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用文章浦契尼三部曲:外套&修女安潔麗卡/從地獄到天梯
【前奏】
塞尚河灣,下錨了米開朗的駁船,停泊。
駁船幾乎佔滿舞台前部,甲板延伸出跳板,連結碼頭。
塞尚河的水,融入遠方地平線。沈浮著倒影,老巴黎的輪廓隱隱約約,莊嚴的聖母院尤其雄偉,清楚矗立於滿天晚霞餘暉。舞台後方可見一排公寓相連至河口,兩旁高大的楓紅落下深深綠蔭。
米開朗的駁船,塞尚河上尋常能見。船艙頂部,船長的掌舵室特別明顯。船艙整潔乾淨,窗櫺漆上鮮綠,窗邊放著幾盆鮮紅的天竺葵,門前掛著一籠金絲雀。
正是黃昏。
米開朗獨自坐在船長室前,遙望遠方凝視夕陽多變,唇上懸掛尚未點燃的雪茄。港口工人走來走去,往返碼頭,背著沈重擔子,唱著不變的船歌。此起彼落的歌聲之中,船長「米開朗」與妻子「喬婕塔」交談。
【卸貨工人】(合唱於兩人交談之間穿插如背景)
吊起來,吊起來呦!
還有一趟要做!
如果努力勤快不夠,
只能留在碼頭看守。
我的小女優,
會跟別人跑走!
吊起來,吊起來呦!
還有一趟要做!
不要疲累難受水手,
做完就能休息得夠。
我的小女優,
興高采烈能求!
吊起來,吊起來呦!
還有一趟要做!
如今船艙清空無貨,
漫漫長日盡頭。
我的小女優,
愛情向你奔走!
【喬婕塔】(女高音)
米開朗?米開朗?
凝視夕陽西下,你不會目眩而疲累嗎?
真的景致壯觀?
【米開朗】(男中音)
真的壯觀。
【喬婕塔】
我倒是瞧見,船長的雪茄抽不出白煙!
【米開朗】(指向碼頭卸貨工)
收工了沒有?
【喬婕塔】
要我下去看看嗎?
【米開朗】
你留在船上,等會兒我自己去。
【喬婕塔】
工人確實辛苦了…
如同之前答應的,船艙能如期清空,
明天能載新貨。
當下呢,為了酬謝工人的努力,
或許該給一杯…
【米開朗】
確實如此。你為眾人著想,菩薩心腸!
給他們喝吧!
【喬婕塔】
快要收工了,喝上一杯給力!
【米開朗】
我的好酒能解渴,恢復元氣。
我呢,你沒想過嗎?
【喬婕塔】
你嗎?什麼東西?
【米開朗】(輕輕一手攬腰)
不碰美酒已許久,縱使雪茄不燃火,
此心愛慕卻不休,熱吻一次我願求。
欲吻之時,喬婕塔閃躲轉身。米開朗從掌舵室出來,一點沮喪,往下走入船艙。此時,船員「路易奇」從碼頭返回駁船。
【路易奇】(男高音)
夫人,熱到窒息。
【喬婕塔】
我想也是,但我有你要的東西。
閣下想來一杯。
(向路易奇使眼色,而後走入船艙拿酒。)
【船員廷卡】(男高音;廷卡意謂鯉魚)
倒楣該死的麻袋…
混帳流氓的天地…
動作快,塔帕,
用餐時間快到了!
【船員塔帕】(男低音;塔帕意謂鼴鼠)
急什麼!別對我嘶吼!
啊,這包麻袋快把我的屁股撕破…
(揮汗如雨喘著氣)
老天爺,這麼熱!喂,路易奇,
還有一趟要走!
【路易奇】(指向喬婕塔從船艙攜酒而回)
這趟就來。伙伴們,來喝吧!
來,都到這兒來,動作快!
(斟酒分發,工人全部湧向喬婕塔)
這裡!就緒!
我等酒裏得精力,幹活到底!
【喬婕塔】(微笑)
看你這話說得艱難…也對!
廷卡來,這杯給。
塔帕來,這杯給。
大夥都來拿一杯。
【塔帕】
這杯祝夫人青春永駐。
舉杯!全部乾了!
多麼歡喜,
夫人給的喜悅,多麼歡喜!
【喬婕塔】若要續杯來這裡!
【塔帕】拒絕無人可願意!
【喬婕塔】若要續杯來這裡!
【路易奇】(指向碼頭來了風琴手)
看啊,那風琴手,
來得正是時候!
【廷卡】(舉杯)
這酒沈溺了傷悲!
敬船長舉杯,
祝他長命百歲!
(喝乾這杯,喬婕塔再斟滿)
謝謝,謝謝!
唯一所有喜悅,
就在杯底堆疊!
【路易奇】(指向風琴手)
喂!大師,來點音樂!
聽聽大師的手藝。
【喬婕塔】
音樂,我只聽懂一種,使人跳舞的。
【廷卡】(接近喬婕塔)
我來吧!全按夫人意思,我可是高手!
【喬婕塔】(微笑)
就照你說的吧!
【廷卡】(得意洋洋)
能與夫人跳一支舞!
眾人哄笑,這時笑得更大聲了,廷卡跟不上腳步。
【路易奇】(向廷卡)
音樂與舞步應該和諧,
但是你似乎跳著掃街。
【喬婕塔】
一隻腳踩到了。
【路易奇】(向廷卡)
可以了,走吧,我來了。
路易奇緊緊攬住喬婕塔的腰,喬婕塔任憑自己擺弄,兩人在月光下歌舞著,米開朗走入。
【塔帕】
伙伴們,老闆來了!
兩人停止舞步。路易奇丟了幾枚銅板給風琴手,然後與眾人走入船艙工作,米開朗走向喬婕塔。
【喬婕塔】(梳髮整裝)
所以呢,你計畫如何?下週出港?
【米開朗】
再看看。
遠方大街傳來隱約歌聲。
【喬婕塔】廷卡與塔帕留下?
【米開朗】還有路易奇也一樣。
【喬婕塔】昨天你沒這個想法。
【米開朗】今天我有這個想法。
【賣歌人】(遠方傳來)
最新的歌曲,誰要買?誰要?
【喬婕塔】為什麼?
【米開朗】因為我不想他餓死。
【喬婕塔】他會為自己打算。
【米開朗】我知道他會打算。也是這樣幹什麼都不成。
【喬婕塔】跟你說話永遠不會知道,到底是好或不好。
【米開朗】肯工作的死不了。
【喬婕塔】
夜,已然降臨…九月夕陽,如此深紅!
寒冷啊,初秋的風。
【賣歌人】(近處傳來)
有音樂與歌詞,誰要?
【喬婕塔】
從沒看過像橘子那麼大的太陽,
塞尚河中溺水而亡!
看啊,那裡走來福爾歌拉(塔帕老婆),看到了嗎?
她來找老公,不願行影分離。
【米開朗】是的,塔帕喝太多了。
【喬婕塔】難道你不知道她是嫉妒?
米開朗無言以對。此時賣歌人愈來愈近,緊接其身後的是販賣女帽的商人,想要聽賣歌人的新歌。
【賣歌人】那首歌,誰要?
【女帽商】我要!我要!
【賣歌人】
春天啊,春天,
無須尋找有情人成雙成對,
彼處覆沒於黑夜。
為愛而生,為愛而滅!
這就是咪咪的故事。
【喬婕塔】(注視米開朗)
我的男人啊,你真是不解風情!
為什麼?想什麼?看著誰?為何沈默?
【米開朗】我對你否曾虛情玩弄?
【喬婕塔】我知道你從未打過我。
【米開朗】打一次,或許曾想過?
【喬婕塔】與其你太常沈默,是的,寧願我頭破血流。
米開朗無言以對,起身向駁船,喬婕塔帶著堅持跟隨。
【喬婕塔】你在想什麼?告訴我。
【米開朗】沒什麼,沒什麼。
【賣歌人】
唯守候者方能解讀,
以心臟跳動的速度,
分秒計算大限之數。
有情人歸來卻不,
守候者心跳結束,
咪咪的心亦如此屬。
賣歌人的聲音愈行愈遠,女帽商緊隨在後,反覆吟唱著買來的歌譜,眾人聲音終不可聞。
【福爾歌拉】(女中音,福爾歌拉意謂搜索者)
至死不渝的有情人,晚安。
【喬婕塔】福爾歌拉,晚安。
米開朗與福爾歌拉打聲招呼後,走入船艙。
【福爾歌拉】
我的男人收工了嗎?
上午,他腰痛得無法使力。
真的痛得無力。
擦擦揉揉,我卻把他治癒。
連他的背都把我的萊姆膏喝下去。
突然大笑,將身上袋子放在地上,瘋瘋癲癲又尋尋覓覓,仔細搜尋,找到好多東西。
【福爾歌拉】
喬婕塔,看啊,這梳子亮灼灼!
若喜歡,禮物送你!
這是今天找到最棒的物品。
【喬婕塔】(接受梳子)
難怪大家叫你福爾歌拉,
尋遍每個角落,袋子滿滿玩意兒。
【福爾歌拉】
這袋子,什麼都塞入一點點。
最好你知道裡面藏了古怪。
這袋子無所不包:
羽毛、花邊、絲絨、破布、瓶子、舊鞋…
我也被弄糊塗:
不知是誰落下的遺物,
情人的信件千百萬數,
收集而成的喜悅與痛苦,
不分貧富貴賤,達官或走卒。
【喬婕塔】
那堆又是什麼?
【福爾歌拉】
那是晚餐。
嘿,給我虎斑貓的牛肉心,
毛茸茸的那雙眼睛十分特異,沒有匹敵!
【喬婕塔】
那虎斑貓享受頂級待遇。
【福爾歌拉】
確實此貓最美麗,最浪漫情侶,
塔帕不在,虎斑貓結伴一起。
愛河墜入我倆,頑固嫉妒卻無須。
可知什麼道理?
喵!喵!與其宮殿服侍去,不如茅舍主人居。
喵!喵!為情消磨整顆心,不如兩分餵肚皮。
【塔帕】(路易奇隨後)
看啊,不是老婆子嗎?說什麼呢?
【福爾歌拉】
與喬婕塔聊聊虎斑貓!
【米開朗】(對路易奇指示)
明天要搬鐵鍊,來幫忙嗎?
【路易奇】
老闆,沒問題。
【廷卡】大夥,晚安了!
【塔帕】急什麼!
【福爾歌拉】急著把自己灌醉…啊,幸好我不是你老婆。
【廷卡】是老婆會怎樣?
【福爾歌拉】打你直到你放下酒杯,整晚酒店遠離!不覺丟臉嗎?
【廷卡】
不,喝酒有好處,造反思緒皆沈沒。
有酒喝,不用想太多。想太多,微笑就失落。
【路易奇】
好理由,最好別想太多;
低頭,彎身折腰把背駝。
生命於我,價值不再擁有,
每次喜悅,換了折磨。
麻袋隨身後,朝地屈膝垂首,
望天若抬頭,注意鞭打受。
就算流汗把麵包掙求,
愛的時辰亦被勒索…
神聖救贖,黑暗中隱沒,
在恐懼驚悚中反覆失落…
所見爭奪,所得剝奪!
白晝還如黑夜,深幽。
好理由,最好別想太多!
【廷卡】照我的老路走,喝酒!
【喬婕塔】夠了!
【廷卡】不再多說,明天見;大夥,保重。
【塔帕】老婆還不走?疲累今日太多。
【福爾歌拉】何時才能夠,小屋購得足以休?
【喬婕塔】那是你的莊園留戀夢。
【福爾歌拉】
小小屋舍時常夢,小小園林時常求,
圍牆四面牢固緊,青松兩株綠蔭落。
老頭歇息陽光下,斑貓隨我懷裏休,
靜靜等待大限日,療癒萬般無疾憂。
【喬婕塔】
不盡相同,我的夢。
出生於市郊,振奮我者,唯獨巴黎風。
丈夫若能從此棄,漂泊人生困難重,
不必低下再屈就,寢具廚具兩者中,
昔日生活如何過,你可懂?
【福爾歌拉】哪裡曾住過?
【喬婕塔】不清楚嗎?
【路易奇】(突然插入)貝爾佛。
【喬婕塔】路易奇知道!
【路易奇】我的故鄉。
【喬婕塔】與我血脈相同。
【路易奇】注定無法掙脫。
【喬婕塔】
那城鎮是我倆的故鄉與世界!
命不該逐水草而生滅…
應踏著紅磚,穿上鞋。
那裡錯落屋房、朋友相約,
歡喜相遇,信任滿滿不缺。
【路易奇】
相見彼此亦相識,親如家人也!
【喬婕塔】
早晨出門,工作等候你我,
傍晚回歸,結伴同行大夥!
店鋪熱鬧如火,燈光閃爍,
馬車穿越如梭,頻繁交錯,
週末喧囂,喧囂週末,
布諾園林,散步走過。
門外跳舞,愛戀風流…
如此焦慮卻難說,奇怪鄉愁!
【喬婕塔】&【路易奇】
曾經別離歸來求,若已歸來不願走;
巴黎對我正呼喚,風情萬種永恆留。
【福爾歌拉】如今已懂,此地生命大不同。
【塔帕】不妨一起用餐,如何?(向路易奇)
【路易奇】我要留下對老闆有話要說。
【塔帕】好吧!明天見。
【喬婕塔】老朋友,大夥明天見。
【福爾歌拉】(與塔帕漸行漸遠)
小小屋舍時常夢,小小園林時常求,
圍牆四面牢固緊,青松兩株綠蔭落。
老頭歇息陽光下,斑貓隨我懷裏休,
靜靜等待大限日,萬般療癒無疾憂。
留下喬婕塔與路易奇。
【喬婕塔】
路易奇、路易奇…
注意,隨時出現是伊。
留在那裡,遠遠地!
【路易奇】何必再添折磨,徒勞喚我何求?
【喬婕塔】憶起昨夜熱情愛吻,渾身顫抖…
【路易奇】可明白那吻裏藏著什麼?
【喬婕塔】明白…情人啊…別說…
【路易奇】你到底受了什麼愚蠢恐懼?
【喬婕塔】倘若他發現,就是死!
【路易奇】我寧可死,也不認命,將你綑綁的命運!
【喬婕塔】但願能去只有我倆的地方,遠遠地…
【路易奇】永遠廝守不離…
【喬婕塔】永浴愛河一起…說這句,你沒有我不行…
【路易奇】不行…(迅速靠近)
【喬婕塔】小心…
米開朗突然出現,見到兩人,交代路易奇事情。
【米開朗】
怎麼了,還沒走?
【路易奇】
老闆啊,我在等你,有話對你說。
其實想感謝您收留了我…
然後請求,許可倘若,
送我到魯昂,讓我下船停泊。
【米開朗】
魯昂?你瘋了嗎?
悲慘之外,再無他物。
你的日子會愈來愈不幸。
【路易奇】
好吧,我會留下。
米開朗走入船艙。
【喬婕塔】
告訴我,為何請他送你到魯昂停泊?
【路易奇】
不能與他把你擁有。
【喬婕塔】
好理由,確實是折磨…
此身落牢囚,更強烈我能感受,
鐵鍊束縛難掙脫…
那是痛苦,那是憂愁,
若把我擁有,
補償更多,補償會更多!
【路易奇】
似乎從生命偷走什麼…
【喬婕塔】慾望更強烈!
【路易奇】那是喜悅,驚悚恐懼中遭劫!
【喬婕塔】懷抱不得安歇…
【路易奇】放聲卻被湮滅…
【喬婕塔】情意相通的誓約…
【路易奇】愛吻不能停歇…
【喬婕塔】誓言、誓約…
【路易奇】只有我倆的天地。
【喬婕塔】我倆、只有、離開、遠離。
【路易奇】只有我倆的天地,塵世遠離。
聽聞腳步聲響。
【路易奇】是他嗎?
【喬婕塔】不是他。告訴我,晚點歸來?
【路易奇】半個時辰。
【喬婕塔】
聽著:就如昨夜,我會將通道放下,
我會啟動機關,你的鞋有墊子吧?
【路易奇】(指著鞋)
瞧!
暗號沒改嗎?
【喬婕塔】
一根燃燒火柴!
微微火花在此懷,彷彿我們的愛,火焰燃燒至天外,
這顆星,永不落於塵埃。
【路易奇】
我要你的唇,我要你的撫摸。
【喬婕塔】
那愚蠢的慾望,你也如此感受!
【路易奇】
瘋狂嫉妒!
我要抱著你牢牢緊固,好似此身所屬。
不想再讓你受苦,見你被他人愛撫。
沒有人可以碰觸,你那神聖體膚。
誓言已囑,更無恐懼把刀抽出!
血滴將灑,為你串成珍珠!
【喬婕塔】
難乎!喜悅竟難乎!
夜深深,天沈沈。米開朗走入。
【米開朗】怎麼還沒睡?
【喬婕塔】那你呢?
【米開朗】還沒,還沒睡?(沈默)
【喬婕塔】我想你把他留下,沒錯。
【米開朗】留下誰?
【喬婕塔】路易奇。
【米開朗】或許是我錯。兩人足夠,工作沒那麼多。
【喬婕塔】放棄廷卡,愛喝酒。
【米開朗】
把自己灌醉,才能埋葬傷悲。
水性楊花的女人當老婆,喝酒,殺妻才不會。
【喬婕塔】這故事很無聊,沒興趣。
【米開朗】為何不愛了,為何不愛我了?
【喬婕塔】錯了,我愛啊,你人又好又誠實…走,去睡吧!
【米開朗】你睡不著!
【喬婕塔】你知道為什麼睡不著…裡面沒有空氣,快要窒息!
【米開朗】
夜已轉涼…三口去年在船艙,我們的孩子,嬰兒搖籃在身旁。
【喬婕塔】
我們的孩子…別說了!
【米開朗】
伸出你的手,搖籃晃動…
甜美地、緩慢地…
然後睡去,臥在我懷中…
【喬婕塔】
求你,拜託,別說!
【米開朗】
多少昨夜,似如今…
微風輕又輕…
外套擁你懷中緊,
愛撫深深…
肩上能尋,金黃秀髮於我襟,
櫻桃小嘴如此近,如此近,
喜悅難禁,喜悅難禁,
但如今,不同矣,
可恨白髮生,二八年華對比,
萬般羞辱意!
【喬婕塔】
冷靜…米開朗…冷靜!
我已睏,疲累極,上床去…
【米開朗】
你不能睡,你知道還不能睡!
【喬婕塔】
此話怎說?
【米開朗】
不知如何說,但你不睡已許久!
走近,欲將喬婕塔擁入懷中。
於我懷中歇,靠近些…
記得嗎?多少昨夜,多少藍天,多少明月?
為何緊閉此心闕?
記得嗎?翔翼此舟於波濤起滅。
【喬婕塔】
最好忘了,如今慘咽…
【米開朗】
歸來吧,懷中歸來也!
曾經愛我亦熱烈,亦熱烈…
尋我千百度,吻我不能歇…
破曉曙光神聖瀉,纏綿兩人於醒覺,
靠近些,美麗今夜!
【喬婕塔】
做什麼?年華漸老…
我變了,你也不同!猜忌是你。到底在想什麼?
【米開朗】
我也糊塗了。
【喬婕塔】米開朗,晚安了,我太累。
【米開朗】去睡吧!我馬上來。
【喬婕塔】晚安!
米開朗靠近想來一個吻,喬婕塔閃避。
【米開朗】賤人!
大街上來了一對情侶,甜甜蜜蜜唱著歌曲。
─ 清新玫瑰花朵
─ 朝露親吻張口
─ 芬芳滿唇
─ 芬芳此夜
─ 月光灑落大街
─ 跟蹤我倆乃此月
─ 愛人啊 明天見
─ 愛人啊 明天見
【米開朗】
流吧,永恆的河流啊,流!
你的哀傷何等深厚!
啊!糾纏於我,苦惱沒有盡頭!
流吧,永恆的河流啊,流!
帶我捲入漩渦!
如何靜止水波?多少徒勞沈沒!
靜靜流過,無法停留…
任憑苦痛、折磨、任隨歲月悠悠…
誰也無法使你停留!
或許那是你對大限的憂愁,是否?
千萬人隨你消逝的悲歎,對否?
一個又一個朝著宿命奔走,
順著你哀傷又堅強的手…
那是你掐著捏著的愁,
淹沒了咆哮嘶吼於滾滾波濤,是否?
不可解幽暗的水流,從此傷心流過!
流過傷痕,流過心痛,清洗帶走…
朝我命運那頭!
啊!寧靜若不能夠,
大限賜給我,賜給我!
一向堅強的他頓時無力虛脫,本能地拿出雪茄,那根尚未點燃的雪茄,沈沈黑夜中突然冒出紅紅火花,點燃虛空。剎那間一道黑影閃過,米開朗定神一看,發現有人朝船長室奔走,抽刀,看清路易奇。刀起揮落,血濺當場。
【路易奇】老天爺啊,我中了!
【米開朗】別叫!你來找什麼,情人嗎?
【路易奇】沒有…
【米開朗】說謊,招了吧,你找情人!
【路易奇】啊,老天爺!
【米開朗】
放下你的刀,別逃,混帳傢伙!
被迫的靈魂啊…可憐蟲…
想去魯昂停泊,不是嗎?
下去吧,河裡流!
【路易奇】刺殺,刺殺!
【米開朗】招了吧,你愛誰?
【路易奇】放我走。
【米開朗】
不可能!招了吧!騙子,騙子,你這騙子!
若說實話,就放你走。
【路易奇】
是…
【米開朗】說一次…
【路易奇】我愛她…
【米開朗】再說一次…
【路易奇】我愛她…啊…(斃命)
這時船艙內傳來喬婕塔的呼喚,米開朗將路易奇藏入外套。
【米開朗】我說得對,你不會睡…
【喬婕塔】我懊悔了,不應罰你如此苦痛…
【米開朗】沒事…你太緊張了…
【喬婕塔】這…你沒錯…對我說你能原諒我…不想我靠近些?
【米開朗】靠近哪?外套裡?
【喬婕塔】
是的,靠近些,靠近些…
記得你曾說過…
一切必須帶走,
可用外套包裹,
喜悅,有時候,
悲傷,有時候…
【米開朗】
罪惡,也有時候…
喬婕塔裹入米開朗的外套,發現了路易奇的屍體,喊叫一聲,突見鋒芒再起,刀起刀落,斷無氣息。夜沈沈,沈沈夜,塞納河奔流依舊,無數波濤沒有出口,更無盡頭。
(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