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淑娟

──  在密蘇里州聖路易市大拱門景點，巧遇 NBC「深夜秀」主持人  ──

     過了這條不甚寬敞的交叉馬路，便是整片傑弗遜紀念大拱門的天下。閃現在眼前，對街右方寬敞的大片步道範圍，停穩的箱型車上閃下的身影，像極了螢光幕上熟悉的人物，NBC「深夜秀」(The Late Night Show) 的主持人。瞬間，我注意力移向信號燈。等紅燈轉換綠燈，橫過馬路走近看清，不錯，正是他！柯南‧歐布朗(Conan O’Brien)，即將於六月起接任傑‧雷諾 (Jay Leno)「今夜秀」(The Tonight Show)節目的新主持人。但見他已回身箱型車中，車旁有位大約五十來歲的女性「粉絲」已在耍弄她的相機。我示意老伴兒拍下他來，自己卻不由自主地到跨大步伐向他走近。他看到老伴揮舞著相機，我又靠近，笑問了一聲﹕「要拍照？」霎時，把他的頭盡量拉近右車窗，臉上綻出他的招牌露齒笑容，嘴裡不停嚷著﹕「快！快！車要開走了，車開了人會被絆倒的！」擺好姿勢，見老伴已按下快門，我轉向他說﹕「我們從德州來的。」他重複了一下﹕「德州！」停了數秒，腦海裡思索著恰當的回應似的，終於擠出了兩個字﹕”Be Healthy!” 祝願德州佬身體健康。猜想他是憑最近全美第一位H1N1流感喪命的病患在德州之印象而作答的。車子移動了，他也自在了﹕「德州！Hee haw！」「不錯！Hee haw」我回應著，車子開走了。管它是誰開車？車上還有誰？我看到的只是他！原地留下兩、三位人士和幾部看起來像和攝影機之類有關的器材。

他六月一日就要接掌「今夜」秀，怪自己怎麼沒問他﹕「你在作最後一分鐘的(把握機會)度假？」或乾脆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了當魯莽地問﹕「你在這兒幹嘛？」卻也安慰自己﹕從來就不是機智人物，沒及時問問題乃順理成 章﹔有十多年主持脫口秀豐富經驗的他，尚且需要數秒鐘的思索才回應我…… 況且，他們也急著要離開。1993年9月他初上秀台，主持由大衛‧雷德門 (David Letterman) 跳槽 CBS留下的「深夜秀」的空缺 ，一度評論不佳，媒評總愛捕捉他鏡頭上尷尬、不自在的表情，認為他表現不如人意。有一次他來休斯頓，發現地方電視臺沒將他的「深夜秀」緊接「今夜秀」之後播放，其間插播了別的節目﹔又在灰狗車站與過往旅客搭訕，沒人知道他是誰……不知他聽到我們從德州來，這段記憶有沒干擾他？幾年後他脫穎而出，贏得年輕觀眾群的喜愛，喜愛他的新作風、喜愛他的滑稽、認同他的蹩腳、喜愛他有些呆頭呆腦、自我嘲解的喜劇風格。他如果再次來休斯頓，縱然沒被「粉絲」團團圍住，也絕不會沒人知道他是誰了。既然與他有緣碰面，就想說說我所認識的他。

他在父母的六個孩子中排行第三。父親是研究物理學的，母親是律師。麻薩諸塞州布魯克林人 (Brookline, Mass.)。高中畢業時代表全體畢業生致答詞。之後進哈佛大學。曾兩度出任校內嘲諷刊物“Lampoon”的總負責人。他喜歡寫，也常想些離奇古怪的事。他勤勉、對事態度認真，喜歡把事情作得完美，也喜歡接受考驗。他本性內向，自言主導一場婚禮祝酒都會感到焦慮，又說「深夜秀」是他所從事的最可怕的一樁事。那麼，即將來臨的「今夜秀」又將如何應付？真叫人為他捏一把汗！但，放心，他有一套臨場鎮定的本事，一切的緊張都趕在上台前呈現，鴨子被趕上架後，他便如釋重負了。「深夜秀」改變了他，使他獲益良多。他把持原則，知道什麼是該做的事他就極力克制內心的膽怯勇往直前。待他發揮所長，把自己無所保留地奉獻給觀眾，便是他達到最振奮、最激動、最滿足的時刻與境界了。

他有自知之明，長相不頂高明但賦有表演天分。他從沒想要在電視機前以優美、文雅取勝，以英俊、瀟灑立足，但他是一位善良、多智、滑稽生性的人。當他取悅觀眾時，他是與觀眾同樂而不是耍嘴皮、損觀眾的。他是個有本事擺平滿屋子號稱最難纏的作家觀眾，逗笑取樂，使之精神奮亢而服服貼貼的傳奇人物。

他感情豐富，今年二月在他的最後一場「深夜秀」接近收場的最後時刻，他幾乎哽咽不成聲。超過十五年的秀場生涯，他幾乎不分畫夜與這錄製片廠相依為命，它是活生生的。他對這個地方是有感情的，離開此地令他感傷﹔「深夜秀」本身更是這些年來他生命的中心，所有的靈感、規範、生活的鉅細，全與這場秀息息相關。他的職業專長就是取悅大眾，喜歡搞笑無形中也成了他的習性。為了主持「今夜秀」，PARADE週刊歡迎他遷居加利弗尼亞州，安排到海濱祝賀。這位老兄又搞笑了。他說怕曬太陽，把自己全副武裝密密實實地包裹起來﹕西裝筆挺、結著領帶、穿著黑皮鞋加上黑襪子，在海灘上亮相。還問救生員能不能借給他救生浮艇坐上好拍照。自己又為之解答﹕「當然不行！那不就像問救火員﹕讓我拉一次警鈴吧，那很好玩耶！」他在沙灘上跑、跳、半躺、糾結兩條腿成奇形怪狀，各式姿態，就是要逗人發笑、取悅大家。

二千年時，他和組務人員到一家廣告商拍攝短片，遇到現在的夫人麗沙 (Liza Powel)，一位廣告文字撰稿人，他倆相戀兩年後結婚，現育有一女Neve，五歲，一子Beckett，三歲。我們和他「有緣千里來相會」，雖然只是短短十分鐘光景，卻促使我提筆記下，感恩！

期待六月一日新人上場，也祝福他的「今夜秀」演出成功，一家人美滿幸福！       (原文載美南週刊)

附記：

二ＯＯ九年六月一日，新秀登場。歐布朗在記要單上逐項查核打勾，是否妥善完成﹔看到最後一項要點：「搬到洛杉磯」，他不自覺地住窗外一望，糟糕！怎麼全是紐約的摩天大樓……於是，拔腿就跑，經過艾米胥村區(Amish Farm)、芝加哥小熊隊棒球場(比賽進行著，被人逐出)、聖路易斯大拱門……拉斯維加斯、終於到了洛杉磯環球製片廠，卻摸不著鑰匙進秀場(留在紐約秀場桌上)，情急，開著堆土機衝進去……登臺上秀了……。

我有了答案，為什麼能和他「相約大拱門」(5/17/09)，原來他在為新秀作最後衝刺。如果我們早到半小時，可能正好在拍攝他跑過大拱門呢! 電視公司當局為吸引觀眾爭取高收率而耍噱頭，僅為一場秀不惜多耗資再從東岸到西岸跑一趟，足見業界的用心：沒利用先進的高科技影像剪接手法瞞天過海，也展現了業界忠於職守的敬業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