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道具有一種強大的力量，可以令人趨之若鶩，也可使人逃之夭夭。在品味不同味道時，我們可從中品出怎樣的生活之道呢？ ‍‍‍‍‍‍‍‍‍

曾經迷失的日子，不願回首；換一個角度，往事並不如煙。歡迎查看文末海報，瞭解W250《回憶書寫課》。

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Cable News Network，CNN），票選出全球「最噁心的食物」排行榜，榮登「最噁心食物」第一名的乃千年之蛋——皮蛋是也。老外對皮蛋不敢恭維：「吃起來像腐爛的肉，外觀看起來很可怕，感覺裡面好像有恐龍，簡直像是魔鬼煮出來的蛋。」

這項榜單公佈後，立刻有人（當然是華人）在網上發起「西方最噁心食物」的投票，奪冠的是負有盛名的臭乳酪。線民這樣評論：「味道嚇人，做生物武器還差不多！」

有一個專門介紹奇怪食物的節目，叫「Bizarre Foods」（《古怪食物》），主持人吃遍世界各個角落的奇異東西，其中有一集走到台灣。猜猜看，是什麼專案使主持人這位身經百戰的鐵胃王投降？猜到了嗎？它就是——臭豆腐。有趣的是，同樣是人，為什麼在華人世界中，喜歡吃皮蛋與臭豆腐的人比比皆是，而在西方世界中，它們卻淪為「恐怖分子」？

專家指出，如果你想要房屋賣高一點價錢，那就在接待買主的時候烤些糕點，因為香味可以增添住屋的附加價值與魅力。不可否認，味道，是個奧秘，具有一種強大的力量，可以令人趨之若鶩，也可使人逃之夭夭。

許多年前，我去韓國參加一個會議。韓國人喜歡吃泡菜，他們準備了許多泡菜款式給賓客們享用。每到用餐時間，韓國同工都會熱情友善地問：「來點泡菜？」第一天，我興致勃勃點頭說「YES」。第二天，在有些盛情難卻的狀況下，說「好，一點點」。

到了第三天，有位仁兄，幽默地說：「現在我只要聽答案，就可以辨識對方身份——凡是對泡菜說『YES』的準是韓國人！」真的，雖然同是亞洲人，但腸胃好像是不同套系統？三天下來，我是再也受不了那又酸又鹹的泡菜了；但轉眼看四周的韓國友人，仍吃得津津有味。味道，可以令人聚集，也可使人逃離。

彩華在交友網站上，認識了美籍男友。托與彩華多年未見的福，他們約我一起共進晚餐。彩華酷愛甜食，所以接近尾聲時，叫了一道豆沙小籠包當做餐後甜點。彩華很興奮地向男友介紹：「很好吃，查理，你一定要吃，這是我最喜歡的甜品之一。」

印象中的豆沙包，是外形白胖軟乎的麵皮，裡麵包著糊狀的甜紅豆沙餡。但這一籠小籠包，顛覆了我對豆沙包的傳統印象！它真的用小籠包的做法，就是用小籠包的面皮，外面還打上十幾個皺褶，只是裡面換成紅豆餡，咬一口，仍然可以看見整顆豆形。老實說，老中如我，都不太熟悉這種甜品模式，更遑論老外查理了。

查理遵照指示，服下「處方」。彩華在旁邊急迫地等待查理的反應：「怎麼樣，好吃吧？」查理擦擦嘴角：「這種味道的確很不一樣。」如果你清楚查理是一位服務頭等艙的資深空中少爺，擁有豐富的公關技巧，就會理解他的回答為何會如此「外交辭令」。無奈，彩華聽不出查理的暗喻，仍然催促查理：「再吃一個啊，很好吃耶。」查理只能恭敬不如從命：「好吧，就再吃一個吧。」

第二次當電燈泡，是在一個台式料理餐廳。彩華點了一道鹵肉飯，告訴查理：「這是我從小吃到大的家鄉味。如果你要瞭解我的話，就要吃這道菜喔。」那天的鹵肉飯五香粉味太重，而且過甜，味道吃起來不是很順。當然，那是本人的味蕾反應。

我好奇地問查理：「你覺得如何？」他的回答果然不出所料：「很不一樣。」我決定進一步追問：「怎麼個不一樣法？」查理說明：「還可以接受，但我自己應該不會再點這道菜。」經過冷眼旁觀，為了維持彼此繼續交往的空間，良心建議——希望彩華能夠從中聽出訊息，下次約會時，盡量點些在「安全範圍」的菜品。提供參考，最受老外歡迎的中國菜前三名是：糖醋排骨、宮保雞丁、麻婆豆腐。

文人曹植曾如此說：「人各有好尚，蘭蓀蕙之芳，眾人之好好，而海畔有逐臭之夫。」有首流行歌是這樣唱：「想念你的笑，想念你的外套，想念你白色襪子和你身上的味道......」無論古今，兩種立場都充分傳達何謂「氣味相投」——只要你喜歡，管它臭鹹酸！在生活倫理上，我們都知道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但在味道上面，恐怕還要學習走第二哩路，那就是——有時候，己之所欲，也要勿施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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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麥能

全職藝術工作者，獲頒古根漢繪畫研究員（Guggenheim Fellow 2007），熱愛色彩，鍾情繪畫，使用個人符號，訴說與神、與人、與自然的生命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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