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邊哄著小孫子，一邊看著大本精裝結婚照。心裏想這媳婦本人終就是和照片上差著些，拍得像電影明星，到底是花了大鈔。

晚上等小孫兒睡穩了，她開始東翻西找，奇怪牆上的結照片怎麼不見啦？老頭子看完了〝文茜小妹〞正在浴室刷牙。

「老伴！咱們的結婚照片呢？」

「不是在抽屜裏？」她翻看了半天，還是找不到。老頭沒吭氣，走進來，左翻右找，「奇怪了！是誰動了我的抽屜？」他覺得抽屜裏的東西有些亂。大概兒子找護照時翻亂的。

「哎！還好不是結婚證書！你說沒有結婚証書多嚴重？」有部〝結婚證書〞電影，一對夫妻因為找不到證書而鬧到要離婚，那是星期六電視播出的電影。

「是嘛？同居了那麼多年，就算沒結過婚，難道也沒有感情嗎？這個妻子一定要找到證書才算，到底為了什麼？」他們的父母都從戰亂中走過來的人，家人的安全是第一位，誰會抱著證書逃命？真是看不懂！」

最近，幾位結了三十年婚的朋友，興起重拍結婚照。 你說呢？如果真的找不到？要不要去重拍？」他瞄了一下她那微胖的身軀。

「看什麼看？三十年前的你要是這麼一副〝白髮蒼蒼、彎腰哈背〞模樣？看我會睬你嗎？」

「哈！我年輕時也不帥啊！真不曉得你是看上我那一點的？」他有心逗她。

「哼！你呀！笨的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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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記得有一次約會信上寫上午11:00，她把上午記成了下午1:00點。吃過午飯，搭20路公車到火車站前中央日報社門口，一下車看到他坐在報社前台階上看書。她悄悄地走過他背後，故意大聲喊：「喂！書呆子！」

他卻頭也不抬，把書裝進了背包，說了聲：「走吧！」

「去那﹏？」她沒看出他不悅的臉色。

「去逛沽嶺街舊書攤，妳不是想找字帖嗎？」她當然樂了，他總是這麼細心又體貼。

那個下午，買到一本龍門二十品的複製品，只有書店的四分之一價，她好開心，挽著他的手臂說去南門市場吃芋頭糕。

這是一張西班牙人臉廓，就是那種褂在美術館的貴族婦人像，自有一份遺傳久遠的高貴氣質。

她只問：「呷鮮咪？」然後從油鍋裏撈出兩塊芋頭糕放到網架上，等油濾得差不多，將糕挾到碟子裏，撒一小撮香菜、淋上一杓特製海山醬，遞到客人面前。

她做的芋頭糕經熱油浸泡透，又Q又香，吃完還想再來一塊，配一碗酸菜肚片湯，爽口去油膩，真是百吃不厭。

「頭家娘再來一碗！」他三、兩口就吃完了，食慾好得令她吃驚。

「小心胃下垂啊！」她提醒著。

「小姐！我可是從中午餓到現在耶！」說著，緩緩伸手掏出兩張往淡水的火車票，交給她。

上面打著〔學生優待票早上11:15台北往淡水〕

「咦！你怎麼買了上午、、？」

他點一下頭說：「小姐！咱們約好上午的，不是嗎？」

那時候他們都是窮學生，搭火車去台北附近郊遊是最省錢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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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找到照片了！」原來上次刷油漆時給拿了下來，放在五斗櫃上，忘記掛回去。她捧著相片看到以前的模樣，有點傷感：原來我們曾經年輕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