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眼前自名為畢迓的式神，何葭張了張口，卻是什麼也說不出來。透過他點在自己眉間的繪扇傳來的力量，更讓何葭體會到彼此之間的差距有多大，而自己又是多麼無知，以及弱小。

　　狐鬼。

　　她竟然和狐鬼立了契，這是她怎麼也沒想過的。

　　畢迓收回了繪扇，雙手抱在胸前，頗感興趣地觀察著少女的反應，直到何葭雙眉死死擰到一處，像是陷入思緒的死循環中，才悠悠地開口：「人外尚且有人，別妄想著自己學有所就之後，就能仗著妳自以為的正義，行走天下。」看著人一臉不同意的表情，歎道：「記著，不論是人還是妖，或是其他別的什麼，既然做了一件事，那背後必然有其原因。若不深究背後的原因，妳所行的正義之道，不過是假仁義道德之名罷了。」說完之後，狐鬼又尋了個由頭為少女開脫，「遵循妳師父所教不無大錯，只是妳見識閱歷不到，也就常犯下錯誤，僅此而已。」

　　拍開狐鬼的手，何葭微微蹙眉，連聲招呼都不打就徑自跑了出去。

　　嘖，遇事就攔不住的性子就是麻煩。畢迓不耐地跟了上去，搶在何葭又要打手訣之前攔下她，把人扯到暗處，「原來我剛剛說的，妳全都沒在聽是嗎！」不給人任何辯解的機會，強行在少女身上下了個縛咒，「給爺好好待著！看明白之後再說！」

　　「你放開我！」何葭被困了手腳，之前不怎麼開口的一張嘴反倒願意說話了，「這種情況我不看也知道發生什麼事情！」

　　突然笑了開來，畢迓雙手抱在胸前，靠在身後的墻壁上，「喔？那妳給我說說現在是什麼情況？」

　　何葭定定看著畢迓，「你就沒聞到血腥味？」看著狐鬼逐漸皺起眉，又道：「都快鬧出人命來了，你別跟我說什麼情有可原的道理。」

　　食指和中指併攏著在何葭身前一劃，畢迓率先走出藏身的小巷，微微側頭，雙目低垂，「妳先答應我一件事，要是那個人是命裡欠貓鬼的，妳不可以出手。」

　　「貓鬼？」何葭一愣，隨即推開擋在巷口的畢迓，「貓鬼索命的對象哪個是罪有應得的？讓開！」

　　任由何葭推開自己，畢迓慢悠悠地跟在後頭，等到他無視何葭佈下的結界一腳踏進宅院的時候，正好看到少女被貓鬼一尾巴甩到另一頭的墻面上。看好戲般地拍了拍手，蹲到了何葭身邊，狐鬼盡可能壓低自己的氣息，「喲，沒幾斤兩肉還說大話呢。」

　　勉力撐起身子，何葭一臉不悅，「你少廢話，快去救人！」

　　畢迓雙手一攤，表示自己無能為力，「那個人我可救不下，貓鬼索命確實大多都是無辜的人，可妳忘了驅使貓鬼的術士才是活該遭到報應的那個。」

　　「你的意思……」何葭一愣，看著眼前被貓鬼撕得破碎不堪的尋常老人，「他是術士？」

　　點了點頭，畢迓滿意道：「不錯，朽木尚可雕也。」默默把少女拉到身後，畢迓在前頭拉出一面結界墻，朝貓鬼笑了笑，意思很明顯：我不犯你，你也別想過來招惹我。半天沒聽到何葭的動靜，畢迓看著眼前屠戮的景象，絲毫沒有心理壓力，道：「別說我們這些非人殘虐，真要比的話，你們人類才是一群偽善的動物，害怕貓鬼報復，竟然做得出把整城無辜的生靈和未通靈性的貓兒殺得一乾二淨。」

　　張了張嘴，何葭再多的辯駁到了嘴邊最後只化作一句，「貓鬼噬主之後會發生什麼事？」

　　聳了聳肩，畢迓漫不在意地答道：「要不自然消散，要不繼續作惡被人收了。」

　　何葭點了點頭，比起先前說收就收喊打就打的果斷，此刻猶豫多得可不是一星兩點而已，「自然消散的話……他之後不會作惡嗎？」

　　畢迓半瞇著眼看著眼前的貓鬼，可以一戰，「妳想收他，我不會反對。這貓鬼怨念太重，恐怕是不肯自然消散了。」手一張，默默加固了少女原先佈在宅院最外圍的結界，補充道：「當然他留在這世間愈久，作惡的機會就愈多，這點想必妳也知道。收不收，就妳一句話。」

　　站起身，何葭視線和貓鬼正對，「收！」

　　「驅使式神的方式，妳會吧。」畢迓撤掉了身前的結界墻，站在貓鬼身前幾尺，回頭朝何葭一笑，「看妳表現。」

　　咽了口唾沫，何葭點了點頭，在貓鬼朝畢迓撲過去的同時，手裡迅速打起一組手訣，「臨、兵、鬥、者、皆、陣、列、在、前！」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