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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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2/02/29 19:20:33瀏覽1784｜回應11｜推薦30 | |
| 阿弘是我小時候的玩伴之一。
那個年代，沒有網路沒有電玩，連電視也沒有。小孩子的玩，無非是竹刀木劍分邊對打，或者上山抓蜥蜴下河撈魚蝦之類的野玩。 野玩必得成群結隊，至少五六人，最好十多人，才能玩出花樣，玩出趣味。在我家附近的街尾一帶，剛好有七八個同年齡的小男孩，湊成一個玩耍小集團。 阿弘是我們這個玩耍小集團的主力分子，每玩必到，而且每次都玩到爽為止，是大家羨慕的對象。之所以如此，完全是因為，阿弘從小沒有爸爸。 上了初中，各分西東，大家一起玩耍的機會少了。好不容易，等到暑假，才又聚一起在河壩邊玩水。玩到一半，阿弘突然說：我爸爸回來了。大夥驚問其故，阿弘一問三不知，只說他也是第一次看到自己的爸爸。 那天晚上，見老爸三杯下肚神情愉悅，趕緊提問：阿弘的爸爸去那里去那麽多年才回來？沒想到，老爸聞言當場臉色一緊，小聲斥責：小孩子別問那麽多！ 怪怪，連問也不行？第二天一早，找了幾個玩伴一問，發現大家遭遇相同。這下子，謎上加謎變謎團。有人說，阿弘的爸爸必是江湖遊俠，行走江湖多年，才倦遊回家。說完，掏出一本江湖夜雨十年燈。 好吧，問既問不出名堂，那就用看的。眾小俠跑到阿弘家去看他新回來的爸爸。阿弘家在街路上開糶米行，日常店門大開，從走廊往里看，一目瞭然。 只見阿弘的爸爸，身材廋小，彎腰鴕背，看起來比我老爸蒼老二十歲不止，坐在一張小板凳上，一動也不動，宛如石頭。偶有客人來買米，才起而應對，行動異常遲緩，一動就咳嗽不止，好不容易止了咳，一開口，言出如蟻，小聲到幾乎聽不見。 眾小俠大失所望，一哄而散，一整暑假再也沒人提起阿弘的爸爸。開學後，各自忙上學，阿弘的爸爸之謎，就此被遺忘。 又過幾年，阿弘的爸爸死了。按照宗親會慣例，死者棺木必需由眾宗親輪流扛抬，上山安葬。這天，老爸抬完棺又喝完酒才回家，沒人發問，自己講了一個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他參加了一個復員台籍日兵的聚會，與會的有二十多人，都是本鄉宗親或鄰舍，大家邊喝酒邊聊戰時的往事。酒過八巡，許多人喝酒醉，開始起哄唱日本軍歌，鬧成一團。 正在此時，有人拿出一本名冊，邀大家簽字。一些酒醉的，二話不說，提筆就簽。老爸有祖傳酒量護體，喝酒只酣不醉，隱覺不對，因此沒簽。 沒過幾天，按名冊抓人，那晚一同喝酒的，被抓走十多人，阿弘的爸爸正是其中之一。那名冊，到底是什麽名冊？老爸說：至今不知，也沒人敢問。 被抓的十多人，一去無音訊。一直到八年後，才有人被釋放回家。這人返家之後，幾乎不說話，眾親友也不敢前往探視。此後，陸陸續續有七、八人回來，阿弘的爸爸是最後一個， 阿弘的爸爸一去十五年，被抓走時，阿弘尚未出生，因此當他爸爸回來時，完全是個陌生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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