心中的想法。 結束這段對話,我躺下身想看看自己還能不能再休息一下,然後跟薩斯換班守夜,他卻表情一變,阻止我繼續動作。 他那對妖精般的耳朵顫動幾下,低聲說:「先別睡,有人來了,可能是敵人,也可能只是途經這裡的旅人。」 薩斯站起身,將精靈燈舉高讓光線能照得更遠,當來者進入燈光範圍的那一瞬,我們雙雙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麼。 那麥金色的長髮、那黛藍色的眼眸、那帶著高尚氣息的臉龐……我們這些能夠讀取紋章永恆記憶的傳人沒有一個會認錯,這個世界唯一的創世之神──彌音! 紋章所在的地方突然變得很熱,是不至於造成灼痛,但已經足夠表達紋章對這個人有反應的事實,他不會是冒牌貨,至少不僅僅是某個人的偽裝或幻術。 怎麼可能? 「彌音」看見我們,什麼話都沒有說,連表情都紋絲不動。只見他雙手往空中一伸,一對黑色雙刀便出現在他手上,擺出攻擊架式。 先無論他是真是假,他肯定不帶好意! 「大家快醒醒!」薩斯果斷決定叫醒眾人,同時取下飾物要喚出神器,卻沒能完成這個動作,我也是。 神器不肯接受招喚。 「怎麼回事?」剛醒過來的同伴們一下還搞不清楚狀況,彌音和紋章的毫無反應已經足夠讓他們感到驚嚇。 「大家冷靜,我們不是只會仰賴神器而已。」薩斯再次試圖穩定眾人心神,但這回他失敗了。 「我們的問題不只這樣。」炎搖搖頭:「我無法用元素攻擊他!」 並不是「無法操縱元素」,而是「不能操縱元素去攻擊此人」,難道他真的是永恆精靈王本尊嗎!? 彌音看我們都沒有動作,決定直接揮刀過來。 『鏘!』 千鈞一髮,穆修及時升起厚實的土牆防禦,看來控制元素來防禦還是被許可的。 「咲風,閃開!」才想著可以暫時鬆口氣,那道麥金色身影竟轉瞬間出現在我眼前,身姿呈現隨時能使出迴旋踢的樣子。土牆明明還好好的擋在那,他到底從哪冒出來的!? 反應速度太遲,那腳重重踢在我身上。 剎那間,我感覺到的不是疼痛,視覺搶先其他五感遮蔽一切,某段影像奪去我全身的注意力。 「我」獨自站在某個黑暗的洞窟中,渾身散發銀色光芒,外貌依然維持著人類的模樣。 「我」流著眼淚,嘴巴不曉得在哭喊著什麼,對著某個方向伸出手,想抓住什麼但什麼都沒能抓到。 另一道銀色身影浮現在黑暗中,身影的光芒太亮,無法看清面貌。他或她張開雙臂,像是要阻止或是保護「我」。 此時,黑色的能量穿刺過銀色身影的胸襟,對方支離破碎的同時,能量筆直刺進「我」的身體裡。 鮮血頓時染滿視野。 這不是作夢也不是陷入回憶,我清楚意識到自己是醒著的,卻只有視覺在運作。 這個畫面到底是什麼意思……? 「小咲!」五感回來的第一時間,我看見伊潔靠在另一道牆邊焦急地叫喚著我,她的腳似乎受傷了。眨眨眼,我移動視線,其他夥伴身上都有哪裡掛了彩,只剩不曉得為什麼還能夠使用火焰的耀風在和彌音對峙,希兒則站在他身後,緊握著他的左手。 「讓我帶走治療者。」彌音呆板地說。 「絕不!」耀風回敬他一顆火球,被他輕易地閃掉。 「沒辦法了,你們不鬆手我會很困擾,我不想兩個人都帶走。」他向前跳起,整個人消失不見,下一秒再現身的位置是在兩人之間,黑刀直直劈下,耀風終於不得不鬆手。 「耀──」希兒甚至來不及喊完他的名字便沒了蹤影。 「可惡!」耀風的吼叫在石廊中迴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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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連載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