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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3/30 18:42:32瀏覽76|回應0|推薦0 | |
林兆賢回憶錄 孔繁鉞100年11月訪談 n 學生打游擊 我老家山東臨朐,世居七賢鎮林家莊,是個窮鄉僻壤民風保守的地方。 我小學讀了五個學校才畢業,因為日本鬼子每次下鄉掃蕩,游擊隊每次招架不住,學校一個個就垮了。接著離鄉背井到安丘讀第八聯中,成了流亡學生。高中還沒畢業,學校又讓日本鬼子燒了。我就跟隨師長及同學,投筆從戎參加游擊隊。游擊隊教官是我堂哥林兆泰,他是西安軍校十六期畢業,回鄉發展組織。我原來打算去大後方參加青年軍,那就是另外一番命運了。 游擊隊的槍響起來「布姓布姓」,打多了就不響;日本鬼子的槍響起來「八夠八夠」,射程遠震撼人。城裏頭的二鬼子會通風報信,告訴游擊隊躲開日本鬼子的下鄉掃蕩。這大概就是汪精衛所謂的「曲線救國」吧? 老家臨朐是三不管,可是游擊隊、共產黨、二鬼子三邊都來徵糧抓伕,搞得幾百里地無人煙。加上水災旱災接著來,糧食種不上,秋天農地裏,草長得比人高。老百姓把保命口糧藏在缸裡,埋在豬欄地底下。 我逃難在外,祖父替我訂了門親事。我才十六歲,不懂事。新娘子過門,前後相處四個月,我就離家讀書去了。那裡知道這一去,兵荒馬亂,就再也沒有回家過。三十六年在青島,父親告訴我,新娘子傷寒拉痢,無醫無藥十多天。就這麼一張草蓆捲了,草草埋葬。唉!嫁過來沒過一天好日子,也沒生小孩。後來我大陸探親,特地去靈前祭拜一番。 n 命大沒死 抗戰末期,游擊隊和共產黨打成了死對頭。抗戰勝利,游擊隊改編成警備總隊,還是打不過共產黨。共產黨組織嚴密情報靈通,白天偵查百里之內沒有人,竟然拂曉就被包圍了。原來共產黨一夜急行軍,能走八十華里。還有麻雀戰術、口袋戰術、剪刀戰術,神出鬼沒。 三十五年國共濟南和談破裂,膠濟路駐守明水的一個團,三天給打垮了。我命大沒死,穿過死人堆,跑到濟南,留下生平唯一的火線經驗。共產黨打濰坊的時候我在青島,共產黨打濟南的時候我在江蘇,運氣好,命大沒死。 三十八年奉派在江蘇徵集新兵,差一點成了俘虜。共產黨四月打過長江,我剛剛調回青島,就早那麼幾天而已。我們魯東師管區徵兵,怎麼徵到蘇南去了?可憐山東只剩下青島而已,根本無兵可徵。我在丹陽將近一年,鄰近的南京鎮江都沒去過。倒是常州大明寺、無錫大運河還有印象。 六月初端午節,我跟著膠縣團管區,從青島撤退。我們延平輪是最後一艘船,上頭擠了四千多人。有一個營斷後,給丟在碼頭,橫跑豎跑像熱鍋上螞蟻。船到吳淞口遇上颱風,三個鍋爐壞了兩個,大風大浪吹得船倒退六海里。辛辛苦苦到了基隆,不准上岸,前前後後在船上熬了十一天。 n 大陳 金門 花蓮 李振清的三十九師在澎湖,只有官沒有兵。把膠縣團管區調過來的幹部,都給扣上匪諜罪名,換成自己的幹部。我要是去了澎湖,早就給槍斃了。還好我命大沒死,在基隆就開小差。本來不想當兵了,可是走投無路,輾轉在台中太平國小,又穿上軍裝編入第八師。 四十三年底,我剛剛調離大陳島,立刻戰火漫天。四十七年八二三炮戰前夕,我又剛剛調離金門。我真是命大,沒有戰死沙場。 四十七年溫妮颱風,花蓮電信全部中斷,救災困難。我剛好在師管區擔任通信官,使用明碼、密碼、無線電對外聯絡。無論軍方、民間,就靠我一個人。 n 志學老丈人 五十年結婚時候,蚊帳、床單是新買的;棉被內胎是青島帶出來的,套上喜幛做被面。另外請老同事李金福做了床舖、寫字檯,連工帶料八百塊。加上兩張藤椅,全部家當就這些了。我算是結婚早的,那時候好多人還羨慕呢!迎親出動大小吉普車,塞滿了志學村。喜酒在中山路嘉賓樓,就是後來的洋房牌正對面。相親時候,老丈人不會國語,我不會台語,兩個雞同鴨講。結婚時候,新娘還不滿二十歲,結婚登記必須老丈人陪著去。 我上尉薪水七百塊,窮的拿不出聘金;金戒子、金項鍊,都是借來的。老丈人更窮,鍋裏頭地瓜多米粒少。新娘是獨生女,我順理成章住在娘家。娘家屋頂是甘蔗葉子鋪的,颱風一吹滿天飛。好歹有眷糧,日子勉強湊敷著過。 我負責通信,經常三更半夜裏志學派出所來叫人,緊急趕到師部收發密碼電報。我屬於行政處,借用木瓜林區樓房,就是現在的更生報隔壁。師部有幾個處室,借用七虎球場,就是現在的英雄館對面。還有幾個處室,借用復興電台。那時候各單位都擠,我這個小小通信官,只好每天通勤早出晚歸,緊急狀況還要半夜加班。一直到五十七年,搬到精忠七村,這才不用每天通勤了。 n 眷村進出 那時候眷村房子,牆壁是竹片糊泥巴,屋頂是鐵絲拴瓦片。尹咏周、郭思義都是老鄰居。女兒滿六歲,剛好就讀明禮國小。兒子滿四歲,送去建國幼稚班。要是還住在鄉下,那可沒這麼方便了。老丈人早年失偶,孤家寡人一路跟著我,活到高壽八十九。鄰里親友都以為我這個女婿盡心奉養,半子勝過親生兒子。 六十年退役後,做了幾年雇員,薪水一千二。六十四年退役特考,我名列人事行政優等,分發衛生署,薪水一跳就是一萬六,生活改善許多。 七十五年買下現在這棟房子,貸款六十五萬,另外七十萬自備款是打會湊齊的。總共打了五個會,每月薪水幾乎都繳會錢去了。還好衛生署岀差多,每次能節餘千把塊,這才能應付柴米油鹽。 那時候北迴鐵路剛通車,後車站這裡都處是稻田。現在熱鬧了,可是我這門前大路變成小巷。都市計畫馬路會拐彎,短短的國富十九街,還連拐兩道彎。 n 退休探親 七十八年八月退休,九月回大陸探親。相隔半世紀,父母兄弟都已經過世。老家還是老樣子,破破爛爛不像人住的。與僅有的老嫂、胞妹相擁哭泣,久久不能自已。那時候金子便宜,我帶回去好幾兩。電視冰箱都變賣了,因為鄉下根本沒有電。老嫂早上煮麵給我,一碗裡頭四、五個蛋,嚇死我了。探親回來,有半年之久,精神恍惚不知所以。後來侄孫好幾個考上大學的,我都寄錢鼓勵一番。 我平日早睡早起,喜歡登山,結識不少山友。喜歡乒乓球、羽毛球,比賽冠亞軍是家常便飯。這些年身體老化,運動也就少了。馬英九競選總部成立,上回我騎腳踏車參加,這回身體不行了,叫兒子開車接送。兒子勸我不要緊張,不要看民調,免得晚上睡不著。我六十多年老黨員了,能不關心嗎? 三個兒女都成家立業,都住在花蓮。周末假日祖孫三代吃餃子,享受天倫之樂。韭菜、芹菜、高麗菜餃子,家鄉口味已經台灣化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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