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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O八回 聯手海寇抗紅夷國法不容 福建巡撫商周祚召見雷爾生(1)
2014/02/16 06:08:20瀏覽515|回應0|推薦34

「歷史考証:西元1623年一月,Reijersz(雷爾生), 親自赴福州與巡撫商周祚談判,明方還應允遣使到巴城與荷方總督談判;以及派員帶荷人到臺灣尋找港口...」。

一、1623亂世官場比戰場還凶險
西元1623年一月,明朝天啟三年,福建省省城,沿閩江而下的江面。有道是─「大明帝國,盛世的時代已遠;而今國家朝綱崩壞,社稷道德沉淪,亂世已臨。何以亂世?亂世又稱濁世,即道家所云:正氣消,濁氣長的世道。亦可謂─正道不行於世,反是邪魔歪道橫行於世。正所謂道消魔長。正道,即君子之道,聖賢之道。君子之道,仁以為本,禮義廉恥為綱,重義輕利,並不以利害義。子曰:克己復禮,為仁。正是君子之道,乃是知所節制人心之慾,已欲利而利人。反之,小人之道,重利輕義,利以為上;甚至為圖己利,極盡其貪婪,傷天害理亦無所不為。譬若紫禁城內,嘉靖皇帝以降,至萬曆黃帝,幾有百年時間,皇帝盡躲在後宮之內淫樂,不肯上朝。嘉靖皇帝,喜好道士煉丹術數,成日躲在後宮御幼女,以練長生丹。掌管後宮的太監,為投皇帝所好,則無不竭其所能,往民間去購買幼女入宮,以供嘉靖皇帝在其龍床上,恣行淫樂;兼及御女練丹,還能長生不老。上有所好,下則從之。一時整個大明國,御女練丹之術,成了風潮,舉國淫風大盛。上則,朝廷中文武百官,彼此寒喧問候,再不是問:"你吃飽了沒"。而是人人開口便是問候:"你現在一夜能御幾女"。下則,百姓庶人,亦以善於淫樂姦淫自豪。甚且若能以家中幼女,供權貴姦淫取樂,此更是攀權附貴的終南捷徑。至於嘉靖皇帝之孫,四十年不上朝的萬曆皇帝,其再位其間的荒唐行徑;較其祖父,更是不惶多讓...」。

「萬曆皇帝,四十年不上朝,躲在紫禁城的後宮。縱然萬曆皇帝並非如其祖父嘉靖皇帝,沉溺於後宮御女淫樂的淫慾。但萬曆皇帝卻對金銀財寶,有著貪婪無度的慾望。後宮太監,為投萬曆皇帝所好,更是從紫禁城派出稅監,前往全國各地盤剝百姓,將民脂民膏,盡運入紫禁城中;好讓萬曆皇帝堆成金山銀山。皇帝貪財無度,百官亦傚仿,競為貪官污吏。致使國庫空虛,賑災無銀,軍隊無餉;但貪官污吏,卻個個富可敵國。貪風所至,皇帝貪,百官貪,百姓焉能不貪。況朝廷盤剝百姓,苛政猛於虎,民不聊生,更使民怨沸騰。無以為生的亂民,隨之而起,亦盡逞其貪婪與憤怒,打砸燒搶。濁世烽火狼煙滾滾,聖賢之道,君子之道,至此崩頹。淫慾、貪慾與權勢慾,取代了人性與良知。於是脫去了道德外衣的人,漸淪為禽獸,盡逞獸行;且再無法節制己身獸慾,與貪婪嗜血慾望。雖說天啟皇帝,初繼帝位,朝廷自許清流的東林黨,再度掌權。然而朝廷中的閹黨與東林黨,卻為了奪取權勢,彼此更水火不容。正因兩黨,皆欲置對方於死,皆想掌"治國平天下"的大權,更是鬥得紫禁城內外,一片烏煙瘴氣。任得濁氣滾滾,向全國漫延...」。

「天啟皇帝,初繼帝位。方僅十六歲的天啟皇帝,原本也未被立為儲君太子。只因萬曆皇帝死後,光宗皇帝就帝位。但光宗皇帝,為了慶祝自己當上皇帝,於紫禁城後宮,大肆歌舞慶祝;甚至服食道士仙丹,以一夜御十數嬪妃。因淫慾無所節制,導至樂極生悲,竟只當上皇帝一個月,便因服用道士的紅丸;而駕鶴西歸。光宗皇帝,驟然崩逝。國不可一日無君。於是朝中東林黨大臣,趁機從紫禁城後宮之中,抬著轎子,搶出了年僅十六歲的天啟皇帝。群臣將什麼事都不懂的天啟皇帝,架上金鑾殿的龍椅上,倒頭便拜新君。生米既煮成了熟飯,什麼事都不懂的天啟皇帝,也就這麼茫茫然的坐在龍椅上;當上了皇帝。正因東林黨,立皇帝有功,再藉光宗驟逝的"紅丸案",大力打擊魏忠賢閹黨。一時,東林黨氣勢大盛,正所謂"眾正盈朝"。然而好景不常,年少的天啟皇帝,因受不了朝上閹黨與東林黨的惡鬥。厭倦之餘,天啟皇帝,索性學起其祖上的嘉靖皇帝與萬曆皇帝,終日躲在紫禁城的後宮之中,敲敲打打做他的木工;自此再也不願上朝。皇帝躲在後宮不上朝,而後宮又是閹黨太監的天下。閹首魏忠賢更終日在天啟皇帝的耳邊,大進讒言,惡意中傷東林黨。於是"眾正盈朝"的局勢,漸又慢慢扭轉....」。

「閹黨之首魏忠賢,原本不過就是一個市井無賴。只因躲賭債,便引刀自閹,進到紫禁城中當太監。算是生得逢時,沒想到這魏忠賢,進到紫禁城後宮後,居然以其偷矇拐騙的市井無賴之術,日漸擠身權勢高位。正所謂小人當道。而如何偷矇拐騙,以滿足人心之貪婪慾望,及如何拉幫結黨以排除異己,劃大自己的地盤;正亦是市井無賴之所長。於是閹首魏忠賢,在紫禁城中,一邊大展長才,投皇帝淫慾貪婪之所好,一邊勾搭皇帝的乳母;最後竟成權傾天下的三朝元老。乃至一朝之皇帝,群臣跪拜,稱萬歲爺。而市井無賴的魏忠賢,手握天下大權之後,紫禁城中的群臣跪拜,亦高呼"九千九百歲"。市井無賴的小人,為圖己利往往不擇手段,又那會管天下百姓生死。乃至為奪權勢,閹首魏忠賢,更是以其掌握的東廠錦衣衛,大興文字獄,焚書坑儒。小人當道,風潮之所及,頓更使得整個大明帝國,舉天下百姓,人人寧願當市井無賴,學習偷矇拐騙之術;也不願當君子,守禮義廉恥的聖賢教誨」。

「人之異於禽獸,幾稀。人性與良知,只不過就是人的獸性外面,批著一層薄薄的外衣。一旦這薄薄的人性與良知的外衣,被扯下,那人,即又成禽獸。淫慾,財富慾,權勢慾...人之貪婪獸慾無窮。淫糜之風,貪婪與狂暴,蔚成了舉國風潮的滾滾而來,正是濁世已臨。於是當小人當道,舉國之人,皆崇尚圖利自己不擇手段的風潮。於是當聖賢之道崩頹,人皆失去自我節制的力量,並沉溺於貪婪無度彼此爭搶奪掠;為滿足己身之利,更盡逞獸行。如此世道,焉能不亂世。....更兼北方的女真族,為逐鹿中原,倂吞整個中國的土地,更是真正的,人人盡成豺狼猛獸。再別說海上,乘著堅船利砲而來的西方紅夷,更是專事掠奪他國財富與土地的殖民主義國家。其開口閉口,皆是利以為上,並且是但只要有利可圖,則殺人放火,侵略他國抓捕奴隸,無所不為。如此世道,焉能不亂世....」



「如此世道,焉能不亂世!」正是荷蘭紅夷,佔據澎湖築城,並派遣艦隊燒殺劫掠,騷擾福建沿海;使得有如驚弓之鳥的沿海百姓,紛逃往省城。一時福州省城,難民如潮湧入。人多原本易生亂,況官府府庫空虛,亦無錢糧可賑濟難民。因而饑寒起盜心,難民為了吃食裹腹,為了活命,那還顧得了禮義廉恥,或是他人得死活。於是有如潮水湧入省城的難民,頓成了亂民,開始在省城四處打砸燒搶。省城烽火四起,但紅毛番燒殺擄掠沿海,逾月不退,百姓亦不敢返家。正因如此,迫使得福建巡府商周祚,不得不派人往澎湖,召荷蘭紅夷的艦隊司令雷爾生,前來福建談判。

福州省城,沿著閩江而下。這日,正見一艘官府的二桅平底船,順著閩江的滔滔江水,直航往海口的黃石港。黃石港,正是福建水師駐軍的大本營,小埕寨所在。年節已過,照理說,時序已入春,但閩江的江水卻仍籠罩著冬天的陰寒。寒冷的江水映著陰霾的天色,恍若讓人的心頭上也籠罩著沉重不散的陰霾。縱是年節剛過,但江邊的人家,除了門口尚貼著紅聯外;而過年的歡樂氣氛卻早已煙消霧散。且見這艘二桅船上,帶刀拿槍的官兵,滿佈甲板,戒備森嚴。不問可知,這艘二桅官船上搭載的人,當是個重要人物;正是福建巡撫商周祚。這不,官船的船艙中,正見商周祚,一臉的面色凝重;且似正與艙中的幾人,正在商討著─關於紅毛番侵犯海疆之事。

『大人。既問本將,該如何處理紅毛番侵我海疆之事。照我看。咱們大明帝國,乃堂堂天朝上國,本就不該向這些蕞爾小國的紅夷示弱。況且將士官兵,守土有責。就像我的父親俞大猷,為保我大明帝國疆土,一生與倭寇周旋。讓那些侵我海疆的倭寇,但只要聽得我父親大名,無不望風而逃。本將不才,雖然趕不上我父親的威望。但只要大人一聲令下,本將亦願意效仿我父親,就算是干腦塗地,也必將這些侵我海疆的紅夷,殺個片甲不留,將其給剿滅。就等大人吩付....』氣氛凝重的船艙中,此刻,坐在商周祚左側,身穿一身鎧甲軍裝,講話之人,正是福建總兵俞咨皋。俞咨皋,言辭鏗鏘,大言喇喇而談,一張老臉上,狀似義憤填膺,一派忠君報國神情;真可謂─應了「大言不慚」這四個字。因為福建水師軍,要有本事如俞咨皋所說,可以將佔據澎湖的紅夷,給殺殺個片甲不留的勦滅;那這幾個月來,紅夷也不至如此猖狂,佔了澎湖,還派艦隊來侵擾福建沿海。況且先前,約就是去年十月,當商周祚得報紅夷佔據澎湖,緊急召俞咨皋來商議軍情;而當時的俞咨皋也不是這個說法。

去年十月,當商周祚,獲得澎湖海商郭鴻泰,與合興商號的大掌櫃,前來稟報有紅夷佔據澎湖之事。當時商周祚,即趕忙命人召來俞咨皋,詢問軍情。但當時身為福建總兵的俞咨皋,非但一問三不知,並不知有紅夷佔據澎湖;甚且還一臉的惶恐,一付手足無措之狀。聽得商周祚詢問,該如何對付侵犯海疆的紅夷。當時的俞咨皋,更是皺著一張可以夾死蚊子的老臉皮,語帶推托顫抖的回商周祚,說是─「福建水師軍,戰船火器老舊,又缺軍費糧餉。若要出海,遠赴澎湖作戰,實是一大難事。又說什麼:"孫子兵法有云。與敵交戰。應該攻心為上,攻城為下"。還說,兩軍交戰,難免死傷,而且攻島作戰,紅夷據城而守,以逸待勞。所以福建水師軍,更需有七倍於紅夷的兵力,方有勝算。所以與其勞民傷財,讓水師軍出海到澎湖與紅夷交戰。那還不如攻心為上,以勸退紅夷為主....」。正亦是俞咨皋的建言,而商周祚聽了俞咨皋的話後,大概也已明白福建水師不堪戰。所以商周祚,這才下定決心,決定以和為貴;並派黃合興前往澎湖,勸退紅夷,而非興戰事。然而此時,聽得俞咨皋居然改口,當下商周祚,自是感大惑不解。

官船艙中,商周祚聽得俞咨皋主戰之言,與先前主和之言,直是大相逕庭;頓是感到納悶。於是商周祚,帶著一臉疑惑,便問俞咨皋說『將軍。先前你不是說,福建水師戰船火器老舊,又欠缺糧餉軍費。所以與其出海,與紅夷作戰,那還不如攻心為上,以勸退為主嗎?怎的,今日將軍的說法,聽來,卻像是極力主張,要派兵勦滅紅夷。難道將軍已有制紅夷之策?』。

俞咨皋,聽得商周祚的質疑,頓是有點心虛,眼神略微閃爍。不過俞咨皋,能坐到總兵這個位置,就算不是百歷沙場,卻也是久經官場。君不聞,官場如戰場,伴君如伴虎。況是在這個朝中兩黨惡鬥的年代,要是一個不謹言慎行,恐立時就要腦袋連著烏紗帽,一起搬家。總之,俞咨皋,能坐上總兵的位置,雖說多半是得其父親抗倭名將俞大猷的庇蔭。但俞咨皋,一生官場,雖說行軍打仗,不如其父俞大猷的英勇。可於官場如何應對,才得以,進得加官晉爵,退則得以保命;這對俞咨皋而言,倒是進退攻守,武藝精湛。這不,見得俞咨皋,雖說有點心虛,卻是眉眼一閃即過,立刻便鎮定下來。且言辭變得小心翼翼,有若試探般的,對商周祚說『大人。不知道你有沒聽說,澎湖東邊,約半日航程,有一個島,叫東蕃島上。而這東蕃島上,就盤據有一群海寇。而且我聽說,這些海寇的武力相當強大。他們不但擁有紅夷人的夾板戰船。而且所用火器,亦是紅夷人所製的火砲及火繩槍。不僅如此,這些東蕃島上的海寇,據說還敢劫紅夷人的船。嗯~~聽說他們與紅夷在海上交戰,還每戰必勝,每次劫紅夷船都是滿載而歸。所以紅夷都懼怕他們三分。因此末將就想,倘若我們能聯合東蕃島的海寇,去與紅夷作戰。則紅夷疲於奔命,我們必更有勝算!』。

商周祚到福建當巡撫,不過兩年時間。兼之大明國厲行海禁,官員對海外之事,通常一無所知。別說商周祚,連被紅夷所佔據的澎湖縣在那裡,都不知道;再別說屬化外之地的東蕃島,自更全然無知。霎聽得俞咨皋,提到東蕃島的海寇,還說海寇武力強大;足以與佔據澎湖的紅夷抗衡。一時商周祚,不禁滿腦子納悶,滿臉疑惑,倒是反問俞咨皋說『將軍。你說的這些什麼~~"東蕃島"的海寇。咦~~他們可是我中華之民,亦或是他國之人。倘這些海寇,是我大明國的子民,何以膽敢違反朝廷的禁海令,私自出海,還嘯聚盤據島嶼為寇。畢竟我大明國開國以來,便厲行海禁,片筏不準出海。"一人出海,杖責一百。三人出海,當即論斬。三人以上出海,更是罪及三族"。而且將軍又說,這些海寇武力強大。而且又在什麼~~什麼島。距離我澎湖海疆,僅半日航程。照將軍所言,這些海寇的巢穴離我這麼近,武力又如強大,那對我大明國的海疆,豈不造成嚴重威脅。而且我大明國開國百年,沿海倭寇為患。難不成將軍所說的~~盤據什麼島的這些海寇,就是倭寇。倘是倭寇,怎未聽水師軍,前往追勦。將軍還說,想聯合這些海寇,來對付佔據澎湖的紅夷。這~~這~~聽將軍之言,實是讓我摸不著頭緒啊!!』。

商周祚質疑水師軍,何以不追勦東蕃島的海寇,反想聯合海寇。頓時俞咨皋,心中一凜,幾嚇出一身冷汗,趕緊辯解說『大人啊~~不要誤會。有啊~~我水師軍,戍守海疆有責,怎容得百姓違反禁海令,出海為寇。當然我水師軍,有派兵去追勦這些東蕃島的海寇。就在幾年前,當時的參將沉有容,就率我水師大軍,前往東蕃去追勦這些海寇。但是這些海寇的武力,著實強大。就連善於海戰的常勝將軍,有福建海疆守護神之稱的沉有容,居然都被這些海寇給圍困在東蕃的竹塹港。差點就全軍覆沒啊。所幸,這些海寇。嗯嗯~~算是好的海寇。這是當初,參將沉有容,私下跟我稟報的。沉有容告訴我說:這些盤據在東蕃島的海寇,都是一些迫不得以出海謀生的百姓。所以他們雖然身在海外,卻仍然心向中華。還說海寇的首領,親口答應他─決不登岸大明海疆,更絕不犯大明一草一木。而且海寇的首領,還說願意聽候沉有容的差遣,共保大明海疆的平靖。呵呵~~起初,聽沉有容向我稟報,我也不相信,還斥責他,輕信海寇之言。不過這些年來,那些東蕃島的海寇,倒也真的信守承諾。都未曾騷擾過我大明海疆。甚至後來,漳洲奸民與袁八,興兵海上,流焚劫毀福建沿海。卻因行蹤飄忽,水師軍一直無法將其勦滅。最後還是沉有容,密函給東蕃島的海寇,要其幫忙勦滅叛逆。而且這些東蕃島的海寇,果真也信守當初對沉有容的承諾,並且出兵,一舉將那些海上的亂民給勦滅。這下子,我也不得相信沉有容,當初說的話。呵呵~~大人啊。末將之言,句句屬實,不信的話,你可以去問沉有容。正是這些東蕃島的海寇,武力強大,且又心向中華。所以末將這才想,若能將這些海寇的武力,收為水師軍所用,這樣無疑可以讓水師軍,如虎添翼。所以末將,這才有聯合海寇,以抗紅夷的想法啊....』。

前福建水師參將沉有容,早因北方與女真族的戰事吃緊,已於年前,即已奉調到遼東參戰。而一生官場的俞咨皋,倒也懂得官場明哲保身之道,因此盡將一些敏感之事,都推給了沉有容。而俞咨皋卻是絕口不提,月前,自己也曾派了水師的王守備,趁著陪同黃合興到澎湖勸退紅夷之便;順道卻也帶了一封密函到東蕃島,給了海寇的首領顏思齊。而且在密函之中,俞咨皋,更是主動向盜魁顏思齊提及,欲聯合共抗紅夷之事。正是海寇首領顏思齊,亦已回了密函給俞咨皋,並答應,願意與水師軍攜手,共抗紅夷。密函由王守備,又帶回給了俞咨皋。正也是俞咨皋,對紅夷的態度,由先前的主和;頓轉為主戰的原因。

二、聯手東蕃海寇抗紅夷~國法不容
「爭功諉過」本是官場官僚習氣。這時,由於尚不知巡撫大人的意向,俞咨皋自是把曾與海寇有過接觸的說法,都先推給沉有容;並試探性的,探詢商周祚對與海寇聯手的意向。畢竟「漢賊不兩立」,自古以來「官兵抓強盜」。再別說,大明國開國以來,海疆飽受倭寇及海盜侵擾,無論官民,無不對倭寇及海盜,恨之入骨。因此福建水師軍,要與海寇聯手一事,若是處理個不慎。輕則,難免丟官,或受到朝廷斥責;重則,自己性命都不保不說,恐還要禍及三族。因此巡撫大人意向不明之前,俞咨皋,自是得先為自己鋪個後路與下台階。而要是商周祚,亦是有意與海寇聯手,共抗紅夷。屆時俞咨皋,自又會有另一翻的說法,把功勞都給攬到自己的身上。正見俞咨皋,說得口沫橫飛,並以東蕃島的海寇,是"好的海寇"之詞,探詢商周祚;是否有意聯手海寇,共抗紅夷。然而這商周祚,雖說其為官,以廉潔如冰著稱,卻也難免行事一板一眼;不知審度情勢,權衡變通。這才聽得俞咨皋說到─「水師軍,想聯合海寇,共抗紅夷」。頓見商周祚,陡然臉色大變。

『俞大將軍啊。你是糊塗了嗎?虧得令尊,還是我大明國抗倭的英雄名將。沒想到將軍,為了對付紅夷,居然想與海寇聯手。唉呀~要是令尊,地下有知,恐怕他要死不瞑目啊。且別說令尊。就說我大明國的禁海律令,官兵不勦海寇,卻反要與海寇茍合。這~~這也是國法不容啊 』也顧不得俞咨皋這個福建總兵的顏面,但見商周祚,擺起官威,厲聲斥責;再不似先前一派溫文。

俞咨皋,見得巡撫大人腦怒,頓亦嚇得有點慌了手腳。急忙把想與海寇聯手之事,又吞了回去,滿嘴辯解說『大人息怒啊。末將只是隨口說說而已。關於東蕃島那些海寇的事,都是沉有容,向末將私下稟報的。老實說,末將也是聽了沉有容的稟報,才知東蕃島有那些海寇。否則我大明國厲行海禁,水師軍出海,最遠也只到澎湖,我又怎麼會知道東蕃島有那些海寇。當然更不可能去跟那些海寇,打交道。嗯嗯~~啊啊~~老實說,末將真的目地,並非真是要與那些海寇聯手。而是要利用那些海寇,先去與紅夷廝殺。嗯嗯~~大人,你沒聽說"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嗎?"。咱們就先利用那些海寇去與紅夷,殺得兩敗俱傷。然後最後不管是誰勝誰負,都已氣力放盡。屆時咱們水師軍,再出兵,一鼓作氣,去將其悉數勦滅。嗯嗯~~其實,這就是兵家所說的兵不厭詐,就是先聯合次要的敵人,去打擊主要的敵人。等主要的敵人勦滅了。咱們再去收拾次要的敵人啊。嗯嗯~~啊啊~~請大人明鑑啊...』。縱是俞咨皋慌得結結巴巴,說得嘴角起泡沫。但商周祚,為官廉潔如冰,豈容自己的一生清名,沾惹上勾結海寇的髒污。

『將軍,不要再講了。將軍剛剛講的話,本官就當沒聽見。海寇生性凶惡,不足以談信義。就他們違反禁海令,私自出海,嘯聚島嶼為寇。光憑這點就足以將他們都送上刑場,去斬首示眾。而本官,堂堂朝廷敕封的封疆大吏,一省之巡撫,如何能與這些海外違法之徒,同流合污。況這事要是傳到朝廷去,那還得了。嗯~~再說將軍你也不是不知道,現下朝廷的情況。雖說本官,當下是一省巡撫。但只要一個不慎,落人口實。明日恐怕就要被摘去烏紗帽,或身陷大牢,或身首異處啊呀!』倒也非商周祚,真的如此剛正不阿,所以聽得俞咨皋說想與海寇聯手;便予以厲聲斥責,並嚴詞拒絕。而是身處亂世,在朝為官,更需得謹言慎行,實是亦有許多的難言之隱。因此許多話到了嘴邊,商周祚也不好說白。就說提到朝廷,商周祚也只點到為止,但見其臉上肅然的神色;不說也知其心中對紫禁城朝廷的恐懼。因為紫禁城的朝廷中,現下正是閹黨與東林黨,惡鬥劇烈;兩黨皆使盡手段,無不想致對方於死。

天啟初年,雖說自許清流的東林黨,因光宗猝死於後宮的"紅丸案",與立天啟皇帝的"移宮案",一時聲勢大盛;而眾正盈朝。但這對商周祚而言,卻不是什麼好事。因為商周祚,出身浙江省。而浙黨、齊黨、楚黨這些朝中的小黨,在黨爭劇烈的紫禁城朝廷中,卻向是被歸類為─閹黨同夥。出身地無法選擇,但出身地卻也決定了一切。商周祚因出身浙江,自然而然就被歸類為浙黨。而天啟初年,聲勢大盛的東林黨,更喊出了「非我同道,即是仇敵」的口號;欲將朝中閹黨與閹黨的同夥,一舉剷除。雖說商周祚,戰戰兢兢清廉為官,亦極力想撇清,自己並非是閹黨同夥。但商周祚,卻也不敢真的撇清,自己不是閹黨同夥。因為年僅十六,被東林黨抬上金鑾殿龍椅的天啟皇帝,或是厭倦朝中,日日叫囂漫罵的黨爭;或是對先帝的不上朝,有樣學樣。總之,天啟皇帝,既任帝位後,如今也是終日都躲在紫禁城的後宮中,天天只是敲敲打打的做他的木工。紫禁城後宮,乃是嬪妃所居,朝中大臣禁入。僅割去陽物,去勢後的宦官太監,在後宮中服侍皇帝與嬪妃。簡言之,紫禁城後宮,是太監的天下。而天啟皇帝,終日躲在後宮,不願上朝,眾正盈朝的東林黨,自也難以再接近皇帝。反是,差點被東林黨鬥倒,拖去午門外斬首的閹首魏忠賢;因掌握紫禁城後宮,又開始重獲生機。

不僅重獲生機,閹首魏忠賢,更是日日在後宮中,藉著可以接近天啟皇帝的機會,又開始大進讒言;企圖坑害東林黨人。甚至傳聞,閹首魏忠賢,更將朝野東林黨人的名字,羅列成一百零八個名字,呈給天啟皇帝。出身市井無賴的魏忠賢,還以水滸傳中一百零八個粱山匪盜,向少不更事的天啟皇帝,聲稱說─「這一百零八個東林黨人,民間都傳聞,他們就是天上的一百零八顆天罡地煞星,所投胎轉世。而且這些天罡地煞星,投胎轉世來到世間,就是要來亂大明帝國的朝政。就是因為妖魔鬼怪都投胎到了世間,所以才會造成國家動蕩混亂。所以皇上更應該,遠離這些煞星,甚或應將這些煞星都給斬首示眾。如此大明帝國,才能風調雨順,國泰民安....」。正是「做賊的喊抓賊」,亦是市井無賴,卻掌握大權的魏忠賢,不擇手段,專善於栽贓抹黑他人之術。但年僅弱冠,終日躲在後宮的天啟皇帝,又那懂得分辨是非。總是魏忠賢終日盤桓左右,侍候的他服服貼貼,並無所不能的取悅他。反觀東林黨,卻是終日在朝上叫囂漫罵,惹得他心煩不已。因而少不更事的天啟皇帝,自也就認為,魏忠賢當就是個好人,是個忠臣。


商周祚,由於出身浙江,論理屬浙黨,或因如此;所以並未被魏忠賢,列入東林黨的一百零八顆煞星。但這也足以使得商周祚,處於兩黨惡鬥的朝廷中,更是膽戰心驚。畢竟一邊是「非我同道,即為仇敵」的東林黨。另一邊,則是欲剷除「一百零八天罡地煞星」的閹黨。左是虎,右是狼,夾在兩黨之間的商周祚,直是有走在繩索上,如臨深淵,如履薄冰,左右為難。畢竟左右都是無底個深淵,要是一個不慎,無論偏左或偏右,都可能摔個粉身碎骨,死無全屍。因此商周祚,自是更戒慎恐懼,除了清廉為官外,卻也不敢有什麼做為。總之亂世為官之道,就是明哲保身,能少一事就少一事,更不要行險無端生事。但俞咨皋,終究是個武夫,腦子裡那裡能想得像商周祚,那麼心細與齊全。俞咨皋就只想著,自己好不容易派了王守備,帶著密函到東蕃島去,並與海寇已取得聯手,共抗紅夷的承諾。而要是就這麼棄之不用,一來,未免傷了他俞咨皋,對海寇的信用。二來,則亦是不甘心,自己的用心白費。因此商周祚,縱是已然嚴詞拒絕,卻見俞咨皋,不免還要再多說一句『大人啊~~咱們只是利用海寇,去與紅夷拼個你死我活。然後咱們再從後方,坐收漁利。這並非是勾結海寇。而是兵法上的策略啊....』。

俞咨皋如此不識相,話已講得那麼白,他還聽不懂。一時商周祚,為保自己清名,直是怒火攻心,頓是猛然拍桌,罵說『將軍。自古漢賊不兩立。要是你再唆使本官勾結海寇。要再有這個與海寇聯手的想法。那莫怪本官,不顧情份,先向朝廷參上你一本!』。官船的艙中,此時尚有另一人在場,即是合興商號的大掌櫃,人稱黃合興的黃明佐。因為黃明佐,是個月泉港的海商頭人,嫻熟海外之事。且黃明佐,更是先前受商周祚所託,擔任前往澎湖去勸退荷蘭紅夷的密使。因此這日,與荷蘭人的談判,商周祚自是亦召黃明佐,隨同前來。

官船船艙之中,商周祚怒斥俞咨皋,正使得氣氛一片凝重僵硬,恰如閩江上的陰霾森冷。善於周旋各方的黃明佐,這時見得巡撫大人,對俞咨皋勃然大怒,不免趕緊出面打圓場。『大人請息怒。可否請大人,先聽草民說一句』黃明佐,乃地方上德高望重的鄉紳,約二十年前,又曾勸退佔據澎湖的荷蘭紅夷,功在國家。此次面對荷蘭紅夷再次佔據澎湖,並侵犯海疆。而商周祚,為了解決這問題,對黃明佐更是倚重與信任。見得黃明佐開口,一時商周祚,自是收了怒氣,立時更換了個客客氣氣的態度,對黃明佐說『先生,有話請講!』。黃明佐,不急不徐,一派優雅從容,即說『大人。俞大將軍,想聯合海寇共抗紅夷,亦是為國為民。雖說聯合海寇,恐有違國法。但俞將軍,一片忠勇愛國之心,倒是無庸置疑,亦無可厚非。畢竟紅夷侵犯我海疆,而紅夷武力又是如此強大。況且這些紅夷,縱橫四海,更是善於海戰。實是比過往侵我海疆的倭寇,還要難以對付。這也難怪俞將軍要心急』。

黃明佐,替俞咨皋緩了緩場面後,這才言歸正傳,語氣又更慎重,直切要害的說『大人。草民這一輩子,與紅夷打交道。就草民所知,這紅夷之人,與我中華之民,實是大不相同。我中華之民承襲聖賢之道,與人交往,通常講的王道與仁義。但紅夷,既不講聖賢的仁義,亦不講禮義廉恥。他們縱橫世界海洋,憑的,講的,都只是實力與利益。所謂實力,概括而言,即是武力。尤其聽說這荷蘭紅夷,更是如此。聽說荷蘭紅夷,最崇尚什麼"實力主義",還有什麼"有實力者制定規則"。所以這些紅夷人,仗著他們的堅船利砲,乘著他們的海船,派出他們的艦隊;在世界各地掠奪他國的土地,當作他們的殖民地。一旦你沒有能力反抗他,沒有足夠武力能反擊他。那這些紅夷,就會把你當成殂上肉一樣,任其宰割奪取。唔~總之大人啊。這些紅夷,原本就是憑著他們的武力與實力,專欺凌弱小,並在世界各地奪取利益。就說萬曆三十二年,荷蘭紅夷韋麻郎,藉口避風,亦曾率艦隊佔據澎湖。而當年,要不是沉有容將軍,召了五十艘水師戰船去圍他。否則那荷蘭人韋麻郎,當時也是不肯離開的。總之,要對付紅夷,最重要的,就是咱們必須讓他知道,咱們有實力可以反抗他。否則跟他們講什麼道理,什麼仁義道德。這都是沒用的...』。

商周祚聽至此,凝重的臉上,難免露出狐疑,便反問了黃明佐說『聽先生所言。難道先生也讚成俞總兵,聯合海寇,來對付紅夷嗎?這~~這~~不是為難本官嗎?』。見商周祚,臉露為難神色,黃明佐頓是一臉誠惶誠恐,立時語氣卑恭的回說『大人。草民只是一個商人,不敢妄論,有違國法的大事。草民只是想說,無論與荷蘭紅夷的這仗,打或不打,咱們都必須有讓荷蘭紅夷震懾的武力。當然要震懾紅夷,這武力,自是越大越好。否則要是讓紅夷認為,咱們實力遠不如他。那他只會蠻橫霸道的,對咱們予取予求』。俞咨皋,聽得黃明佐的話中之意,似也是站在他那邊。於是俞咨皋,不免也隨即附和著說『大人。黃大掌櫃的話,說得有理。而且黃大掌櫃,一生與紅夷打交道,是最了解紅夷的了。事實上黃大掌櫃說的話,正也是末將的意思。哼~對這些不知好歹的紅夷,咱們就是要給他們重重的一擊。就像是打狗一樣。不管他是什麼樣的惡狗或惡狼,又有多蠻橫與霸道。反正咱們就只要拿著棍子,朝它的腦門或鼻頭的要害,一棒狠狠的敲下去。讓這條惡狗知道痛了,它也就夾著尾巴逃了...』。

俞咨皋,刻意將黃明佐,拉到了他那邊。但黃明佐,可是個精明的商人,豈會就這麼輕易靠邊站,卻不去揣摩巡撫大人的心思;而失去巡撫大人,對他的倚重。這不,俞咨皋才把黃明佐拉到了他那邊,黃明佐,立時卻是趕緊回說『大人,請不要誤會草民主戰。戰事若起,難免勞民傷財,更難免官兵死傷,與百姓家破人亡。事實上草民,身為商人,向是認為"和以為貴""和氣生財",並不主戰。草民只是主張,咱們必須有可震懾紅夷的武力,做為後盾。如此才有可與紅夷談判的條件。但武力,卻並不是徹底解決之道。就像萬曆三十二年前,沉有容將軍,將佔據澎湖的紅夷給驅走了。但這些紅夷原本就是在海上逐利,只要有利可圖,他們走了,卻還是會再來。而若是一再藉武力驅逐,那也只會讓我們疲於奔命而已。所以草民說,這武力只是做為後盾,卻不是徹底的解決之道...』。

黃明佐,身為一個善於圓融處事與周旋的儒商,確實一貫是主和,不主戰的。商周祚聽得黃明佐之言,頻撫鬚點頭,神情專注,更似頗表讚同。見得黃明佐,又說『大人,草民心中倒是一直有一個主意,或可一勞永逸的解決這個問題。卻不知大人願不願意聽聽草民的主意?』。商周祚,一臉殷切的,忙回說『黃先生,有話請講。本大人,正想聽聽你的主意!』。這是黃明佐,二十年間,第二次擔綱,勸退佔據澎湖的荷蘭艦隊的重任。因此在其心中,確實亦有深思熟慮。見得黃明佐,言語慎重,四平八穩的,又說『大人。澎湖西邊的東蕃島,距離澎湖只有半日的海程,且又是化外之地,並不屬於我中國。而月泉港,則是早已開放給西班牙紅夷,前來通商。斟酌輕重之下。不如咱們就開條件給佔據澎湖的荷蘭紅夷。就說倘若他們若是願意把他們的艦隊,從澎湖撤到東蕃島。那咱們中國就願意,就開放月泉港與其通商。如此一來,我大明國並未改變現狀,卻可讓荷蘭紅夷撤離澎湖,並不再騷擾我海疆。這豈不兩全其美!!』。商周祚聽得黃明佐的主意,仍是不住的點頭。就這麼一路在船艙中,又更深入的談著;而官船也已順著閩江,到了江口的黃石港。...xx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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