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與Tosu又向前跨了一步。我們一起完成了七題數學練習題。

七題，在一般學生的眼中少之又少，但對Tosu而言，對我而言，卻意義非凡。

一樣滿身汗的Tosu，拿出國文課本，亂翻幾頁，閡上，放進書包；拿出自然課本，亂翻幾頁，閡上，又放進書包。最後，他拿出數學課本。

「老師，這怎麼算？」Tosu一樣用煩躁的表情看著我，也看著書本上一堆數字符號。

我從課本上的範例開始講解，一隻手則蓋著答案。Tosu的眼神非常不耐，東飄西飄，一下看著遠方，一下躺在我手臂上，嘴裡偶爾呢喃，回答著我問的問題。

這個單元是多項式的除法，但我們必須從最基礎的開始複習。

「X乘以X等於多少？」「2X！」「是嗎？那2乘以X是多少？」「……。」

在一問一答的過程中，一方面Tosu與自己的耐心拔河，另一方面，我也嘗試各種不同的解釋方式，想讓他更清楚瞭解數字背後的意義及關係。

就這樣，一題範例、一題練習題，Tosu動耳、動眼也動筆了。

剛開始，Tosu還是顯得急躁與粗心，不是忘了正負號，就是把計算過程跳得太快，忽略了細節。「哎呀！我又忘了！」Tosu總知道自己的錯誤在哪。

我要Tosu先在白紙上抄下題目，一步步計算，順利解題後，再重新在課本的練習題空位上計算一次。Tosu學得很快，雖然偶爾還是會小小分心一下，講些「五四三」，但練習了兩題後，Tosu竟對我說，「我要直接在課本上計算了！我會了！」言談中，我嗅到了Tosu在功課上前所未見的自信。

突然，鐘聲響起，課堂休息時間到了，Tosu卻不動聲色。「咦？」我心中正疑惑著Tosu的反應，一時還無法置信。記憶中的Tosu，不是那個一聽見鐘聲就會馬上衝離座位的小男孩嗎？現在，他卻一句話也沒說，緊緊黏在椅子上，手中的筆桿依舊搖動著。「那這一題呢？」Tosu緊接著發問，彷彿鐘聲從來沒響過，時間則凝結在Tosu的專注裡。

坐在Tosu前面的S翻過頭來嘻嘻哈哈的想與Tosu聊天，只見Tosu微微笑，眼睛卻仍盯著課本的題目，聽著我繼續講解。

「趕快再出題目考我！老師！」練習了課本的兩個範例、完成了四題練習題，Tosu主動要求我出題讓他繼續練習。因此，我們又繼續完成了三題。「ㄟ！不要告訴我！這邊我記得！」Tosu邊做題目邊嚷嚷。

當Tosu的課輔老師半年多了，今天卻是第一次一起翻開數學課本，一起討論數學問題。而我，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我會變成真正的「課輔」老師。別說是算數學，對Tosu而言，要靜靜的坐在位置上、翻開一本書都不是件易事。

但今天Tosu做到了，就在彼此相處一學期之後，我與他一起做到了！

功課其次，學業其次，今天，我看到了Tosu的專注與自信，更重要的，是一種「態度」。

課輔結束，往台北的夜車依舊讓人昏沈；但今日的昏沈卻讓我滿心歡喜，因為我看見了教育的可能。

而這七題練習題，是我與Tosu—我們共同成長的練習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