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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05/05 11:32:15瀏覽159|回應0|推薦1 | |
我從沒想過我會來到這麼一個偏遠荒涼的地方。一路隨著考察部隊來到了這裡,說實在的,我頂多只能替那些年事已高的教授們搬搬行李,跑跑腿。這趟行程更讓我堅信了一件事實:我實在不適合走這行。 在我看來,那些歷史事件和這些文物都是一般的,沒有什麼特殊價值。可是在我老爹眼裡簡直是無價之寶,每每談起這些了無生氣的物品,簡直跟換了個人似的,話匣子一開,就如滔滔江水無法停止。 原本我是想讀攝影的,無奈老爹不讓,非得要我讀歷史這古板玩意兒,以後好繼承他經營的古董小鋪。還記得那時選填志願的時候,他總這樣對我耳提面命一番,唯恐我真走上攝影這條不歸路,「你要想想,你上面兩個姐姐頂多再過幾年就嫁人了,讓你姐姐成天往娘家裡跑也不是個事兒,到時又免不了親家那邊一頓閒言涼語,只會惹人嫌。不是說設計怎樣又怎樣,讓你讀歷史,你爹我也是出於一片苦心,一來可以讓你姐姐安心嫁人,不用再操心家裡邊的事,二來……這還不是讓你可以自己當老闆,免得吃苦,多威風啊這是。」 那時我真真是給我爹唸到怕了,天天老在我耳邊唸。他唸的不累,我這聽得耳朵都長繭了,再讓他唸下去,這日子還能過嗎?於是,為了一時的安寧,我答應我爹選讀了歷史。只可恨千金難買早知道,在這專業裡,我真跌得夠嗆,要不是老爹看不下去,每次考試前都給我惡補一番,我早被教授們當得滿身是血了,好似他們手裡那支筆的子彈都不用錢,盡往我身上招呼。 早知道我當時就不管老爹的話,隨他唸得我耳朵都聾了也無所謂,我死活也要讀攝影……然而,那都只是早知道。 為了畢業,我大老遠的跟著教授,扛著大大小小的行李,從北京附近的居庸關到這裡,我容易嗎我!不過這路上,我也證明了一件事——沒有不可能,只有超乎常人。 誰知道那些平日在學校裡風吹就倒的老學究們一爬起長城是如此的兇殘,一個個跟打了雞血似的,東摸摸一道裂痕,西碰碰一口缺角,還不停對我這隨行考察的學生催眠,每看到一道口子,就對我說起一段課……最好長城是有那麼多故事歷史可以講! ……好吧,可能真的有。 這裡荒村蔓草的,前方孤獨地佇立了一座城樓,當真有種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的心境油然而生……當然,那是教授的心境,不是我的。 一名專門研究戰爭歷史的教授,也就是我的指導教授,朝城樓拜上一拜,清了清嗓子開始緩緩道來:「天下九塞,雁門為首。」我知道教授講的這一段文字,在出發之前,我爹讓我惡補了一下長城從居庸關開始的幾道關卡城樓的歷史背景——即使我千百個不願意,但在我爹的碎唸攻勢之下,我還是乖乖把這些歷史背了下來。 這段文字出自《輿圖志》,其餘的八塞分別是:居庸關、八達嶺長城、紫荊關、楚長城、黃草梁、井陘關、句注塞、平靖關。 教授用悠悠的聲音繼續四平八穩地說著:「從戰國時期,趙國在這裡設下雁門郡;其後漢武帝為了防止匈奴南下,將這裡設為關城;在北魏時期,始稱雁門關;到了隋唐時期,一度被稱為西陘關;後來歷經數代,關城塌毀,直至明太祖在位時,在舊址上重建關城,並修築了連接關城的內長城。此處地勢險峻,扼守南北交通,東邊有紫荊關、倒馬關和太行山,西方則連接著寧武關、偏關以及黃河,向來是民族衝突與融合的交界,自古有『表裏河山、四塞之地』之稱。」 我向教授點了點頭,表示理解。其實教授說的這些,我爹在家中不知道都跟我說過幾次了。 指著門額上後來新修的文字,我問道:「教授,這東門上的天險二字是說明了雁門關的位置重要性沒錯,但北門上的聯句以及東西門的天險地利四字,是何時刻上去的?」 「三關衝要無雙地,九塞尊崇第一關。」教授信口唸出北門上的聯句,就像是這兩個句子不是刻在城樓之上,而是他的腦中。「這些都是明朝洪武年間修長城的時候刻上的。」教授嘆了口氣,「天險要地……這些也不過是人類私自命名的,這些自然地景何其無辜,人類又何其貪婪,使得這裡埋葬了多少枯骨荒魂……」 跟隨教授的腳步,走進雁門關內,靖邊寺安靜地守立在一旁,默默見證了數千年來無數戰役悲歌。還記得第一次上課時,教授這麼問著我們:「所謂戰爭是什麼?」 所謂的……戰爭到底是什麼? 那時的我們回答得很天真,「戰爭是人類欲望擴張的結果。」 教授不發一言,只點了點頭,默默看著我們這群學生。五分鐘過去了,教授不曾說話,「你們沒有其他答案了嗎?」 底下的我們面面相覷,摸不透這位嚴肅教授的心思。不知道是哪位同學打破死寂的沉默,「教授,請問戰爭是什麼?」 教授走向黑板,用蒼勁有力的筆勢寫下了戰爭兩個字,「這就是我要教給你們其中之一的課題。此外,我還要教會你們認清所謂的人情與權勢。」 大力拍了拍黑板,震起一撥撥的粉筆灰,「所謂戰爭,除了人類欲望的擴張之外,還有權勢的角逐。兩個政權——甚至更多個政權——在爭奪資源的同時,也為了向其他國家展示自己的實力,因而發動無數戰爭。在戰爭中,受損最大的,永遠都不會是當權者,而是百姓。」 教授的一聲長歎把我拉回現實,登上了雁門城頭,站在教授身後,眼前的景象竟是如此遼闊,不油得讓人心生豪情壯志。「現在你該知道,為什麼雁門關那麼重要了吧?」 「是。」綿延在東西兩側的長城,蜿蜒在山脊之上,就像是中國傳說中的神獸巨龍盤踞在北方的防戒線上,守護著無數的人們。 用力咳了幾下,教授走下城頭,「今天先這樣吧,明天再實際考察。」 拿起教授的外套搭在教授的身上,我指向一旁,「教授,那我先去附近看看。」 教授喝著水,點點頭,「衣服多穿點,晚上涼得快。」 「知道了。」抓起外套,我笑笑。這就是為什麼我還能堅持在歷史這個專業裡的原因,一個關心學生的教授。 走下了城墻,自古征戰無數的土地毫不掩飾地鋪平攤放在我的眼前。實在難以想像,這片長著碧綠青草的黃土地上曾經流淌過腥紅的熱血。搖搖頭甩去腦中傷秋悲春的想法,果然是多少被教授影響了。 伸出手指劃過充滿刻痕的磚石,雖然接近黃昏了,磚石上還殘留著太陽的餘溫,暖烘烘的。漫不經心地走下階梯,手指在磚墻上畫出一條不規則的斜線。突然之間,像是被凍到一般,我迅速收回了手,有些納悶地回想著手指間剛剛傳來的溫度。 往回走了幾個階梯,再一次以同樣的姿勢走過那僅僅只有五階不到的範圍。手指傳來的溫度不怎麼暖,但也不至於會像在冰庫裡一般,仿佛要把人的五臟六腑凍結。 剛剛是錯覺而已吧?甩了甩頭,我繼續往下走。可是越往下邊走去,我就越能夠清楚地感覺到一種寒徹到骨子裡的溫度,就像是要將人的血肉從骨頭上剝離一般,甚至可以把一根根的骨頭刮成齏粉的寒冷。 風在耳邊呼呼地咆哮,可這時太陽還沒完全消失,氣溫不可能一次就降到那麼低的程度。有些擔心教授他們會不會著涼,我回頭往城墻上看去,幾名教授聚在一起有說有笑的,手裡還拿著保溫瓶,這麼看起來他們一點也不覺得冷。 既然教授那邊沒問題,我拉緊外套,繼續往下走去。終於來到平地,踩著厚實的土壤,吸了吸鼻子,呼出一口白煙,淺淺一笑。果然啊,人只要動一動就不會覺得冷了。 看了眼手上的腕錶,我才吃了一驚,這看起來不長的一段我居然走了快一個小時?要是在古代,我都不知道已經被守城的士卒轟死幾回了。 天色漸漸昏暗,城墻上的教授向我招了招手,大概是要我趁著還有一點陽光的時候趕緊回去。我倒是不急著回上城墻,隨身包包裡還有一隻手電筒和幾顆電池。拿著手中的相機,腦海裡只剩下了如何構圖,難得都來這一趟了,不拍對不起自己。 我一向喜歡拍建築,尤其是樓梯或是蜿蜒曲折的小路。遠方的太陽幾乎完全隱入地面之下了,得趁著還有陽光的時候,抓緊時間多拍些照片。回過身,迅速找了個看不到樓梯盡頭的點,舉起手中的相機,按下快門。 城墻上的教授還在對我招手,我揮手表示我知道了。之後接連拍了將近半百來張的相片,我才心滿意足的三步並作兩步爬上城墻。原本我以為會花很多時間,畢竟下來的時候就花了將近一個小時,爬上去肯定會更耗費體力和時間,然而不到半個小時我就坐在教授們身邊,臉不紅氣不喘地喝著水。 也許是我走下去的時候慢慢走,加上又重複走了好一段路才走那麼久? 教授看了我一眼,給人的壓迫感十足,「我剛第一次招手你不是看到了?怎麼不馬上回來?」 「機會難得嘛!我就多拍了幾張照片。」我嘿嘿一笑,向教授賠不是。我知道教授只是看起來嚴厲而已,就算當他的面翹課,只要對他笑,他就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不過,當然得是在不會被他當掉的前提下。 果然這招對教授而言,每次用每次有效。只見教授無奈地歎了口氣,「你們這些年輕人就是不懂好好照顧自己。這裡有什麼東西,我們什麼都不知道,上課的時候不是跟你們說過黃昏又被稱為逢魔之時,少在黃昏之後待在外面。」 「教授不會啦,算命師算過,我八字很重的,不會遇到那些有的沒的。」 教授只是抬頭看了我一眼,不再說話,休息去了。 晚上我不知怎的又睡不著,一上來長城之後就沒幾天好睡的,恨不得現在就奔回家裡擁抱我那張柔軟的雙人床鋪。穿上外套,我走到城墻邊上,深深吸了一口氣,凜冽的晚風灌進我的口鼻,整個人都清醒了,卻讓我更鬱悶萬分。空氣是很乾淨沒錯啦,但是這風一灌,本來睡不著的根本別想睡了。 無奈之下,我翻出相機,坐在城墻邊上看著之前拍的相片。才把手從口袋裡抽出來操作相機沒幾分鐘,手指就凍得跟冰棍似的,反倒像是長在別人身上,毫無感覺。 「奇怪,剛剛出來的時候明明沒那麼冷啊……」拉緊身上外套,繼續翻著相片看,卻意外看到一堆我自己絲毫沒有印象的照片。照片裡一個身著戰袍的男人捂著胸口倒在石階上,一隻手伸向前方不知道要抓什麼東西。其餘的照片大多是景物照,也有些是剛剛那張照片裡的男人或笑或怒,但是表情遠遠不如第一張裡面的複雜而有深度。 詫異、憤懣、困惑、思慕,以及無奈。 我仔細看著男人周遭的場景,這……這裡是城墻下面嗎?怎麼不太像?思考了片刻……算了,無所謂。漫不經心翻著這些憑空出現的照片,不得不說,照出這些相片的攝影師心思一定非常細膩。不管是取景或是人物的表情神態都掌握得十分到位,讓看相片的人光是看而已,就覺得相片的內容仿佛就要從相片裡面掙脫出來。 等等,掙脫? 我伸出手指戳了一下相機操作熒幕上的小水珠,才碰了一下就立馬將手指收了回來。 「我擦!」 這什麼狀況!跟之前那個感覺一樣,一種冷到仿佛身在深淵地獄的凍寒。 要不是習慣性將相機背帶掛在脖子上,我這打工好些年才買回來的相機鐵定報銷。而且那顆「水珠」居然是硬的,簡直像保麗龍膠凝固在上面一般。因為相機是觸控操作的,所以我敢肯定,那個東西剛剛不在熒幕上。 找了顆還算平整的碎石,斜貼著熒幕戳了戳「水珠」,誰知道那顆「水珠」竟然愈變愈大,這時我才反應過來那其實是相片裡的那個男人穿過熒幕伸出來的手。男人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一股惡寒從地底深處蔓延到我的四肢百骸,他用力一扯,我竟然活生生地被他扯進相機裡。 「我擦!你個混賬!老子相機給你摔爛了你賠得起嗎你!」 罵完之後,我才注意到身邊瀰漫著一股煙硝味,眼前的景色一片荒涼,甚至連風都是滄桑的黃。這是……相片裡的地點? 警戒地看著男人,「這裡是哪裡?」 男人有些疑惑地看著我,「你這人真奇怪。」 心中一股怒火騰地升起,我按捺住性子又問了一次,「這裡是哪裡?」 「雁門關。」男人淡淡看著遠方,又轉過頭來看著我,「你明明感覺得到,為什麼卻不能直接看見?」 看見?看見什麼? 只想趕快離開這裡,我不打算回答他的問題,「聽著,我不管你是誰,但既然是你把我帶來這裡的,我要你現在立刻送我回去我應該在的地方。」 「來不及了。」男人低著頭,手掌不斷重複著握拳、鬆開的動作,「對不起,我原本不想牽連你進來的,但是這麼多年了,我不想錯過這個機會。」男人愈說愈激動,突然目光一黯,「而且,你身上有她的影子。」 「我想你認錯人了,我就是我,身上不可能會有別人的影子。」我冷冷看著他,「況且我不知道你說的機會是什麼,我只要你現在讓我回去原本的地方。」 男人抬起頭,突然跪了下來,眼中是隱忍和哀求,「幫我一個忙,我就讓你回去。」 我打量起眼中這個男人,他就像是第一次這麼哀求別人。想了想,我現在要回去的辦法,除了他知道以外,大概也沒別人了,「好,我力所能及的事我就幫。」 「謝謝。」 我將男人從地上扶起,「這句謝別說得太早,我幫不幫得上忙還不一定呢。」 男人不理我,「總之還是謝謝。」半瞇著眼,他看著我又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你真的很像她。」 我皺眉,「我像誰不重要吧?你到底要我幫你什麼忙?」 男人朝我伸出手,「我叫姚鐘。」 「葉樟。」我回握住他的手,有些暗火,這人到底要我幫他什麼忙也不說個清楚。 只見他在聽到我的名字之後有些驚訝,細細打量著我,「我媳婦跟我說過,要是生了孩子,要替他取個名字,也是跟你一樣單名樟。你,真的很像……」 套近乎嗎?我打斷他的話,口氣不悅,「你到底要我幫什麼忙?」 姚鐘勾起苦澀的笑容,「我想要你幫我找些東西。」 找東西?這麼簡單的事不用我幫吧?我並沒有把心裡的想法說出來,直直看著他,「行,什麼東西?」 「一把劍,幾頂頭盔,還有一方手絹。」 手絹?我甩去心中的困惑,既然他開口要我幫忙找,我找就是了,早點找到就能早到回去,管他那麼多。「你這些東西在哪裡掉的?」 「手絹和劍在這附近掉的,頭盔我就不清楚了。」 「你再想想頭盔掉在哪裡了,有個範圍我也好找些。」 他搖了搖頭,「那些頭盔掉下的時候,我不在旁邊,只知道他們死了。」姚鐘講到最後兩個字的時候臉色有些痛苦。 「呃,抱歉……」 勾起無力的笑容,「沒事。」 看著他的側臉,我點點頭,「我知道了,我盡量幫你找。」不過嘴巴上是這麼說,但是看著不見盡頭的荒涼,我還真不知道從何找起。 像是看出我的難處,姚鐘指著城墻的下方,「我記得我的劍那時是掉在那附近,」他指著右方,「手絹則是被風吹往那個方向。」 一聽到手絹是被風吹走的,我整個臉都黑了。我和你無怨無仇,大爺你要整人也不帶這樣的吧?要我去找一方不知道被風吹到哪裡的手絹?少開我玩笑了! 想了想,我決定先找那把劍,走到城墻附近,我仔細搜索著,就像是偵探在尋找犯罪證據。扯了扯嘴角,姑且當成偵探遊戲吧,我就是福爾摩斯,可惜我身邊的華生一點用處都沒有。 粗略看了一下四周,沒有那把劍的影子,不過想也是當然。要是劍就躺在地上,告訴就在這裡的話,也就不用我幫忙找了。歎了口氣,只能動手找了。我捲起袖子,翻起一塊又一塊可能押住劍的石頭。幸好華生還有點作用,至少他會幫忙把石頭翻到一邊……不對,什麼至少,這是應該的好嗎!哪有他拜託我幫忙,他卻在一旁納涼的道理! 華生抬著石頭的一邊,我彎下腰查看劍有沒有被壓在底下。起身的時候,我手撐著地面使力,只感覺到掌心一刺,被某種不知名的尖銳物劃開一道口子,鮮血涔涔流出。 看情況不對勁,將石頭推到一旁,他朝我走了過來,「怎麼了?」 「沒事,剛剛不知道被什麼東西刺到了。」 緊緊抓著我的手,「我幫你包紮一下。」硬是將我拖回城墻上,華生用清水沖洗傷口,從自己的衣服上撕下布條,往我手上纏去。 想抽回我的手,卻被他死死握著。為什麼一樣是男人力氣卻差這麼多!這不給人活了! 「別亂動。」他繼續抓著我的手纏著布條。 我想哭了好嗎!「華生,包紮不是這樣的,你用清水洗過傷口了,但是傷口沒上藥,布條也沒消毒過啊!」 「我不是華生,我叫姚鐘。」他不為所動地繼續纏布條。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布條沒有消毒過!」我用另外一隻手抓了抓頭髪,只見他用布條打了個結,目光清澈地望著我。 「華生是誰?」 ……這傢伙真的有在狀況內嗎?正常情況不是說「包紮好了我們繼續找」之類的嗎!而且布條沒消毒我講了兩次你都當耳邊風了是吧! 不理會他的問題,我徑自走下城墻,到剛剛那個地方,蹲下身找到了剛剛的尖銳物,形狀有點像是劍尖,感覺整把劍被斜斜地埋在土裡。從一旁撿起碎石充當鏟子,小心撥開劍身旁的硬土。 這是我才發現姚鐘的包紮很緊實,不會影響活動,也不怕鬆開。看來這傢伙雖然衛生觀念不好,但至少不會把我綁成豬蹄…… 姚鐘遠遠走了過來,「你在做什麼?」 揩去額上的汗,我看了他一眼,「挖東西,我好像找到你的劍了。」 「我來吧。」他把我推到一旁,自己埋頭挖了起來。我正想趁機休息一下,就聽見他說:「你還沒告訴我華生是誰。」 我倒……這問題很重要嗎?看見他一邊挖著土一邊看著我,好像一點都不擔心會傷到劍身。歎了口氣,我向這個好奇心旺盛的古人解釋:「華生是我們那個時代的偵探影集裡的角色,他的搭檔叫福爾摩斯。」 「影集?」不知道什麼時候,地面已經被他挖出一個窟窿,看著裡面的劍,臉上波瀾未起,「這是我的劍沒錯。」 「是你的劍就拿起來啊。」看著他找到劍又不拿起來的舉動,我皺起眉頭。 「你幫我拿。」無疑的命令句。 ……華生是助手啊混賬!別亂改角色定位! 我默默撿起劍再遞給他,他一臉鄭重地接過劍,手指在劍身上彈了一下。劍身發出清脆的嗡嗡聲,抖去上面的泥土塵埃,劍芒四射,連我這不懂武器的外行人都一眼就能看出這是把好劍。 「好劍!」我由衷地讚歎,姚鐘只點了點頭,低頭看著手中的劍,若有所思。乾笑了兩聲,我往手絹消失的方向走去,「既然劍找到了,那接著就來找手絹吧。」 估計手絹不會被壓在石頭底下,我往眼前不知道枯死多少年的樹上找去。雖然是在城市裡長大的,但小時候跟老爹回太奶奶家的時候,最喜歡的就是和其他幾個親戚的孩子爬樹,爬得最高的那個人就可以使喚其他人一整天。 看著眼前不到一層樓高的樹,哼哼,小意思,難不倒老子。捲起袖子,我腳頂著樹幹,整個人像蛇一般爬上樹。如果我沒看錯的話,樹頂有個鳥巢,就從那邊找起吧。 沒三兩下就爬到了樹頂,看著周圍的景色,無來由的,我真想學星爺周星馳那樣大笑幾聲。摸摸鼻頭,我小心翼翼湊向鳥巢,裡頭還有幾隻剛孵化的雛鳥,巢裡面滿是沾染在一塊白絹上的屎糞。 要我碰這方絹子,門兒都沒有!我朝樹下晃神中的姚鐘喊:「我找到手絹了,你上來看看是不是。」 姚鐘將劍插在腰帶上,迅速爬了上來,簡直就像在平地走路一般輕而易舉。看到鳥巢裡的絹子,他愣了一下,「是……」用手指輕輕撫摸著雛鳥的頭,「丹……對不起……」 姚鐘又看了鳥巢一眼,居然不顧我還在樹上,徑自爬下樹。 我朝樹下喊著:「喂,你手絹還要不要啊?」 姚鐘搖搖頭,勾起笑容,「就留在那邊吧。」 ……你不要了你不會早點講嗎!老子是為了什麼爬樹爬得那麼辛苦啊!要知道當年老子爬樹第一,但就是不會下樹啊混賬!每次使喚別人的第一件事就是要他們把老子扛下樹你知道嗎! 我黑著臉想找可以施力下去的地方,只聽見姚鐘在下面涼涼地喊:「你怎麼還不下來?」 我擦!你以為老子不想下去嗎! 下面又傳來一句:「你可以直接跳下來沒關係,反正不高。」 估量著和地面間的距離,的確是不高,跳下去還不至於出人命。我深吸一口氣,三、二、一! 「哇啊啊啊——!跳下來的結果就是不知道剛剛被什麼東西絆倒,整個人往前滾了幾圈,摔進坑裡。 到底是誰那麼沒公德心在這裡挖一個陷阱的! 「哐啷」一聲,還沒來得急反應過來聲音從哪裡傳來的時候,一個球體滾進我的懷中,肚子像是被狠狠毆了一拳。 「喂,你沒事吧?」姚鐘跑了過來,唇邊貌似有偷笑的痕跡。 我不管懷裡的那顆球到底是什麼,不由分說地直接往他臉上砸去,「你給老子自己摔一次試試看!」 輕鬆接住那顆球,姚鐘唇邊的笑容隱去,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這樣也能被你找到。」 找到什麼?定神仔細看著姚鐘手上的物品,我擦!今天老子人品太好!這樣也能被我找到頭盔!等等老子一離開這裡,一定要去買個彩票! 我掙扎著要從坑裡爬出去,可惡的華生抱著頭盔猛看,也不知道在看什麼的,一點想要伸出援手的意思的沒有。蹬著周圍的土塊,將雙手撐在土坑的邊緣,吃力地將全身撐起,剎那間,只感覺腳下土塊一鬆,整個坑裡的土像水庫洩洪似的,嘩啦嘩啦往我身上倒。 我這他媽是造了幾輩子的孽才那麼壯烈犧牲! 看見原本站在土坑旁邊的姚鐘滑下坑裡,我心裡平衡了一點,沒道理我這幫忙的人遭殃,你這拜託別人的人都沒事! 我從土裡拔出我的腳,站了起來,看了一眼向我走來的姚鐘,再往旁一看,瞬間整個人抖了一下,我擦!這不是亂葬崗嗎! 姚鐘伸手在我肩上按了按,朗聲道:「出來,我知道你們在這裡。」 ……出、出來?在這裡別亂叫啊華生!而且你手壓在我肩膀上等等要跑我不好跑啊! 陰風四起,淒厲的哀嚎聲貼著臉頰灌進耳朵裡,不由自主往姚鐘的方向站近了一點。明明知道姚鐘也不是人,但是他給我的感覺就是比其他東西安全一點。 幾個模糊的影子逐漸成形,跪在我們面前,「將軍……」 呆呆看著眼前發生的事情,我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反應了。姚鐘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場緊迫逼人,活像是換了個人似的,讓我簡直認不出來。 「起來說話。」姚鐘半瞇著眼,手中依舊抱著頭盔,「當初你們為什麼要那麼做?」 依舊跪著,其中一個沒頭的士卒在一番沉默後開口,「將軍,我們對不起你。」 「我不想聽對不起,我要知道為什麼你們會那麼做。」 場面再度沉默,這樣大眼瞪小眼也不是個辦法,我出來打圓場,「那個,雖然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過什麼事,但是這麼多……」我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姚鐘推到一旁。 「不關你的事。」他冷冷看著我。 我擦!你以為我想蹚這渾水嗎!是你拖我進來的好嗎! 姚鐘再度開口:「為什麼?」 原本刺鼻的硝煙味裡夾雜了一股棠花香,一塊手絹隨著風從天邊飄來,白底紅花,就像是被染了點點鮮血。我接住了手絹,腦海中閃過吉光片羽的零碎畫面。
——要是你受傷了,記得要包紮,還有要用這塊手絹包傷口,別老是撕身上的衣服包紮,傷口會感染的。 ——如果有人欺負你,記得跟我說,我去幫你把那些欺負你的人罵上一邊!罵到他們狗血淋頭! ——等你回來,我們就成親,你說好不好?到時我們生了孩子,就叫……樟好了!樟樹的樟!
一晃神,手絹不知道何時已經飄落到姚鐘的手裡,不理會還跪在面前的那些士兵,他只是靜靜看著手中的手絹,臉色難辨。幽幽地,姚鐘說了讓人摸不著頭緒的話。 「妳來了。」 風聲乍起,像是夾雜碎冰,混合著棠花花瓣,刺骨的寒風被花香柔和了來勢。風中響起女人的聲音,酸酸冷冷的,「哼,算你還記得我。」 姚鐘站在風墻中心,瞇著眼笑得卻比太陽溫暖,「對不起。」 風止,我才看清姚鐘摟著一名約二十來歲,一副大家閨秀模樣的女子。 老情人? 然而不見一般狗血肥皂劇裡面的久別重逢相擁而泣的戲碼,只見那女子一把推開姚鐘,雙目含藏這凜冽的殺氣,走到了士卒面前,「就是你們?害得我夫君有家不得歸?害得我倆相隔生死陰陽?」 許是被女子身上透出的氣場嚇到了,那群士卒原本跪著的都變成趴著的,「夫、夫人……」 「我眼瞎了才你夫人!今天你們要是不給姑奶奶我交代清楚,我就把你們交代在這裡!」 女子說出的話差點讓我下巴掉到地上了,真的是好不大家閨秀啊……我看了看臉上仍然帶著笑的姚鐘,嘖嘖,原來這人喜歡這麼剽悍的啊,真重口。 被女子一喊,那些士卒簡直要把頭埋到土裡了,原本姚鐘不管怎麼問都不說的,這下什麼都說出來了。 「將軍……」
三百多年前,明帝國已是強弩之末,旱災饑荒連年,境內流寇四起,就在明帝國東跑西追打擊一窩窩的流寇之時,關外強權也虎視眈眈,無人不想分食這塊大餅。 軍營內除了正規的士兵之外,也夾雜了一些農民,素質良莠不齊。或許在這個時代,當兵並非難事,政府急於用兵,對於加入軍隊的條件放寬了許多。 「哐啷。」昏黃的軍帳內,一名書生模樣的男子將一布袋的碎銀丟到下首幾名士卒面前,「裡頭有五十兩,明天我要你們按照計劃打開城門。成功,我保你們不死;不成功,我相信你們自己很清楚下場如何。」 「是、是。」那幾名士卒不敢看向書生洞悉一切的目光,巍巍顫顫從地上撈起布袋,趕緊退了出去。 帳外被一支支的火把照得通徹,那幾名士兵靠攏在一起,像是在提防著什麼緩緩走出軍營,向他們看來的目光莫不帶有譏諷和輕蔑。 他們身上的軍服是大明的紅,就像是這些火把一般,也仿佛是鮮血,紅得透徹。 就著夜色,他們潛行回明軍的軍營裡。幾人聚集在分配到的帳內休息,心情起伏不定,剛剛在敵軍的軍營裡感到的壓力可不是一般的大,不論是那書生抑或是那些軍營內的士兵都是一個狗眼看人低的樣。 他們不是正規的士兵,只是尋常農民,若非走投無路,他們也不願投軍。 他們也只是想求一線生機罷了。 說害怕是不可能的,畢竟第一次作為內賊,任誰都會害怕的,只是誰也沒說出口。要是成功了,他們就能活下去,誰也不願去談及失敗之後的下場。 只要活下去就好。 能活下去就好。 活下去就好。 他們現在就是以前在閒磕牙時,鄰居常常提起的漢奸了吧。 那領頭的士卒啐了一口,「漢奸,人只要為了活著,什麼事都可以做得出來。冠上漢奸的名稱,也不過是那些偽君子掩飾的假象罷了,要是他們自己碰到這事,估計做得比任何人都絕。」 是的,我們不是漢奸,我們只是為了活著,僅此而已。 被領頭的士卒那麼一說,沒人再接話,但明顯帳篷內萎靡的精神稍稍提高了一些。 靠近門帳邊的士卒用刀挑起帳簾,霧紗籠罩著軍營,天色雖然還不算太亮,但是已經能稍微看清事物了。 丑時了,時間到了。 幾名士卒先後錯開離開帳篷,這樣一來,就算被守夜的士兵看到,只要回答起來小解也不會令人起疑。 一如計劃中的,正是守夜最容易鬆懈的時候,城墻上士兵抱著手裡的兵器,雙眼只剩一條細如繡線的縫,有一下沒一下地打著盹兒。 士卒們在北面的城門下聚合,用之前準備的浸過迷藥的帕子捂住士兵的口鼻,放倒一個個士兵,鬆開門栓,雖然發出一點聲響,但是無所謂,那些士兵不會感覺到的。 在此同時,領頭的士卒摸到了將軍的主帳,跟門衛藉口說有要事急需稟告將軍,門衛隨意看過偽造的軍符就放他進去了。 事實上在士卒和門衛對話的時候,在帳內的將軍已經醒了,心中不禁有些納悶,現在前方的戰況雖然看似緊急,但是就他領軍多年的經驗,兩邊真正要動起來至少還得兩三天的時間。 領頭士卒進到帳內看到將軍和衣而睡,手邊放著長劍,一副隨時能拔劍作戰的模樣,心頭一凜,明白眼前這人不是個好對付的角色。不過不好對付不代表不能對付,就連他進帳內都沒發現,或許這個人在外的盛名也不過是誇大罷了。 仗著從小跟著父親學武的一身底子,士卒拿了塊布綁在自己口鼻上,無聲走近將軍。 「不是有要事稟告?」床榻上的將軍維持著原來的姿勢,連眼睛都沒張開。 士卒勾起笑容,「將軍,小的確實有要事相告。」 將軍睜開了眼,似笑非笑地望著士卒,身上散出的氣場和語氣完全不符合,「那你還不說?」 「不是我們對不起你,是整個明朝對不起你。所以,就只能請你去死了!」士卒從懷裡掏出浸有迷藥的帕子,往姚鐘臉上扔去。 還未看清士卒扔來的是何物,姚鐘已經抽出劍將帕子斬裂,隨即劍尖指著士卒的心口,語氣平穩,「光是用迷藥就想要我去死,你會不會太天真?說,誰派你來的?」 士卒撇過頭,嘴角含著隱隱笑意,在心中默數,三、二、一。 「將軍!」帳外傳來士兵的呼聲,士兵一衝入帳內立即倒了下去。 姚鐘微微皺眉,要不是他看眼前這名刺客臉上蒙著布,早就有所準備閉了氣,恐怕他也像倒在帳門的士兵一樣了。 趁著姚鐘走神的瞬間,士卒欺身而上,手握拳往姚鐘的肚腹就是一拳。姚鐘自然也不是那麼容易被放倒的,身形一閃,輕易躲開士卒的拳頭,往士卒腰後踹去。可是這一動作,無法再繼續屏氣了,正要往帳外跑去,結果卻被湧入的幾名臉上蒙著布的士卒推擠回帳內。 領頭的士卒聯合其他士卒就是一陣圍攻,只見得姚鐘依舊屏著氣,臉色紫青。領頭的士卒又是一拳往姚鐘的肚腹招呼,由於被多人包圍,手腳伸展不開,姚鐘避無可避,硬生生接下這一拳。 拳頭頂上姚鐘的肺部,將殘存不多的空氣擠了出來,姚鐘因為這一擊而倒吸一口氣,眼神逐漸迷離,手中的長劍不知道什麼時候掉落在地,被士卒們愈踢愈遠。他伸出手想要拿回長劍,嘴巴張張合合的,父……父親……留下來的劍…… 一名士卒在姚鐘的後頸敲上一記手刀,姚鐘眼前一黑,暈了過去。掀開帳簾,遠遠看見昨日和幾人面談過的書生帶著一票士眾走了過來,每個人臉上無不蒙上布塊。 書生走進帳篷,撇了一眼昏迷的姚鐘,「綁起來,押走。」用下巴指了指掉在地上的長劍,「撿來給我。」 書生身後一名士兵上前撿起長劍,收刀入鞘,交給書生後,又回到書生身後的人群之中。 幾個時辰之後,姚鐘緩緩轉醒,渾身乏力。雙手環過柱子被綁在背後,雙腳也被布條綁住。 一聲輕笑傳來,帶著譏諷,「醒了?沒想到盛名在外的姚大將軍這麼輕易就淪為我們的囚徒了。」書生走了過來,看著姚鐘憤懣的眼神,「怎麼?不甘心?行,我就給你個機會,和我手下的人打上一場。贏了,我就放你走;要是輸了,呵呵,我想姚大將軍不至於會輸給一群無名小卒,你說對吧?」 不由得姚鐘選擇,書生要一旁的士兵解開姚鐘手腳上的布條,架著姚鐘走到了城墻上方,將劍交到他手裡。姚鐘勉強用手指扣著劍,不讓劍落地,看著城墻下被綁起的軍民,心中暗自叫慘,現在他手腳使不上力,要是讓他們看到自己敗在一群無名小卒的手下,軍心肯定大亂,已經處於劣勢的戰況勢必無法挽回。 接下來發生的事簡直是單方面的戲弄,姚鐘被一群士兵圍攻,就連反擊的力氣都沒有。士兵將他逼到城墻邊,偏偏不往要害攻擊,像是貓逗耗子似的,就是不給他一個痛快。 姚鐘背抵著城墻邊緣,手中的劍被某個士兵撥了出去,掉下城墻。見姚鐘丟了武器,士兵們像是對耗子失去興趣的貓一般,三兩下就將姚鐘解決了,血腥而殘忍。 當朝廷接到軍情的時候,雁門關陷落,整支軍隊無人生還,血染城墻。在明朝初期刻在門額上的「三關衝要無雙地,九塞尊崇第一關」像是諷刺一般,冷冷看著城下流淌的鮮血。 至於那些通敵的士卒已經等不到大明天子的震怒,被敵軍殺了。在他們死之前,只聽得一句話,「這次你們為了生存而反叛明軍,誰知道下次你們會不會因為活不下去而反叛我們。來人,梟首示眾,掛在城墻上,要是誰敢做出通敵之事,就是這樣的下場!」 呵呵,早知道啊……早知道啊……將軍,我們對不起你,對不起整個大明!
聽過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姚鐘神色依舊淡然,「罷了,當時狀況的確是對我軍不利,你們也只是想要活下去罷了。」 那群跪在地上的士卒猛地抬起頭,原本應該流不出淚水的眼睛滑落兩行清淚,「謝將軍。」此話一出,幾人便隨風消散了,想來應是心願已了。 只是站在姚鐘身邊的女子似乎還有點憤憤不平,「什麼嘛,姑奶奶還沒原諒他們就走了。」 估量著事情都結束了,姚鐘要我幫忙找的東西也都找齊了,於是我便開口說:「現在可以請你送我回去了嗎?」 「等等,」女子開口說道:「死小孩,看到你家長輩都不會打招呼的嗎?」 啊?現在又是怎麼回事? 女子瞇起眼,踮起腳捏住我的耳朵,「好啊,連你太祖奶奶都不認得是吧!死小孩,今天姑奶奶我就教訓你到你認得為止!」 現在是怎麼回事!我家太祖奶奶我見都沒見過認得出來才有鬼!況且我出生的時候太祖奶奶已經是一堆白骨了好嗎! 姚鐘從中間介入,將我和女子分開,「好了,丹,小樟他沒見過妳,怎麼可能一眼就認出來妳是他太祖奶奶。」 捂著紅通通的耳朵,蹲在一旁,心裡那個委屈說出來簡直驚天地泣鬼神了。不過話說回來,我是很感激姚鐘你幫我說話啦,但是可以不要叫我小樟嗎!兩個大男人叫我小樟你不噁心嗎! 那女子冷哼了一聲,不再理我。姚鐘走了過來,「再送你回去之前,我有一件東西要給你。」 我愕然,「什麼?」 姚鐘抽出劍,往我的腰間捅去,帶著笑說道:「謝謝你,福爾摩斯。」 我擦,姚鐘你個恩將仇報的混賬!就算要毀尸滅跡也不帶這樣的吧! 只覺得頭一昏,我便倒了下去。再次睜開眼的時候,視線內出現好幾個頭,「啊啊啊啊啊——!」當下我只以為是陰曹地府來勾魂了,過了好一陣子才反應過來其實是教授們。 「好了好了,會叫就沒事了,我們繼續。」我的指導教授拋出了這句話,跟著其他教授走去一旁繼續進行研究。 咦?我沒死?我坐起身,手中的相機完好無缺,只是再也找不到之前那些相片,卻多了一張姚鐘摟著那個女子笑得燦爛的相片。那把劍……我掀開衣服,看到腰間多出了一個刀狀刺青,怎麼擦也擦不掉。 看著我的詭異動作,教授走了過來,「就叫你黃昏的時候別亂跑,幸好這次還沒出事,以後少招惹這些東西。」 我乾笑了兩聲,「知道了。」我發誓我以後絕對乖乖聽教授的話! 教授點了點頭,又回頭繼續做研究去了。 那個刺青突然發熱了起來,我擦!現在又是怎樣! 姚鐘從刺青裡面竄出,「又見面了,小樟。」 看著姚鐘愣了三秒,我第一個想法是把他塞回刺青裡,然後不管用什麼手段,就算破皮,我都要把刺青擼掉。 你跟我回來到底要幹什麼啊啊啊啊啊!我一點都不想再見到你啊混賬! 考察結束,我回到家之後,第一件事就是丟下行李,也不整理了,直接往刺青店跑,要刺青師父想辦法把這個莫名其妙的刺青弄掉。 刺青師父面有難色地看著我,再看看刺青,「先生,您這是胎記,弄不掉的。」 ……我擦!胎記個鬼啊! 「那能不能把這個改成其他圖案?」 「先生,您這胎記美得很,刺青都沒法刺到這麼美的,還是別改了吧。」 ……到底我是客人還是你是客人? 「還是改了吧。」 「別改了吧。」刺青師很堅持,「您介意我把您這胎記拍下來,拿來當刺青的圖案嗎?」 「……」最後我黑著臉回到家裡,刺青還是沒弄掉。自己拿毛巾擼了半天也不見消退,皮都破了,它還是在那邊。 姚鐘又冒了出來,「這擦不掉的。」 「你倒是給我弄掉啊混賬!」 「不要。」 ……我和你無冤無仇啊大哥!用得著這樣玩我嗎!您還是趕緊投胎去吧!別糾纏我這一點成就都沒有的平凡人啊!
—流離之壹《亡將》完— 2014.01.2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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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