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四年，尼姑留下二位姑娘看守著石穴，只帶著我來到了一處我不知道是哪裡的城市中，然後一邊指著某人，一邊對我述說這個人所犯下的種種過錯，然後說：

『妳替我砍下他的頭後交給我，不要讓他發覺。讓妳的情緒保持鎮定，妳就有膽量去殺他，那就會像妳之前刺殺飛鳥一樣容易。』

說完，尼姑給我一柄三寸長的羊角匕首，我接過匕首後，就在大白天時在那座城市中將目標殺了，而且沒有被人看見。我將對方的頭顱放入皮囊中回去交給了尼姑，尼姑就取出一些要粉灑在那頭顱之上，不一會兒那頭顱便全部化為一灘水了。

第五年，尼姑又說：

『某大官有罪，無緣無故害了若干人，你可以在晚上前往，進入他的居室之中將她的首級砍下帶回來。』

於是我帶著匕首來到那大官的宅邸，找到了他的房間，從門縫中輕易的鑽了進去，一點也沒有感覺到阻礙，然後跳上屋樑趴伏著等待下手時機，一直等到了晚上才得手，將他的首級帶回去交給尼姑。尼姑很生氣的質問我：

『為何這麼晚才回來？』

我說：

『我見到他與一名可愛的小孩兒在玩耍，我不忍心馬上下手，等到孩子離開後才動的手。』

尼姑就罵我，說：

『以後再遇到這種惡人輩，必需先殺掉他所愛的人，然後再殺他本人。』

領受教誨後，我向尼姑行禮謝過。尼姑說：

『我將為你打開腦後密穴，可以用來收藏匕首，而不會對你有所傷害。你要用的時候就可以隨手抽出來使用。』

尼姑就在我的後腦處揉捏按壓，將我的羊角匕首放了進去，果真沒有什麼不舒服的感覺。尼姑要我試著練習取放匕首，待我熟悉後，就說：

『你的本事已經都學會了，可以回家去了。』

就把我送回來了。在進來見父親您之前，尼姑交代著說：

『你我師徒這一別過，要等到二十年之後才會再見一面。』」

聶鋒聽完女兒說的故事後非常驚懼。之後就算察覺夜裡聶隱娘無故離家直到天亮前才回來，即便不知道她去了哪裡？也不知道她去做了什麼事？聶鋒也不敢追問。也因為這樣與女兒之間有了隔閡，也不怎麼喜愛她了。

----- 待續 -----

改編自 《甘澤謠》

原文：

《甘澤謠》．聶隱娘

聶隱娘者，貞元中魏博大將聶鋒之女也。

……

後五年，尼送隱娘歸，告鋒曰：

「教已成矣，可自領取。」

……

至四年，留二女守穴，挈我於都市——不知何處也，指其人者，一一數其過，曰：

『為我刺其首來，無使知覺。定其膽，若飛鳥之易也。』

授以羊角匕首，刃廣三寸，遂白日刺其人於都市中，人莫能見。以首入囊反命，則以藥化之為水。

五年，又曰：

『某大僚有罪，無故害人若干，夜可入其室，決其首來。』

又攜匕首入其室，度其門隙，無有障礙。伏之梁上，至暝時，得其首歸。尼大怒曰：

『何太晚如是？』

某云：

『見前人戲弄一兒，可愛，未忍便下手。』

尼叱曰：

『已後遇此輩，必先斷其所愛，然後決之。』

某拜謝。尼曰：

『吾為汝開腦後藏匕首。而無所傷，用即抽之。』

曰：

『汝術已成，可歸家。』

遂送還，云：

『後二十年，方可一見。』」

鋒聞語，甚懼。後遇夜即失蹤，及明而返。鋒已不敢詰之．因茲亦不甚憐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