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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6/26 13:21:00瀏覽194|回應0|推薦1 | |
「我們得要加快動作了。」 第二天一大清早我們便整備好,要向土族和火族所在的南方大陸出發。大家昨晚跟白天一樣吃完晚飯洗完澡就立刻睡死,足足睡滿八小時,此刻眾人都神采奕奕,隨時可以再把電池耗光一次。 這回傳送陣法是由炎準備,雙子和穆修的父母不打算過來。等待他繪製的時候,薩斯短暫進行行動檢討:「看昨天傍晚的情況,如果我們動作太慢,說不定種植七之花的地方會被侵蝕掉,到時候我們力量再充足都沒辦法。」 「關於這點,我們今天的行程可能會被拖到一下,庫勒尼校長說要見傳人,我們得先去學校一趟。」烈搔搔腦袋,不好意思地說道,「兩千年前的大騷亂,以居有大量大型動物的南方受害最嚴重,所以艾理安斯托家族在南方大陸的地位很高,不讓他滿意我們恐怕不好行動……畢竟火族和土族不像其他族這麼開放傳送。」 換言之,走在別人家的土地上要給過路費,而這過路費是我們自己。 那個討厭的校長還真的有艾隆亞校長他們說的這麼霸道、任性又無賴,明明就是強者還可以把世界的輕重看成這樣,這下我們還得把時間用在他身上,已經不只是沒有責任感的問題了。 「這次我們的移動距離很長、要橫跨整個海洋直到內陸,傳送的人數又多,為了不使一個人負擔過重,會讓大家各出點力,沒問題吧?」似乎終於畫好陣法的炎站起身,向儼然已成為領隊的薩斯詢問。 「我想這點能量消耗應該是沒問題的,重點是讓誰來負擔對我們接下來要施行的儀式都不好。」他頷首回應。 以前第一次去聯盟的時候班導說過,有本事自己傳去中央大陸的人就可以去,他那時弄出來的陣法也複雜得有夠誇張,看來光傳送陣法就能界定一個人的實力。 「那就出發吧。」 踏上那繁複的圖型,眾人對於稀鬆平常的移動過程並不會多想,誰也沒有料到下一秒竟然會── 陣法的光芒都還沒完全消失,我們便發現自己被重重鎖鍊所構成的天網罩住,鍊子上還燃著熊熊火焰,碰觸不得。雙子自然馬上將火焰消除,不過那帶刺的鎖鍊依然在那裡。 「請讓讓。」穆修小聲地說,接著做出與他那細柔聲音完全相反的動作──他重重敲擊地面,龜裂的痕跡自他右手的拳套下漸漸擴散,大地的波動傳上關住我們的東西,堅硬的鍊子竟因耐不住高頻率震波而應聲碎裂,我則及時用風把碎片全都刮走避免誰被擊中。 「你們的學校有設立傳送陷阱嗎?沒有安全的轉移地點?」薩斯很快轉頭看地主,卻發現雙子臉上有著一模一樣的困惑表情。 「這裡就是安全的轉移地點,不應該有這種陷阱。」炎搖搖頭。 「那是庫勒尼校長的家傳火煉技,是拿來降伏龍和大型危險動物用的,他怎麼會拿來放在校園內啊!?」烈顯然比我們還不相信會遭到這種意外。 『嗷嗚!』『碰!』 熟悉的龍吼、熟悉的降落聲,前天才差點害嵐斯洛學院毀滅的那條藍龍與他的主人降到前方,庫勒尼‧九侍‧艾理安斯托一下龍便來勢洶洶地逼過來,表情只能用駭人形容,小孩看到大概會嚇哭。 「炎‧葛利亞和烈‧葛利亞!說!你們是不是帶了可恨的人類進入我的校園!?」他那滿是傷疤的臉因憤怒而皺在一起。 「沒有啊……啊!」烈講到一半突然頓悟了什麼,他的兄長也同時轉頭,把視線放到我跟耀風身上,「校長,您誤會了,風之紋章傳人有人類血統……」 「我們的紋章,在人類身上!?」庫勒尼看起來快抓狂了,他推開烈,直接走到我和手足的面前,「好呀,這世界上還真的有如此天理不容的事情!」 和耀風交換了個眼神,我們以最快速度把人類血緣逼回去,頭髮中的黑色素消失無蹤、雙目被焰色取代,這大概是從去聯盟檢測後第一次做得這麼徹底,沒辦法,對方身上帶著的殺氣和威脅感太重了。 這舉動也讓我發覺,還原幻界的血統後,耀風的頭髮並不像我是純銀色,有些部份能看見橘紅,偶爾老爹取下眼鏡髮色好像也會稍微改變,混在黑髮裡面不怎麼明顯,但這跟銀色絕對是對比。 「可以做到血緣壓抑啊?聽好了,在我的地盤上不允許人類出現,你們最好感謝自己身上的紋章,否則我肯定會馬上殺掉你們。」他伸出拇指做出抹脖子的動作,「人類、開竅者,這些雜種帶給我們太多危害了。」 我在耀風的火瞳中捕捉到一瞬間的騷動,但他的表情仍沒有改變一絲一毫。 「帶他們到格鬥場來。」庫勒尼對雙子下令後逕自爬上愛龍,飛上天空。 烈無奈地對我們聳聳肩:「抱歉,校長他對人類就是如此反感。」 「沒事。」耀風說,可是以我對他的了解,他肯定不是「沒事」。這小子平常雖然無口,自尊心和原則可比什麼東西都堅硬,碰到他逆鱗的人絕對不會「沒事」,就這方面來講他的確有火屬性的特質。 「他前天來我們學校的時候我就見識過了……」我幽幽地說。被結雪催眠似乎不會留下清楚記憶,我懷疑庫勒尼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被他最藐視的人類控制,他肯定受不了這件事。 烈嘆口氣:「還是快點走吧,省得他又抓狂。」 維多利亞的狀況我不確定,但是在嵐斯洛,艾隆亞校長還算挺受愛戴的,他有時在走廊上巡視校園,學生看見他都會禮貌地打招呼,有一次腹黑會長還毫無距離地跟他交流起治校政策,他很有耐心地傾聽後回應,完全具有賢良校長的風範。 現在聽烈的語氣和炎無可奈何的表情,他們的校長整個就是難以恭維。 我們穿過艾理安斯托寬廣的校園,這裡如雙子先前所說,真的與嵐斯洛和維多利亞兩校非常不同,茅屋和磚屋所構成的小小校舍散佈在校地裡,像是鄉下的村莊那樣。 今天是假日,幾乎沒有學生在走動,艾理安斯托不是強迫住校制,學生放假大多不會留在校園。 為什麼幻界人如此討厭人類?來到這裡之後我幾乎沒有停止思考過這個問題。羅雅老師給我的繪本提到人類過去與奇幻生物的戰爭,但那應該是非常非常久以前的事情了。 這份跨世界的憎恨,能夠維持這麼久嗎? 幻界的種族再長壽也不至永恆(唯一的永恆精靈已經絕跡),最長不過數千年左右,而那還是極為少數的種族,其餘的早就該把這件事淡忘,我不相信看著史料的紀錄能燃起如此怒火。 兩場戰爭,最初的創世戰役,以及十多年前黑靈扭曲下的戰場。 開竅者集團「宿命」與泠安、與黑靈是同一陣線。 銀之風一族是被開竅者給滅族的。 我搜索腦中的資訊,然後,一切連結在一起,如此自然。 「……那場戰爭裡,開竅者不是站在聯盟鎮壓軍那方,對不對?」我停下腳步吐出這個問句,大家紛紛回頭看我。 最後開口回應的是薩斯:「沒錯,他們不是。」 與被黑靈混亂心智的幻界人不同,沒有一人受到影響的開竅者,卻將刀刃朝向這個世界的異族,乘著戰爭的勢抹殺難以計數的生命。 人類,無疑是敵人。 「我不曉得那個時候那群人在想什麼,不過這個世代的孩子明顯是無辜的,他們戰爭時都還很年幼、甚至根本還沒出生,所以我不贊同排擠開竅者的孩子,當年也並非所有成年開竅者都是背叛者。」薩斯對我搖搖頭,「令尊是鼎鼎大名的『炎之狂狼』沒錯吧?他就是其中一例。」 他說的話很有道理,但我還是不免為身為人類感到小小罪惡。 「實際上排擠在戰爭前就存在,人類對大部份的幻界人來說異樣感太重,或許是咱們先祖留在血脈中的深刻思想吧,戰爭只是把這種感覺推到超極端而已。」烈拍拍我的頭:「但是妳可以放心,長點腦袋的人都知道,這份異樣感不過是愚蠢的優越感再加上一點點力量的差異所造成,他們只是太小心眼接受不了這小小的『不一樣』。」 「……某種層面來說……」根本沒講過什麼話的穆修竟然也開口了:「……我們傳人,也是從小被這個異樣感排擠到大的吧……」 聽見這句話,眾人皆是一愣,然後齊聲發出大笑,連耀風都不禁勾起嘴角。 「哈哈哈,說得真是太對了!本來就是這樣嘛!」 我們笑得不像是正在拯救世界危機的傳人,也沒有幻界人與人類的差異。 此刻,我們只是一群站在同一條線上的夥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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庫勒尼所謂的格鬥場是位在他們校園中心的一座石造設施,半身高的磚牆圍出足球場大小的空地,磚牆上有各種龍形雕刻,雕刻的複雜技藝和簡陋的磚牆成反比。 叫我們來的人正倚在牆邊等待,他的寶貝龍則在外邊打盹。 「你跟妳,進來。」他一看見我們就馬上伸手指著我和耀風,要我們進入場地。我看了耀風一眼,才和他翻過矮牆、站到牆內。 「校長!?」雙子不約而同地喊道,臉上有著擔憂和不解。 「閉嘴,照我說的做。」他摘下耳朵上的裝飾,轉眼間將其化為巨大的開山刀,「這裡是艾理安斯托的格鬥場,我的學生要是有什麼意見不合就會來這裡以實力見真章。今天我本來是要讓你們自己推代表跟我打,看看我們的傳人究竟有多少斤兩……但裡頭既然有人類,就自個兒來證明人類有本事拿著我們的東西吧。」 這裡的名字是格鬥場,打從他叫我們的時候我對於他要做什麼早已心裡有數。 「校長,他們……他們還只是孩子啊!可您是三聖者的後裔……」 「我十二歲的時候馴服了這個傢伙,我們打了三天三夜,」他比向牆外的傲龍,「然後,那渾小子在我身上留下這些,」他捲起褲管,露出整片慘不忍睹的傷疤,「我不會跟這兩個賤種太認真,不過你們起碼要拿出點東西來。」 我跟耀風同時招出武器,從耀風身邊的氣流和偶爾冒出的火花看來,他已經生氣了……我也是。 我才不管對方是幾百歲的馴龍者,他需要回小學去重新學習待人基本的尊重和用詞! 「這才像話。」庫勒尼舔舔嘴唇,「開始吧!」 他從場地的另一邊向耀風奔來,耀風也幾乎在同瞬間起跑,銀之風的速度略勝一籌,兩人的劍鋒很快在場地中間偏後的地方交會。耀風知道他的力氣不可能比過對方,所以也沒有硬碰硬,手腕一扭,他輕巧地向左方前移,讓開山刀往下以不到兩公分的距離削過他的肩膀右邊,疾風斬則順勢朝庫勒尼的臉砍去。 庫勒尼的動作或許比耀風慢,可他的反應速度並不遲,只見他的頭向後一仰躲過這波攻勢。 我沒有給他喘息的空間,他方躲過疾風斬,我便立即送他一箭。即使由我這個角度來看他們兩人的身體幾乎重疊,耀風的敏捷加上巨大的身高差讓我能放心朝庫勒尼毫無防備的頸部拉弦,而不必擔心會射到自己人。 他現在的身體姿勢已經很難閃開,索性放開沉重的武器,向後空翻脫離耀風的突擊範圍,並趁我們反應過來前對空打出一掌。這可不是單純的氣功掌,他手上不知何時出現的陣法立刻召出熊熊的藍色火焰,耀風的炎狼之力似乎拿這種異色火沒辦法,只得退後閃避。 當我快速補過去的箭矢也被那些火吞掉的時候,我知道自己應該聽羅雅老師的話把弓箭放下了。 深吸一口氣,我開始歌唱:「雪嶽下空山齊鳴,凜花落冰泠紛紛……」 我用上了送音,目標是庫勒尼。這首歌是北方水族的民謠,是羅雅老師所教授的曲子中最「冷」的一首,對火屬性的他應該相當有效。 送音這個技巧有個前提,對手要是處於移動狀態便不容易成功,至少移動幅度不能太大。上次我對斬夜唱闇之悲歌之所以會得手,一個原因是她正要給泠安最後一擊,除了手部身體幾乎沒有在動,另一個原因是幻界聖曲本身為非常強大的歌曲,一開口能立即見效,其他歌可沒這麼方便。 我跟耀風講過這些,以他的洞察力鐵定已經發現我在做的事,我相信他會幫我爭取成功的機會。 要想辦法讓庫勒尼不動,他必須要把距離拉近,回到原本的近身戰。既然無法直接對付藍色火焰,他乾脆讓自己的火包住身體周圍當防護,一路逼回庫勒尼前方。 接著,他在距離敵人兩公尺的地方停頓了一下。 這無疑是對方的好機會,開山刀的主人取回武器,準備往他露出破綻的地方攻擊,耀風就在這時重新邁開步伐。 ──銀之風的步伐。 我曾在黎明神殿見識過的劍舞再次上演。 為了支持力量的不足,耀風通常都以雙手持劍,但疾風斬實際上是一把單手劍,此刻他空出來的那隻手被銀色旋風環繞,彷彿多了把武器。他輕輕跳起,以左手的風排開開山刀的刀面,右手則將劍鋒揮下,終於擊中庫勒尼第一擊。 他沒有就此止步,而是乘著揮劍的力道轉到敵人身後,一個迴旋又是一擊。 這兩劍耀風應該都用足了力,卻都沒有見血,我雖覺得奇怪但現在不是分心的時候。他已經給了我空檔,我必須把握時間。 這首曲子的副歌是一個凌厲的高音,我將所能回想的全部冰冷──這方面泠安在前天給了我足夠的參考──全都壓下去,把一切託付給風元素傳遞。 終於,庫勒尼停止動作,如我預期的,由內在冰封他的行動。 贏了嗎……? 我正要放下警戒,某種非常不妙的感覺傳來,來源是那位理應被封鎖行動的傢伙,下一瞬間,耀風被彈飛三公尺遠,我也不由得向後蹌踉。 站穩腳步、抬頭一看,庫勒尼正老神在在得伸展著筋骨,絲毫沒有被砍了兩劍或是被歌曲傷到腦袋的樣子。 「你們還算是有點樣子。」他把武器變回耳飾,在手指間把玩,「可惜,紋章之力在你們身上還是太過浪費。拯救你們的世界去吧,雜種們。」 他說完話又再度騎著龍而去,留下我跟耀風抱著困惑、失敗感和憤怒,望著他飛過天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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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連載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