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郯作為一隻狼妖，自化成人形來到人間歷練之後，從來都沒像現在頭疼，哪怕是之前方軒迴和杜子殷都沒讓他這麼頭疼過。

　　這一個個弱不禁風一拍就倒弱雞似的竟然是他手下的兵！連一個女流之輩的杜子殷都打不過！飯都吃到哪裡去了！

　　前日被顧郯罰過來加倍訓練的弟子們在狼妖面前一字站開，看了看顧郯臉上黑得幾乎能滴出墨的表情，默默低下頭盯著自己的腳尖，時不時朝杜子殷丟去一個求救的眼神。

　　杜子殷接到弟子們的眼神，有些汗顏，她知道他們打不過她，可這光比蠻力都拼不過比他們在場眾位都還要瘦小的方軒迴，讓她該怎麼開口替他們說話？索性裝作沒看懂對方眼裡的意思，和方軒迴並肩而立，眼觀鼻鼻觀心。

　　恨鐵不成鋼地看著面前一排不敢和自己對上視線的弟子，顧郯轉頭又看了看乖乖站在一旁的倆師兄妹，問道：「方軒迴，在軍營裡切磋的話，你能打敗多少人？」

　　方軒迴這幾日聽說顧郯讓幾個弟子跟著自家師妹一起訓練，說什麼非要跟過來，卻沒想到跟過來之後，會是這麼個狀況，無不尷尬地答道：「以我的實力，最多在中上，再往上那些經驗深厚的弟子，我便打不過了。」

　　聞言，狼妖毫不掩飾地歎了口氣，看著弟子們一臉菜色，又再歎了一口氣。已經三日了，比當初單獨指導杜子殷還沒進展，沉默地思忖了片刻，顧郯咋舌，「明日起，你們不用過來找我了，我讓副將重新調整訓練方式，你們回去吧。」

　　齊齊應答，弟子們看到杜子殷和方軒迴被顧郯留下繼續訓練，不由得更加敬佩，「我說，那倆師兄妹可真是不簡單啊！」

　　「就是！顧將軍下手完全不手軟，他們竟然還能擋上一陣子，簡直……簡直不是人了！」

　　「什麼人不人鬼不鬼的？咱看就像顧將軍之前說的，咱們平日裡太少訓練了，才會連杜子殷一個娘們都打不過！」大塊頭頓了頓，猛然想起顧郯剛剛說要重新調整訓練方式，面色瞬間刷白，「你、你們說……顧將軍剛剛說的，不會是要讓咱們整個營按照那種方式訓練吧？」

　　「……我去！還給不給人活了？啊？！」

　　另一頭被狼妖單獨留下來的杜子殷和方軒迴依舊維持著站姿，默默等著顧郯發話。顧郯看著兩人，心裡莫名地有些安慰，看來自己以前替師兄妹倆操的心，還算值得，「行了，都抬頭吧，你們做得很好。」

　　杜子殷瞬間就抬起頭，沖顧郯嘿嘿一笑，「顧將軍，你說要是我和師兄打起來，誰會贏？」

　　方軒迴低斥了一聲，「子殷！」

　　顧郯不在意方軒迴這會在自己面前的小心翼翼，揚眉看著已然長開的少女，帶著幾分笑意，反問道：「連這都不會自己衡量了？看來本將以前教妳的本事，妳全都忘得一乾二淨了。」

　　這話說得杜子殷連連擺手討饒，連忙解釋，「我都記得！只是師兄的經驗比我多了好幾年，我拿不准……」

　　鼓勵性地拍了拍杜子殷的頭，顧郯笑道：「逗妳玩的，妳再多上幾次前線，很快就能打贏妳師兄了。」

　　像是被無視的方軒迴默默站在一邊，看著顧郯放在自家師妹頭上的手，低頭看著自己的手，他有多久沒拍她的頭安慰她了？

　　原本想讓她早日和軍營裡她同年的弟子打成一片，才刻意狠下心儘量減少和她的接觸，沒想到卻是讓顧郯撿了個空缺，填補了進去。

　　「師兄……師兄！」杜子殷扯了一下方軒迴，「你發什麼呆啊？」

　　方軒迴猛然回過神來，反手拍了拍杜子殷拉著自己的手，「沒事，怎麼了？」

　　杜子殷抽回了手，將長槍背在身後，「走啦！再不回去天就要黑了。」說完便三步並兩步跑到顧郯身邊，絲毫沒注意到方軒迴有些落寞的眼神。

　　顧郯側頭聽著杜子殷吱吱喳喳，分了心思看向身後的方軒迴一眼，「妳師兄怎麼了？」

　　聳了聳肩，杜子殷隨口說道：「我猜他是一整天沒見到巫姐姐了，想她了。」轉過身背著走路，一邊朝方軒迴喊著，「師兄！你再不走快點，巫姐姐可不等你啦！」

　　方軒迴被杜子殷突來的這麼一喊，弄得面紅耳赤，連忙追了上去，拽著自家師妹就要教訓一番，「子殷！妳別瞎說！」

　　「我怎麼就瞎說了！」杜子殷奮力掙紮，很是不服氣，「你明明就是想巫姐姐了！」

　　狼妖好笑地看著兩人的互動，看天色不適合讓他們繼續這麼鬧下去了，才上前將兩人分開，半好笑半揶揄地看著方軒迴，「子殷說的那個巫姐姐，就是當初和你走在一起的五毒？」

　　沒想到顧郯會突然發問，方軒迴訕訕地收回了手，「是，她叫巫虹。」

　　點了點頭，顧郯打心裡地替方軒迴高興，「挺不錯的，有個牽掛也好過孤家寡人的，一上了戰場動不動就一心想著為大唐去死的人好。」

　　直直盯著狼妖好一會，方軒迴聽不出顧郯方才那一番話是作何用意，咽了口唾沫，壯起膽子問道：「顧將軍，你……有牽掛的人嗎？」

　　顧郯一愣，笑了笑，「放心，我死不了，也不會隨隨便便地就去死的。」

　　「什麼死不死的！」杜子殷皺眉，不明白怎麼一下子身邊兩個大男人的話題就變成這樣了，「狼牙都還沒打跑，你們就想著去死！」

　　哭笑不得地看著杜子殷，方軒迴拿她沒辦法，小時候她這麼一拗起來，自己就沒轍了，非得找師父出來「鎮壓」。朝顧郯丟了個眼神，他隨口找了個由頭，連忙溜之大吉，「巫虹還等我回去吃飯，我先走了！顧將軍，我師妹就交給你了！」

　　微微挑眉，顧郯雙手抱在胸前，朝杜子殷善意地笑了笑，抬腳就走，等人跟上之後，才開口問道：「這幾天和別人一起訓練，可有什麼想法？」

　　杜子殷被問得一愣，過了好半晌才反應過來，「我還有很多東西要學，顧將軍，我會繼續努力的。」

　　狼妖被杜子殷的回答逗得一樂，忍著笑追問道：「妳就不覺得妳已經比其他弟子還要厲害很多了嗎？」

　　手指抵在下巴上，杜子殷一邊思考著，一雙水靈靈的黑眼珠溜溜地轉，「那又如何？我們的對手是狼牙軍，又不是自己人，比他們厲害有什麼用？」

　　「妳這小姑娘。」顧郯笑了出聲，方軒迴也好，杜子殷也罷，真不知道該感謝這兩個孩子的師父教得好，還是該慶倖他們倆在軍營裡沒長歪。

　　不明就裡地看著顧郯，杜子殷反駁著，「我才不是小姑娘！我都能嫁人了！」

　　顧郯更樂了，唇邊的笑遮都遮不住，「那妳說說妳想嫁給哪家的公子？」

　　「我……！」杜子殷被顧郯的話一堵，加重了腳步將顧郯甩在後頭，擺明瞭是不想再跟他說話了。

　　輕而易舉地追了上去，顧郯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頭，「走慢點，小心跌倒了。」

　　「哼！」

　　喲，看來還真有心上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