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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08/28 18:25:32瀏覽1109|回應1|推薦12 | |
. Mädïna Sädwaqasova - Dwdar ay (Marïyam Jagorqızı) ------------------------------------------------------------------------------ 膾炙人口近百年的漢語歌〈都達爾與瑪利亞〉並非源自民歌,而是一首二十世紀的哈薩克斯坦作者歌。這個事實在2007年有一位大陸的音樂學者艾克拜爾.米吉提在文章裡指證過(『《都達爾和瑪利亞》的作者姓名瑪利亞.賈格爾,原名瑞根娜.瑪利亞.葉戈爾娜,1887年生於……』)。 俄裔哈薩克斯坦公民РЫКИНА Мария Егоровна (RIKÏNA Marïya Egorovna)於1887年出生於一個移居到哈薩克斯坦的俄羅斯農民家庭。她哈薩克語流利,年青時是個有名的哈薩克斯坦民間歌手,也寫歌,藝名是Мариям Жагорқызы (Marïyam Jagorqızı = Jagor的女兒Marïyam),過世於1950年(1952年?1959年?有不同的說法)。 Marïyam Jagorqızı所創作過的最出名的歌是〈Дудар ай〉(Dwdar ay),Dudar是人名,然而是個暱稱或諢名,指鬈髮或凌亂的頭髮,ay是個感歎詞,所以歌名可以意譯為〈捲毛兒啊〉,若要音譯則可以譯成〈都達來〉。這個歌名在書面上也可以表達成〈Дудар-ай〉或者〈Дударай〉。這首歌的詞和曲都是Marïyam Jagorqızı創作的,時間在1912年左右,是一首愛情敘事歌,由她自己唱出來,大受歡迎,民間沒幾年就出現了好多個增添或修改內容的歌詞版本(到了1920年已經有十幾個),成為一首“人民的歌” —– 不過照定義這首歌當然不能算是一首“folk song”。 根據傳說,歌詞的主角就是作者自己。俄羅斯姑娘Marïyam愛上了一個綽號叫Dudar的哈薩克小伙子,但雙方都為家庭的民族隔閡所梗。在傳說裡,Dudar後來娶了一個哈薩克姑娘,這個女人早死,然後Dudar再婚於Marïyam,婚後不久Dudar過世,Marïyam再婚於一個哈薩克男人,生兒育女終老。 在一集由俄國的電視臺製作的討論歐亞融合的影片裡有一段專門談這首歌和它的作者,長四分鐘~~~ 這首歌的曲詞結構是主歌副歌形式,曲調重複出現總共四次,主歌的唱詞有四段,副歌的唱詞不變。這樣的主歌副歌多段式哈薩克斯坦民歌照現代的哈薩克斯坦演唱習慣衹會唱兩次曲調,衹唱頭尾兩段歌詞,這首“人民的歌”不例外。以下我根據當下普遍流通於哈薩克斯坦的“標準歌詞”英譯了第一段主歌歌詞和副歌歌詞~~~ 【主歌歌詞.第一段】 【副歌歌詞】 整個歌詞有大陸人在網路上貼出過漢譯~~~ 這個漢譯裡有些誤譯和添油加醋之處,不過原詞大致的樣子已經呈現出來了。歌詞的內容和作為主角的年青女子對愛情的堅定讓我想起中國的陝北民歌〈蘭花花〉。 王洛賓端上桌的〈都達爾與瑪利亞〉的歌詞在情節上與哈薩克語原詞天差地遠,王洛賓甚至為這個諢名Dudar的小伙子起了一個名字叫伊萬(Ivan依北京土音音譯,神準)。當然,王洛賓當年所聽到的有可能是某一個已經被哈薩克人添加了新段落的歌詞版本,不過加段落衹是加主歌的段落,副歌的唱詞是不會變的,王洛賓卻把副歌的唱詞完全丟到水裡。另外,王洛賓還把這首主歌副歌多段式的獨唱敘事歌改變成沒有主歌副歌之分由男女各唱一段的抒情歌,也把小女子在種族和家庭阻撓下堅定不移的愛情轉變成順順當當的郎才女貌郎情妹意。總之,不管是否存在當時舌人的翻譯品質因素,在我看來王洛賓自己的意態顯然是要用這個美麗的曲調在漢語世界裡搞一首大家都喜歡的歌,愛唱愛聽的人愈多愈好。如果王洛賓當時的目的確實是這樣的,那麼我們應該可以說歷史已經顯示他的這個目的達到了。 不過從歌詞品質的角度來看,這首〈都達爾與瑪利亞〉既缺乏藝術歌所應有的文采和優雅,也沒有民歌所常顯現的質樸和深情,衹是一首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的抒情歌罷了。這首〈Дудар ай〉至今在哈薩克斯坦是名歌,在全球也知名,還有哈薩克斯坦作曲家創作過一首同名的交響詩,我想中國的哈薩克族人裡大概沒有人會稱賞王洛賓搞出來的這個漢化兼俗化的漢語歌詞~~~ ^_____^ 下面說說王洛賓對〈Дудар ай〉的曲調的加工。 〈Дудар ай〉這首歌在音樂性質上是行板抒情,沒有快速樂句,音符的時值變化也不大。在這種情況,在樂句內部的大起伏或轉折點之外,每一個音高變化影響樂句美感的能力相差不大,這時作曲者筆下對單獨音符的決定或改變經常會明顯地影響整個樂句的美感。 在夠好的旋律,旋律美感強的聆賞者經常可以察覺出這種“不完美”。平庸的旋律多如牛毛,別的作曲家當然不會去理它。好東西卻“不夠好”,考了九十九分就是差一分,這有點像是“浪費”,或者說是西施臉上有兩顆小痣,這有時會讓別的作曲家心癢,想給這條旋律整整容。在作曲家,同行已經發表的東西你當然不好去改動它。在整理改編民歌的音樂工作者,改幾個音符不是問題。 民歌在民間流傳,同時存在若干個大同小異的曲調版本乃是常態,搞音樂民族誌的人就記譜發表,志在傳揚民歌的音樂家則必須把本來無譜的民歌弄成譜子好讓整個語言圈的人有個規範可循,這時你就有決定權,而且你還可以在這個過程中“偷渡”你自己的旋律美感,改它幾個音符。旋律平庸的民歌你大概不會去理它,旋律吸引人,卻“不夠完美”,這時你改動幾個音符在實務傳統中是被允許的。 〈Дудар ай〉這首歌的樂句裡有些音符重複之處(指兩個相鄰的音符相同),這是質樸,然而從音樂美學的角度來看這是未盡婉轉曲折之美。王洛賓修改了這些地方,物盡其用,使整個曲調更靈活多姿,我認為這是好事,值得稱道。不過,換個角度來看,曲子裡有幾處音符重複在哈薩克斯坦民歌裡並不少見,把這些重複改掉了(指改變了兩個相同的相鄰音符其中一個的音高),有些哈薩克人或許會認為哈薩克民族味這樣就淡了,不過行板歌曲裡出現幾處音符重複似乎不能算是哈薩克語民歌的特色。 黎錦光從湖南花鼓戲裡擷取〈雙川調〉,由別人填了新詞,成為〈採檳榔〉,叫好叫座,非常成功。這個〈雙川調〉在《劉海砍樵》裡多次出現,聽得出來黎錦光在“改曲”的時候很動了一番手腳。黎錦光要是把〈雙川調〉抽出來直接用,結果絕不會這麼好。 王洛賓對〈Дудар ай〉的樂句的加工不衹針對簡單的音符重複,我覺得他在可以容許的範圍內盡了力。至於王洛賓到底從他當時所聽到的那個曲調版本改動了哪幾個音符?記譜現場沒有錄音,他自己又不說,所以永遠是個謎~~~ ^_____^ 附帶說一個譯音問題。哈薩克語Dudar音如都達勒。這個“勒”是個韻尾,不成音節。漢語北方話的兒化韻尾也不成音節,衹是個韻尾。勒字爾字的發音毫不相似,如果要用三個音節(也就是三個漢字)來音譯Dudar,就衹能譯成都達勒,絕不能譯成都達爾。把這樣的“勒”音韻尾音譯成“爾”字是個很奇怪的習慣,而且事實上在美國英語之外會把Dudar這個拼音字唸成都達爾的語言非常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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