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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6/22 05:44:28瀏覽144|回應0|推薦1 | |
先前,我一直都沒能真正搞懂什麼叫傳人的「連結」、「氣息」,那對我來說是種有些模糊的概念。現在,這麼一大群紋章繼承者站在這裡,我總算能明顯感受到傳人與一般種族的巨大差距。 火焰的雙子炎和烈、水的治療師希兒、闇屬性的默、金光閃閃的伊潔,再加上風屬性的我和耀風,包含泠安,十位傳人中我認識的就有七人。來者當然也包含傳人們的父或母,大多數都是第一次見到,但光憑外貌就能判斷他們的身分,有些人甚至連紋章都露在眼睛看得見的地方。 他們站在一起,聚合起來的力量簡直都要能用肉眼看見了。 「你們似乎都彼此認識,但我是第一次見到幾位比較年幼的傳人。」一位翠綠長髮、戴著單片眼鏡的男子向我們走過來,修長的身形上套著屬於聯盟的服裝,等級是四。他的耳朵既不像人類也不像永恆精靈那種,比較類似一般童話中矮妖精的耳朵。 「長春紋章的傳人?」我看向他額心的深綠色紋路。 他頷首肯定:「薩斯‧羅姆,任職於聯盟種族交際部門,請多指教。」 繼薩斯之後,我們紛紛做起自我介紹,前代傳人則是自顧自地與彼此談話,他們在上一場戰爭中就是戰友,老早就互相認識了。 土屬性的傳人是一個又高又壯的男子,有著看上去就很厚實的肌肉,感覺好像拿石頭丟過去還會反彈,皮膚也是健康的古銅色。他土色的瀏海蓋住半張臉,只露出抿得死緊的嘴唇,配上魁梧的身材,令人感到有些恐怖。 我們自我介紹的時候,他從頭到尾都沒說話,到最後大家實在是沒有別的介紹詞可以說了,只好把視線投向這唯一沒開口的傢伙。 這時,他突然把手伸進口袋,拿出──我沒看錯吧、那東西是──捲尺? 「你們需要……甲冑。」他的聲音很低沉,並且出乎意料的輕柔,「這是真正的戰爭,讓我族獻上最好的盔甲……」 「他叫穆修‧特魯伊,是個不太會說話的孩子。」面對不知道該作何回應的我們,薩斯替他打了圓場:「土族人本就擅於防禦,特別是特魯伊家,他們是製作防具的佼佼者。現在把身材數據交給他傳回族中,當我們行至土族的領地時就能得到堅固的戰甲了。」 就各方面看來,薩斯與我們的年紀差距比較大,而穆修應該只比我們年長一些,這屆傳人幾乎全是孩子。 當穆修用那把捲尺把我們的身材數據都量完也記錄完,前代傳人們似乎也結束了閒話家常。大家自己找好位子坐定後,由我們嵐斯洛的艾隆亞校長開始發言。 「我想各位都清楚我們今天聚集於此的目的:宣佈預言並開始旅程。」他清了清喉嚨:「感謝先人的努力爭取,今日我嵐斯洛家與維多利亞家有幸持有每則『大預言』以及發表其的權力。」 萊茵校長不知從何處取出一個保存良好的卷軸,她將之展開,但還不打算直接朗誦,「在場的各位前代傳人都已經聽過這則預言,也發過誓不對任何人、包含自己的孩子說明預言的內容。今日,他們將得知自己的完整使命,都準備好了嗎?」 包含我自己在內,所有人都點頭同意。 萊茵校長拉開卷軸,白色流光從紙面竄出,陽光普照的中庭驟然變暗,使光芒清晰可見。我原以為它會排成文字,沒想到流光向上竄個幾公尺之後便消失在空氣中,緊接著的是點點白光出現在傳人們中間。 我看見流光組成人影、更正、是精靈的身影。 他的相貌跟神殿前的那尊雕像如出一轍,但我知道他們不是相同人物,因為我曾見過這對兄弟相處的時光。 彌宇的幻影開口了,聲音彷彿從遙遠的地方傳來:「一個墮落的水之族民帶來契機,黑靈將啃噬大地、摧殘生命、帶來絕望,這是必然。這個世界,充滿不可避免的必然,我們阻止不了它發生,但我們必須阻止它永遠進行下去,這是傳人的任務。」 組成身影的輝芒霎時增強,當光點再次穩定下來,幻影的位置移動到我前方,就像他是在直接對我說話: 「第一次呼喊的傳人,達不到條件,英雄化為銀鎖暫穩大局;直到第二次呼喊傳人,無人知曉的轉折帶來第二次契機,血脈留傳,無可斬斷。戰爭時的歌曲再次被詠唱,七色花朵在世界的角落綻放。在花朵凋零前,紋章的繼承者啊,這世界容不下第二次失敗,若然一切將化為烏有。」 他說完後,幻影變回流光,回到萊茵校長手中的卷軸,中庭的光線回復正常。 接下來好段時間沒有人講話,特別是我們這些被所謂的「第二次呼喊」招喚的第二代傳人。原本大家的壓力應該就不輕了,這段預言又像是重磅直直砸下來,徹底奪走我們的喘息空間。 「只要成功不就得了?不要考慮失敗會怎麼樣,因為我們絕對不會失敗的,對吧?」第二代中年紀最大的薩斯再次打破僵局。 「對,不會失敗的!」烈握緊拳頭附和,他的哥哥則在旁邊點頭。 大家臉上再度露出笑容與充滿信心的表情,可見薩斯這句簡單的話有多大影響力。 「有這樣的自信才足以背負世界的存亡。」艾隆亞校長讚許地說,「現在該由我們告訴你們具體應該如何行動了,預言僅指示了最模糊的大方向。」 「是啊,我們聚在一起到底是要做什麼?打敗那個背叛的傳人?」炎一臉嚴肅地問,能看出他為弟復仇心切,照他們上次說的來看,若不快奪回烈的紋章恐怕不太妙。 「他不過是個媒介,是你們最主要的阻力,但卻不是你們當前的任務目標。」萊茵校長指著自己手上的卷軸:「現在的目標預言有稍稍提到,『七色花朵在世界的角落綻放』,傳人們得要把這個『七色花朵』種到世界各個角落,至於那是什麼東西……」 「『七之花』,一般人是這麼稱呼它的,七族聯盟也以它作為標誌。」奶奶接著萊茵校長的話解釋:「彌宇大人將它的母花留在黎明神殿,以傳人的鮮血澆灌便能取出種子,具有『暫時』守護世界不因失去平衡而崩塌的作用。」 以鮮血澆灌……!聽起來怎麼像是魔女的邪惡儀式才會出現的素材!?食血長大的東西……真的是具有保護作用的善物嗎? 「不用太多解釋,先把種子拿出來給他們再說。」一個身材高大魁梧、右眼戴著眼罩的粗曠男人說,照外貌來看他應該是雙子的父親。 「這可是我們『失敗的第一代』少數可以出力的地方。」面帶微笑、尚恩從白色長袍中取出幾支銀色的東西,分送給其他先代傳人,那些是……小刀! 「失敗者沒有理由。」默的父親接下刀刃,完全可以感覺他和兒子的個性天差地遠,給人一種冷酷、說一不二的印象。 第一代拿著小刀,紛紛站到中庭中心,並圍成一個直徑約三公尺的圈,所有人都朝圓心伸出右手。 我想我大概猜得到他們準備做什麼了。 「需要數到三嗎?」雙子的父親輕挑地問。 「閉嘴,丹佐。」默的父親不悅地說,同時揮動左手握著的刀,直接在右腕割上割出一條傷痕。 其他傳人雖慢他一拍,但也都是沒有猶豫、動作俐落。 紅色鮮血以難以想像的速度從傷口流出、七道血柱滴落地面,如同受到看不見的力量吸引般往圓心匯集。血液才剛匯成一個小圓形,便瞬間旋轉竄起,變成一根更粗的血柱後仍在持續翻攪、漸漸成形。 這時七彩的陣法在他們腳下展開,呼應著血柱的化形而改變光芒,直到一枚血液形成的花苞在中心出現。 萊茵校長向前走幾步,將預言的卷軸拋出,在空中畫過一條弧線,最終與花苞融合。大概預言的卷軸就是開花所需的「鑰匙」,預言被完全吞噬後沒幾秒,血花綻開,且迅速凝結成固體,陣法也隨之消失。 花朵內,幾顆種子靜靜躺在中間。 整個程序在兩分鐘內完成。 「希兒,止血。」藍髮的矮小女人命令,她大概是前任隱藏身分的水之紋章靈體傳人。 「是。」希兒馬上招出水之心替先代治療傷口,他們每人臉色都很蒼白,可見剛剛的放血量相當驚人。 我事後聽希兒說,其實他們還能站著就已經是非常了不起的一件事了,那樣的失血足以讓普通人暈倒甚至休克,紋章者果然都不在正常規範內。 「神殿裡面有房間,待會帶各位大人去休息。」奶奶很快盡到地主之責。 「傳人本應有十位,我們這代因戰爭而缺少三位,其中包含整整一種元素,讓餘下七位得付出更多鮮血和力量。」薩斯的母親虛弱地說,而後注意到自己話中的缺失,立即轉頭看向我們:「當然,這是我們先代的責任,再缺多少都不會要你們付出的。」 我實在不是很喜歡他們一直強調自己是「失敗的第一代」,他們當年經歷的戰爭之慘痛是我們永遠也無法理解的。那時還沒有人知道黑靈是異變的根源,只得在模糊中與自己的同胞決戰。由那個時代存活下來,還要保護整個世界,承受加倍的負擔,怎麼樣都不能說他們失敗。 「好了,你們快點取走種子吧,我跟死鳥得快點回學校了。」萊茵校長輕瞥旁人一眼:「這大概是你短時間內最後一次離開學校了吧?」 「是啊,鎮地之寶被摧毀,不曉得會出什麼狀況。」艾隆亞校長發出嘆息,連對方稱呼他為「死鳥」這件事都沒作反應,表情相當困擾:「在這個不穩定的時候也不好委託老師們出去找,我手邊沒有力量足夠又可以永遠放在校內的東西。」 想起在學院地下所看到、聽到、允諾的一切,我下定決心走上前:「校長,我或許可以幫忙,如果在這次旅程中看到能作為鎮地之寶的東西,我會盡力帶回來。」 艾隆亞校長鬆開眉頭,用他那混濁的雙眼看著我,說出不相干的話來:「妳果真如父母所期望的那般成長了。記得妳父親帶你們姊弟倆來要求我幫忙封印力量時,還是個小鬼頭……當我因為家族與紋章的關係,用伊卡洛絲的姿態要妳回到這裡來面對命運時,妳還處在相當猶疑的狀態呢。」 追著白鳳凰掉下來的那天跟現在比起來真的恍若隔世。 校長輕笑,放下扶著額頭的手:「真沒想到我會這麼說,不過……鎮地之寶最好是能有晶石形態,或是將力量足夠的靈體封在晶石中,力量強度少說也要有紋章之力的三分之一到二分之一。這樣的東西不好找,妳確定妳可以?」 「是,請讓我幫這個忙!」我精神抖擻地回答,說實在我也從沒想過自己會主動說出這樣的話。 知道鎮地之寶的條件後,我和其他還留有紋章的傳人一起站到血花周邊,伸手取出散發七彩光芒的種子,總共正好是七顆。 「各位,聽好,之後的行程大概是這樣:稍作休息後由玖菈帶孩子們去長春族聚地,接下來就按照順序來了。」雙子的父親說,他大概是很習慣發號施令的那一型。 「不,讓母親在這裡休息久一點吧,由我帶路就夠了,我也已經不是孩子。」薩斯說完朝老爹看去:「您呢?我先前聽聞您有意要參加旅行。」 「我要先去土族聚地,之後再跟你們會合。」老爹手中不知道什麼時候多出一個大盒子,他把沉重的盒子放在旁邊的桌上,示意我打開來看看內容物。 我掀開盒蓋,發現裡頭躺著被羽絨保護著的銀色護具和盔甲,金屬表面有大量傷痕,可見它的主人經歷過多少激戰。 「這是媽媽的……」 「對,她當年都穿這些上戰場。妳們的身材差不多,加工之後應該可以用。」老爹把蓋子蓋回去,「我先把這個送去給土族,碰頭後正好再一起去找賢者。」 「烈和默兩位是要跟上,抑或是待在族裡?」薩斯接著問兩個被奪去紋章的傳人:「沒有冒犯的意思,只是身為領路者,我希望能確定狀況。」 「我跟炎是不能分開的啦!」烈馬上跟兄弟勾肩搭背,卻被哥哥快速推開。 「你少噁心了。」炎蹙起眉頭咕噥一句,才對薩斯說:「烈現在回族中反而有問題,我可以擔保他同行不會成為累贅。」 「我知道了。那麼,闇之紋章傳人呢?」 「我……」默張開嘴巴,想要講什麼卻什麼都沒能講出來,他的視線不斷移動,從自己的父親移到夥伴身上,再轉往薩斯,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我大概明白他的反應,他連替自己擔保不會成為累贅都沒有自信,不過很顯然,他不想從這旅行中徹底退出,所以才會如此掙扎。 「默,你就直接說想加入就好。」耀風把手搭到他的肩膀上:「你可能不相信,可是我們需要你。」 「是呀,默,沒有你我們是不可能走的。」希兒搭上他另一邊的肩膀。 「可是我沒有紋章,只會拖大家後腿而已!」默似乎沒有比較安心。 「你的價值不在紋章,就算沒有夜咒之筆,你還是你。」耀風的一句話讓在場許多人露出笑容,我相信我們之中絕大多數的人都思考過自己的價值所在。 因為是傳人所以得到與眾不同的待遇,難道失去紋章就什麼也不是了嗎?大家得到的答案必然是否定的。 「說得好呀!完全講出我的心聲!」烈用比平常更加激昂的口氣高呼。 「!」突然,黑色的不明物體飛向默,他反設性地接住,表情看起來嚇壞了:「父、父親,您……」 我仔細一看,他手上抓著一根黑色長針,似乎是默的父親射出來的。 「我看不下去了,你想走就帶著這個走,不要再為自己的無能辯解。」他不悅地撇過臉,隨著奶奶前往神殿中的房間休息。 「這是什麼?」 「『夜咒之筆』的替代品。」默低頭看著長針,似乎不知道該擺出什麼表情:「我出生之後,父親都拿這個當作武器。」 也對,傳人在把紋章傳給孩子後就不能使用神器,又沒辦法拿其他等級稍微高一點的武器,否則會產生痛死人的排斥作用,他們總得找些替代品。 根據以前聽到的,默他父親應該是那種超級嚴厲的家長,但果然在需要的時候還是會支持他……雖然支持的方式有點彆扭,所謂的「傲嬌」莫過於如此? 「這一次,好好證明給你爸看。」耀風用拳頭輕輕敲擊他的手臂,「自己決定自己的價值。」 今天的對話,也許該讓泠安聽聽看。 照班導那時所說,他至今所有行為的動機都不在他自己,而是父親。不過,僅僅是聽見這些對話鐵定是沒有用的吧,否則班導的喊話早就讓他醒悟了。 我真的很想知道,泠安和他的家人間究竟發生過什麼,他本人隻字未提……正確來說,我對他的過去徹頭徹尾就是一個不了解。在學校地下,「另一個我」曾說過我和每個人保持的距離太遙遠,想必他也是在自己與周圍的人之間拉起重重封鎖線。 那種程度的冰冷不會是短期內造成的。 「這樣子就沒問題了吧?」薩斯環視所有年輕一代的傳人:「準備出發。」 我往前踏出腳步。 希望在事態無法挽回前,能夠找到所有問題的答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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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連載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