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其實已累了,但想到今天的那個感動,還是強迫自己打開筆電慢慢的將我腦海中所有的畫面用有限的言詞與你分享. 因為過了今天之後,我知道那些感動會隨著外面發黃的楓葉一點點的枯萎.

今天在出門前,心理就有點小期盼: 讓我在某個定點看到泛紅的楓葉,又或者讓我看到發黃的銀杏吧?!這兩種顏色是我最喜歡的秋天顏色. 可能已經看膩了將近十個月的綠葉了吧?! 於是,當我停下車時,就在病人的門前還有隔壁的鄰居,就有兩棵完全符合我之前的小期盼: 泛紅的楓葉.

我還來不及將它照下來,病人的太太就出來接我進屋, 裏面的"景色"卻是呈現...只能用亂這個字來形容. 而且一進門就碰見病人坐在活動式的馬桶上正在辦大事. 我很識相的馬上轉過身,也聽到病人說: 應該跟我說有人要來,我今天不想見任何人的”, 於是, 太太馬莎建議到後面的庭院去會談.

整個的過程,我都在聽,只有幾個段落我試著將她的心情用字句表達出來,剛開始我明顯的感覺到她整個人都緊繃著,甚至她用不停的說話來隱藏她的情緒. 因為只要我稍微的講了幾句話,就是她停頓的時候,她的眼淚就開始打轉了.但她選擇不讓它們被看見. 但在第二次我看到她又是硬要將淚水隱藏,於是,我清楚的告訴她,我看見她很努力的要將那份悲傷強壓下去時,我的眼淚也開始打轉了,她看到我的淚水,緊接著,就看到她眼中的淚水如水庫的柵欄,洩洪了. 慢慢的,她講話的語氣稍緩了些,整個過程,我還是做為傾聽者.畢竟,對於一個與配偶結婚51年的人, 自己又是護士,卻對配偶的病無能為力. 又因這個疾病到處的碰壁,心中種種的憤怒,悲傷,懊惱及無助,就是需要有人聽她講吧! 記得黃維仁博士的口頭禪: 傾聽就是愛. 了解中有醫治.

馬莎想要表現的: 我是個堅強的人. 但這只會加深她的憤怒,及無助感. 其實,每個人都想要表現出那份堅強,總想要讓人看到完美的一面. 殊不知,這樣的態度卻讓人退避三舍. 甚至我到最後跟她提到臨終療護的時候,她還是說: 我當然可以接受,只要時候到了,就去做. 這是她面對事情時的反應. 我不急著去點破她. 畢竟這是我們第一次的會談. 最後當我們走到前院,在紅透的楓樹下我問她: 可以給他一個擁抱? 她馬上的攤開雙手,我們彼此緊緊的擁著對方. 此時此刻,我們的淚水成為彼此愛的泉水,也成為我們的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