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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2/16 04:26:10瀏覽729|回應2|推薦44 | |
天亮後,在一聲聲的開道聲中,縣令帶領著一班下屬前來辦案,傳劉鍾前來問話,並等候勘驗結果。縣令先大致審問了劉鍾事發經過,劉鍾傷心流淚的將自己與張盈盈的婚事等事情的來龍去脈都交代了,並且請求讓自己抵命,以了結這輩子因情所造的孽債。
此時負責勘驗屍體的仵作(註)揭開席子查驗後,向縣令報告說:
「死者的頭顱上方裂開,是遭到木器所傷,並非受到火器轟擊。」
保正(村長)上前看了後,說:
「這死者是團頭田二的母親田鄔氏,不是張盈盈啊。」
縣令問劉鍾這是怎麼一回事?劉鍾也茫然不知為何變成這樣。
既然已知死者身分,縣令便再傳田二前來問話。此時的田二仍在醉鄉、黑甜鄉(即夢鄉)中遊蕩,衙役上前叫喚,田二驚醒後已為又是屍變,拿起木棍就要打下去,並且大叫著「有鬼」,又一副嘴巴張得大大的;兩眼發直,狀似中邪的模樣。縣令氣得下令先鞭打了田二好幾下,這才將田二打得清醒過來。
田二見縣令大人來了,趕緊詳細的報告劉鍾如何槍殺了女性死者的事,又說那女屍後來屍變,自己如何以木棍擊打擺平對方的經過。縣令聽完後要田二自己去看看那女屍是誰,田二一看居然是自己的母親鄔氏,不敢相信的當場崩潰得大哭。
同時,郭析子的鄰居也前來報案,說郭家的門被踢倒在地,門內還有血跡,而郭析子與他的母親殷氏母子倆都不見人影,請縣令大人調查。
縣令正驚訝著怎麼又出現疑似命案時,就見到郭析子用鋤頭柄掛著佳餚美酒以及拜堂用的大紅花燭,滿臉笑意的回來了。縣令當場下令將郭析子捉了來,發現他的肩頭上有血跡,臉上還沾了泥土,就詢問他的母親殷氏現在在哪裡?郭析子以為東窗事發,嚇得渾身發抖,話都說不出來了。
忽然,張某帶著女兒張盈盈前來報案,說女兒有幸死而復生,但原本棺木中的陪葬物都被盜走,請縣令大人明察。於是縣令派人前往勘驗現場,發現被盜挖的墓地又被填了回去,覺得可疑就重新開挖查驗,結果發現棺木中埋藏著的正是郭殷氏的遺體。
縣令隨即詢問張盈盈,張盈盈淚訴自己為何輕生的前因後果,以及畏懼大膽盜墓的郭析子的強橫暴力,以重賞以及自己婚嫁為由,勸誘對方將自己先帶離墓地,爾後伺機逃離。才到劉家酒鋪敲了門,就聽到一聲巨響而被震得昏了過去,醒來後發現自己沒有受傷,昏昏沉沉的便走回自己家去了。也就是說張盈盈不曾被火銃打死啊!(這樣劉鍾的表哥駱某也就證實沒有任何罪過了。)
縣令又詢問張某與劉老學究兩家退婚的原因,這才發現都是鄔氏、殷氏二個惡婦從中挑撥蠱惑才導致之後發生這麼多事。當時圍觀的鄉親們有一千多人,個個恍然大悟的吐舌稱奇。縣令便當眾說道:
「俗話說:『天理昭昭,報應不爽』,這話絲毫不錯。然而這二個逆子都已確定是誤殺了他們的母親,這兩件人命案子也就不需要再詳查下去,本官打算依法判決他們兩個接受杖刑至死來抵銷他們殺害直系尊親的重大罪行,各位鄉親覺得這樣判決可以嗎?」
眾人都同意的說:
「行,沒問題。」
田二與郭析子就此當場伏法。
人命案子了結了,鄉親們又一起向縣令叩請說:
「這裡的地名叫做『連柯里』,而且美人死而復生這件奇事,沒想到就發生在天津衛這兒。雖然劉、張二家都已經解除了婚約,但請求縣令大人能成全這對因故被迫分離的有情人,如此也能成為美譚(同「美談」)。」
縣令很乾脆的答應說:
「行,沒問題。」
隨即吩咐劉、張二家安排了鼓樂花燭,並且親自證婚,看著劉鍾與張盈盈拜天地完成婚禮後,才下令啟程返回縣衙。
這是項幼平告訴我(《夜雨秋燈錄》作者宣鼎)的關於最近(清朝的咸豐、道光年間)發生的一件奇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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懊儂氏對此評論說:
繫住有情人的這條紅繩,就算遭到雷轟炮擊,依舊是堅固的綁著而無法解開。那些婦人是何等的可惡,竟然敢用那些鬼蜮技倆操弄甚至剝奪破壞他人婚姻大權嗎?然而如此惡行既導致自己的死亡,還連累了自己的兒子一起抵命,雖說罪不及妻孥,但這樣冥冥之中的懲罰,會太超過嗎?不會,而且更是必須要這樣。破壞他人婚姻的人,是連鬼神都萬分厭惡的罪行,因此按照一般的刑律而罪加一等。是這樣嗎?還是不是嗎?不論如何,就為這樣的判決乾一大杯吧!
----- 偶素分隔線 之 備註 -----
註:「伍伯」,地方官府的差役兵卒。
改編自 《夜雨秋燈錄》
原文:
《夜雨秋燈錄》.卷二.盈盈
天津衛為輦轂下第一通衢,每年大會,商賈雲集,必匝月而後散。
邑有劉生名鐘字千石者,貧諸生也。 …… 時日已下春,新月掛樹。忽一少年來,女急伏草際,睨之非他,劉生也。蓋會文歸晏,取道捷徑較近耳。 …… 明日,劉果遣媒來求婚。 …… 久之,小婢泄其事,女啼哭不食,日惟閉戶眠。 …… 女瞰其去遠,亦慢移蓮步,煢煢獨行。 …… 天明,邑宰呵導來傳生候驗。略審詰,生涕泣直陳,且求論抵,了前生??。伍伯揭席報云: 「頂顱骨裂,乃木器傷,非火器轟擊者。」 保正視之曰: 「此田鄔氏也。」 問生,茫然。傳田二,則田猶在醉鄉、黑甜鄉中。役喚之,即舉棍欲擊,呼有鬼,口張目瞪,狀似中邪。宰怒笞之,始醒,曆述劉生殺女狀,且述走屍棍擊狀。命自視之,母也。大哭。 郭之鄰又告伊母子不見,門內有血跡,請驗。宰正駭詫,見郭析子鍤杪荷餚酒、花燭,含笑歸。執之,肩有血,面沾土。詢伊母何往?即戰慄不能語。忽張叟亦攜女來,告女死復生,殮物被盜,請驗。掘之,則郭殷氏之屍在焉。
訊女,女涕泣直陳所以,且述畏郭強暴,故以己函誘之,始遁劉家,遭發火器一震暈倒,蘇即回己宅矣,其實未嘗死也。張劉兩叟均恍然悟,共述兩家毀婚之由,皆兩媼蠱惑所致。時觀者千餘人,莫不吐舌。宰顧大眾曰: 「報應昭昭,絲毫不爽。然兩逆皆誤殺母,似可不必詳辦,擬杖斃抵之,何如?」 眾曰: 「善。」 遂伏法。案結,眾復叩請曰: 「里號連柯,美人復活,不圖於天津衛見之。然兩家已毀婚,乞宰官玉成怨曠,成就美譚。」 宰曰: 「諾。」 即命鼓樂花燭,親視劉生行合巹禮而後返署。 此近今事,項幼平為我言之。
懊儂氏曰:赤繩所繫,雖雷轟炮擊,有固結而不可解者。何物惡媼,敢以鬼蜮而操與奪之權乎?然既殺其身,又抵其子,罪不及孥,冥冥之罰,毋乃過與?要之,破人婚姻者,乃鬼神所痛惡,故照常律而加一等。然乎?否乎?為之浮一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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