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1623~都司洪先春領荷蘭人往東蕃尋找港口 西元1623年四月,明朝天啟三年,從福建月泉港到澎湖群島,再到台灣的黑水溝海域。"嗚嗚~嗚~""咚咚咚"笨港的港灣,又是號角聲與戰鼓聲連天。因為戰爭又要來了。但見笨港的海面上,滾滾濁黑雲層下,恍若滿佈恐懼與憤恨。戰鼓頻催,旌旗飄揚,而人的內心恍若更充滿憤慨,似恨不得要讓仇敵與自己,盡皆血流成海。淅瀝瀝的雨點灑在濁浪滔滔海面,而海面無盡的波濤洶湧,則有如海神澎湃的憤怒。這個春天的笨港,始終籠罩在漫天的陰霾與綿綿的陰雨當中。陰霾天空下的笨港,碼頭到井字寨之間的廣場,更見數千士兵操練,吆喝聲震天;而整個笨港的港灣與碼頭,海面的濤浪上更遍佈上百艘的大小海船,亦正擺開陣勢操練。
海上強大的紅夷敵人已將臨,原本說好共抗紅夷的大明水師盟友,更已背叛出賣台灣;反更投身敵營,相助紅夷。"嗚嗚~嗚~""咚咚咚"拍岸的浪濤聲中,號角與戰鼓聲,此起彼應,更聽得海船上的船兵,大聲吆喝著操帆與操砲。而那一艘艘的巨大海船,更恰如海中乘風破浪的一頭頭欲噬人的凶猛巨獸。因為從西方,追逐利益而來的強敵,正仗其堅船利砲,欲染指台灣;可謂已兵臨城下。因而以台灣笨港為根據地的中國海商,被逼到牆角,退無可退之下,亦不得不露出森冷的獠牙;與這些來自西方的海上強權,拼死一博。
笨港的中國海商聯盟,所要面對的,不止是當今世界的海上強權「荷蘭東印度公司」的艦隊來侵。更讓人心寒的是─在荷蘭人的背後,慫恿鼓動其艦隊,來侵佔台灣的,居然是早先口口聲聲的說「兩岸同為中國人,當共抗紅夷」的大明國。甚至福建水師軍,還打算派官兵,親領荷蘭紅夷的艦隊,前來台灣尋找港口。簡言之,眼下的情勢,是笨港的中國海商聯盟,顏思齊的武裝船隊,得獨立對抗荷蘭東印度公司的艦隊,以及大明國的水師軍。嚴峻的形勢,不不言可喻。
陰雨不歇的滾滾濁黑天空下,這日,但見一隻信鴿拍著翅膀,撲撲越過黑水溝而來,飛進了井字寨屋頂的鴿籠內。軍情緊急,哨兵見狀,立即抓了鴿籠中的信鴿,奔往井字寨的議事大堂。大堂中的船隊頭人,趕緊將信鴿腳上的蘆管取下,呈給大統領顏思齊。顏思齊,自蠟封的蘆管中,取出一張紙條來,原來是來自月泉港線民的密報。但見紙條上寫著─「福建水師,已派遣一名水師都司,名叫洪先春,欲往澎湖與荷蘭紅夷會合。日昨,洪先春已乘戰船出海,前往澎湖,欲領荷蘭紅夷,到台灣尋找適合的港口。不日,荷蘭紅夷艦隊,即將到台灣....」。....
澎湖群島的平湖嶼,由港口,望向荷蘭人所築的紅木埕要塞;但見城堅如鐵,固若金湯。這荷蘭人抓捕了四千餘中國奴工,虐死二千餘奴工,以其血骨所築的城;但見城上架著著火砲,有如一把一把的利刃朝向海洋,倘真是易守難攻。再見平湖嶼的港灣,正泊著七八艘的荷蘭夾板船戰艦,這些二百呎以上的三桅戰艦,更是恍若桅桿高聳入天,船身亦如城牆般的巍峨雄壯;恰如「荷蘭東印度公司」如今縱橫世界海洋,聲勢的如日中天。尤其近幾年來,高唱「實力主義」的顧恩,接任巴達維雅總督以後,其對追求利益的慾望;可說更幾至已成了一種病態的貪婪。一方面,除了派出雷爾生率領艦隊,遠征中國外。另一方面,為將爪哇島盡佔為殖民地,所以顧恩亦不斷的派兵,與島上,信奉回教的馬塔蘭國及萬丹國作戰。再一方面,派出私掠船隊,劫奪敵國西班牙及葡萄牙的貨船不說。甚至就算是盟國,但在追求公司的最大利益之下,幾至變態貪婪的顧恩,亦不放過。
譬若,前年,也就是西元1621年。顧恩為了貪圖摩鹿加群島中的班達島,所生產的肉荳蔻珍貴香料。但班達島,卻是屬英國東印度公司的殖民地。儘管當時,顧恩為了對抗西班牙人的勢力,所以才與英國結盟,並成立了「荷英反西聯盟」。可肉荳蔻,這珍貴的香料利益就在眼前。況班達島,就在爪哇島之西,安汶島之南;亦即班達島的周圍,都是荷蘭人的殖民地與勢力範圍。於是,對利益有著變態貪婪的顧恩,也就顧不得,與英國有著盟國的關係。但為了奪取班達島的肉荳蔻香料,顧恩便派了荷蘭東印度公司中,四騎士之一的馬蒂宋克;命其率領艦隊,前往攻打班達島。黑馬騎士馬蒂宋克,就像瘟疫一樣的率其艦隊,登上班達島,與"英國東印度公司"作戰。貪婪的瘟疫,既已登島,外號吸血鬼的宋克,其病態之貪婪,更不亞於顧恩。成功的從英國人手中,奪取了班達島後,黑馬騎士宋克,便有如吸血鬼般,大肆在班達島燒殺掠奪與收刮。房屋被焚,草原樹林被焚,糧食牲口被收刮一空,把土著當成牲畜一樣的大肆殺戮。正因宋克的貪婪,幾就像是把土地的血都吸光,導致班達島的土著,就算沒被虐殺而死,饑荒而死卻更多。甚至黑馬騎士宋克,其帶來的恐怖饑荒,又比血腥的大屠殺還嚴重。
巴達維雅總督顧恩,派馬蒂宋克,從英國東印度公司手中,奪取了班達島後,卻仍還不滿足。因為摩鹿加群島,盛產珍貴香料,有香料群島之稱;經濟利益重大。因此,英國縱是荷蘭東印度公司的盟國,就像朋友一樣。但對顧恩而言,利益與朋友熟輕熟重?答案不問可知─自是利益比朋友重要。所以,為了將英國的勢力,徹底從香料群島中驅逐,好讓荷蘭東印度公司,能獨佔香料群島的利益。去年,變態貪婪的顧恩,更命安汶島的荷蘭商館,將島上英國商館的數十名職員,悉數逮捕;並全數送上絞刑台吊死。至此,摩鹿加群島的龐大香料利益,悉數落入荷蘭東印度公司的手中。但英國東印度公司,自是對顧恩的所做所做,大感震怒;導致荷英雙方的聯盟,亦因此徹底瓦解。甚至荷英雙方,為了利益爭奪,更亦成了怨恨難解的敵國。...
澎湖群島的平湖嶼,福建水師都司洪先春,奉巡撫商周祚之命,乘著戰船,亦已來到平湖港。雖是福建水師都司,但洪先春,此行前來澎湖,卻非是來勸退荷蘭人,更是非要來驅離荷蘭人。相反的,都司洪先春,是要來幫荷蘭人,與帶領荷蘭人,前往化外之地的東蕃島;好替荷蘭人在東蕃島上,尋找可做通商的港口。港灣中,三艘荷蘭夾板戰艦,已起錨揚帆,蓄勢待發。而為了替荷蘭人領航到東蕃島,都司洪先春,此行前來,還特別帶了幾名福建水師的老兵。因為這些福建水師的老兵,二十年前,曾隨沉有容前往東蕃勦倭。當年沉有容率水師軍勦倭,還曾在東蕃島南方的安平港登岸。所以這些老兵,對東蕃島的航路,地形地物,乃至淺灘礁石,自無不皆了然於胸。正因都司洪先春,亦知東蕃島的海寇,多聚居於笨港與魍港一帶。所以洪先春,為了順利替荷蘭紅夷在東蕃島找到港口,心裡亦有個底。即打算帶領這些荷蘭紅夷,往東蕃島的南方去尋找港口;藉以避開與東蕃島的海寇,面對面,直接的衝突。
畢竟東蕃島的海寇,在得知大明官府與荷蘭紅夷,雙方達成和議之是後,亦早揚言─絕不讓荷蘭紅夷,登島半步。對此,都司洪先春,亦是早已知情。所以此行,身為水師都司的洪先春,亦是提心吊膽,如臨大敵般,毫不敢鬆懈。當然,若是避無可避,在東蕃島碰到了海寇,光憑福建水師的戰船,絕對不是海寇的對手。因此若是真與海寇起衝突,那當然還要讓荷蘭人,武力強大的戰艦,去與海寇周旋。所以在平湖港,但見都司洪先春,是帶了幾個水師老兵,乘著小船,轉搭上荷蘭紅夷的夾板戰艦,為其領航;而非是搭乘福建水師軍的戰船。至於荷蘭人這邊,其艦隊司令雷爾生,則是派出了其首席副將高文律,率三艘戰艦;隨同洪先春,前往荷蘭海圖所稱的"福爾摩莎島"尋找港口。
黑水溝的滄溟汪洋海路,凶險的黑水波濤有若急流通衢,總像是會把人帶向幽冥般的令人恐懼。三艘荷蘭夾板戰艦,與兩艘中國的水師戰船,組成的探勘船隊,離開澎湖以後;便按著洪先春的計劃,往澎湖偏南的海路,朝向東蕃島的南部航行。半日的航程,在雲帆高張的荷蘭戰艦上,副將高文律,亦算是對洪先春一行中國海軍官兵,以禮相待。但見高文律,不但命荷蘭士兵,在船尾樓的艙外,擺了一桌酒席,宴請洪先春。而且高文律亦在座陪客,還用高腳杯,與洪先春等中國海軍官兵,共飲歐羅巴洲人慣飲的葡萄酒。主人待客如此周到,洪先春備受禮遇之際,除了對紅夷的禮數大感意料外,自也掏心掏肺;對荷蘭人想知道的事,知無不言。這不,船尚在浩瀚無邊的海上,洪先春已先把此行往東蕃島的計劃,和盤托出;並把當前東蕃島的情形,悉數都告知高文律。
雲帆高張的荷蘭船上,但見洪先春,手持滿盛葡萄酒的高腳杯,酒酣耳熱之際,直是滔滔不絕的說『呵呵~將軍。你問我為什麼要往東蕃島的南方找港口。呵呵~我就老實告訴你吧。因為這東蕃島,喔~就是你們說的福爾摩莎島~~這島上有很多的海盜啊。嗯~因為這些海盜,多半都聚居在島的中部海港。所以為了避免遇到這些海盜,咱們才要往島的南方去找港口。呵呵~不過將軍,不必擔心。這東蕃島南方的港口,絕對要比中部,或是北方的港口,都還要好。就說今日,我要帶你去的這個港口,就叫安平港。這安平港,是個內海。內海與外海之間,有一沙洲橫阻。所以外海縱是波濤洶湧,但內海卻總是風平浪靜。這~可是個難得的天然良港啊。不信的話,將軍可問問,與我隨同來的這些老兵。這些老兵,二十年前,就曾經來過這安平港勦倭。所以他 們個個,可都是親眼所見,熟門熟路。呵呵呵~~就是知道安平港,是個難得的天然良港。雖說距離福建的月泉港,是比較遠一些。不過這安平港港內的風浪,可是既安又平。所以我敢擔保,將軍看了之後,必定會豎起大拇指,大大滿意的。要不然,我也不敢帶將軍來啊。呵呵呵呵~~』。
高文律聽得洪先春,如此誇讚安平港,心下自是亦有所期待。不過在高文律的心中,對於福爾摩莎島的海盜,不免仍有點懸念。畢竟福爾摩莎島的海盜,高文律亦早有耳聞,而且傳聞中這些中國海盜,似乎還相當的凶猛。有些荷蘭貨船,往來巴達維雅與日本國之間,亦曾在航行過中國海域之時,無故的失蹤。當時亦有人懷疑,或許是被福爾摩莎島的中國海盜所劫。只不過荷蘭人的船艦,未曾登岸過福爾摩莎島。因此對於島上的海盜,自是所知有限。當下既要往福爾摩莎島尋找港口,高文律,自不免想從洪先春的口中,多企盼能問出一些關於島上海盜之事。但洪先春,畢竟是水師軍的都司,可也不是個糊塗之人。乍聽得高文律,問起島上的海盜之事,洪先春就怕這些荷蘭紅夷,會因為海盜之故,便拒絕前往東蕃島的港口。因此對於海盜之事,洪先春自是盡講一些無關痛癢,甚是風馬牛不相及的事,藉以搪塞高文律。總之,把這些荷蘭紅夷帶到東蕃島去,並幫他們找到一個滿意的港口,好讓這些荷蘭紅夷,從澎湖撤軍;而這對洪先春而言,就是最重要之事。畢竟,倘能順立完成這個任務,洪先春也才能對上司交差。至於紅夷撤軍到了東蕃島之後,要與海盜如何捉對廝殺,那可就不管大明國的事了。
三艘荷蘭戰艦與二艘中國掛簾戰船,航行了約半日。正當高文律,與洪先春等中國海軍官兵,尚杯酒暢談。此時忽聽得桅桿頂端,瞭望台上的哨兵,大聲的喊叫,說『將軍~~看見陸地了。我們到福爾摩莎島了。福爾摩莎島就在我們眼前了!』。「已見陸地!」高文律聽得哨兵喊叫,忙得起身,在尾樓船艙外的第二層甲板上,拿出單筒望遠鏡瞭望;果見望遠鏡中,已見一片樹林蓊鬱的陸地。既已近陸地,海域難免多礁石淺灘,若是不熟悉航路,海船很容易就觸礁,或是擱淺;這時,船上幾個曾經到過安平港勦倭的中國海軍老兵,可就派上了用場。
『吶~~你們看見那個島沒有。那個島的北邊,有一條水道,南邊也有一條水道。兩條水道,都可以進入安平港的內海。但北邊的水道水淺,只有漲潮的時候可以行船。不過像這種三桅大海船,吃水深。恐怕就算漲潮,也是不能走北邊水道的,需得走南方的水道才行...』眼見離陸地越近,就算不用望遠鏡也已能目視陸地,此時紅夷船上的福建水師老兵,亦識途老馬般的,開始為荷蘭人領航。高文律聽從中國海軍老兵的領航,令艦隊放慢航速,並走小島南邊的水道;果然,艦隊順利的航入港灣的內海。艦隊一入安平港的內海,亦如先前洪先春所言─縱是外海波濤洶湧,但因有沙洲小島屏障,所以內海的港灣總是風平浪靜。
安平港的內海,舉目所及,岸邊盡是荒莽蒼蒼的雜樹叢與蘆葦叢,但內海水深遼闊,可行三桅大海船;果是一個難得的天然良港。高文律率艦隊航入內海後,站在尾樓第二層甲板上,舉目四顧,亦不禁對洪先春讚嘆說『嗯~閣下,說得沒錯。你們中國人果然沒騙我們。這個港口,果然是一個難得的優良港口。比之漁夫群島的港口,還好上數倍。~~好港~~好港~~』。但艦隊緩行內海,舉目岸邊,卻盡是荒莽樹叢,竟無處可登岸,高文律不禁又嘆說『可惜啊。這個港口偏居這個蠻荒之島,未經開墾。若是能好好的擘劃開墾築港,必能成為一個很好的商港與軍港。屆時商旅往來,繁榮可期,或將可成為我荷蘭國在東方的第二個巴達維雅殖民地...』。只因岸邊荒莽蒼蒼,於是高文律,令艦隊繞行內海,以尋找適合登岸的陸地;也好放下小船,派人登岸去探戡。然而,就在艦隊航行過一處大河出海的水道,忽卻聽得一聲悶雷巨響。
"轟隆!"天空原本陰霾,乍聽得悶雷巨響,高文律等人,雖是嚇了一跳,卻也以為只是打雷。然而一聲悶雷之後,又是一聲悶雷霹靂。陡然讓人震驚的是,艦隊前方的海面,隨著霹靂雷聲,居然恍若有什麼東西落入海中;頓濺起了二道,幾比桅桿還高的水柱。高文律及荷蘭艦隊的士兵,乃至洪先春,都是百經海戰之人。乍見眼前景象,眾人陡然回過神來,驚覺剛剛的霹靂巨響,竟非悶雷;而是火砲開砲的巨響。『海盜~~有海盜。備戰~~快備戰~~』驚覺遇到海盜埋伏,受到海盜襲擊,高文律驚得趕緊拔出指揮刀,慌得大喊下令。頓見紅夷戰艦上,荷蘭士兵慌亂成一片。與此同時,安平內海的荒莽雜樹林間,忽聽得號角聲與戰鼓聲齊響。且就在荷蘭戰艦前方,約五六個船身遠處,可見一艘三桅大船;從荒莽雜樹遮蔽的水道,緩緩航行而出。不止是一艘,是一艘之後,接著又是一艘。不止是荷蘭戰艦的前方,包括剛剛荷蘭艦隊經過的大河水道,蘆葦雜樹遮蔽的後方,亦是戰鼓號角齊鳴;頓時許多海盜的大小船隻,從隱蔽的水道緩緩航行。頃刻之間,海盜的大小船隻,竟有十多艘;形成前後將荷蘭艦隊給包圍之勢。
四、悍衛台灣~寸土不讓 荷蘭戰艦武力強大,每艘船的雙層甲板,皆配備有二三十門以上,火力強大的銅製火砲。因此荷蘭艦隊,可以縱橫世界海洋,稱霸海上,幾至所向無敵。乃至同為海權大國的葡萄牙艦隊西班牙艦隊,甚是新興的強權英國艦隊;亦無不臣服在荷蘭艦隊之下。所以照常理說,就算遇到海盜埋伏,荷蘭艦隊也沒也害怕退卻的理由。畢竟小小海盜,想與荷蘭艦隊對抗,無疑是螳臂擋車,自不量力;憑白來送死而已。然而,讓高文律震驚的,並非是遇到海盜襲擊。而是這些海盜的大小船隻中,除了有看似中國海軍的掛簾船外,居然其中還有三四的大船,竟看似西方人所建造的三桅夾板戰艦。不僅於此,由剛剛海盜的火砲,砲彈落海所濺起的水柱來看,大概約可推估─這些海盜所使用的火砲,其威力竟不亞於荷蘭人所造的銅製火砲。
「我荷蘭所造的銅製火砲,乃當今世界最強武器。為什麼這些海盜也會有,與我荷蘭火砲,威力相當的武器。不可能,這些人恐怕不是海盜。而是中國海軍,故意引我來此,並早在這裡設下埋伏,想要突襲我荷蘭艦隊!!」眼見海盜的武力強大,震驚之餘,許多的念頭,頓閃過高文律的腦海。一時乍見高文律,頓轉怒容,回頭兩眼一瞪;頓是對著中國海軍都司洪先春,厲聲斥罵說『哼~你們中國人,未免太不講信用。明著打不過我荷蘭艦隊,就想耍陰謀。把我騙到這裡來,然後想突襲我們荷蘭艦隊嗎?真是可恥』。『來人啊,把這些膽小懦弱,只敢在背後害人的中國人,給我抓起來。哼~看我怎麼對付他們』盛怒的高文律一聲令下,頓見一群荷蘭兵蜂擁上前;片刻間已將洪先春一行中海軍官兵,給擒拿下,五花大綁。
事出突然,完全在洪先春的意料之外,嚇得洪先春,慌得滿口喊冤,直說『將軍。冤枉啊。這些海盜,跟我們中國無關啊。而且我們中國水師軍,一直也想把這些海盜給勦滅。所以說起來,我們中國水師軍跟你們荷蘭艦隊,是站在一起的啊。~~我們同樣都是跟這些島上的海盜,勢不兩立啊。唔~~請將軍明察啊。不然將軍,可以看看那些海盜,他們船上的掛的旗幟,可是跟我中國水師軍的旗,完全不同啊。而且這些海盜,還有很多是日本國的倭寇。倭寇數百年來,侵擾我中國。我們中國水師軍,都恨不得把這些倭寇與海寇,碎屍萬段。又怎麼可能會與他們有關~~』。經得洪先春喊冤與提醒,高文律用望遠鏡,望向海盜的船隻。果見海盜的船上,有許多頭頂光禿的男人。因高文律到過日本國,所以知道這頭頂雉髮光禿;乃是日本國,武士的象徵。又見海盜船隻,其桅桿上所掛之旗,其旗上的圖騰─形似一隻大龜,但大龜的頭上卻長著兩支角,看似中國的龍。眼前所見,一時讓高文律,不禁又陷納悶,滿腦混亂的想─「怪事。這海盜所掛之旗,果與中國海軍不相同。而且海盜的船上,還有許多的日本武士。難道說,這些海盜在此埋伏,真是與中國無關。~~但要不是屬於一個國家的海軍,這些海盜,卻又會有如此強大的武力。真是讓人不解~~~」。...
荷蘭艦隊將軍高文律,手持望遠鏡,望著海盜船桅趕上,飄揚旗幟的圖騰;滿臉困惑,百思不得其解。而事實上,這龜身龍頭,形似龜有似龍的圖騰,正是中國人,自古以來所稱的,鎮守天地四方的四大神獸之一的「玄龜」。原來,此時高文律所率的荷蘭艦隊,在台灣安平港所見到的海盜,正是─笨港的中國海商聯盟,四大船隊之一,由合興商號的合興五虎,所統領的「玄龜船隊」。
「玄龜船隊,因何會出現在安平港?」正是日前,顏思齊接獲來自月泉港線民的飛鴿線報;並得知大明的將領,即將領荷蘭艦隊前來台灣,尋找港口。而為了阻止荷蘭人登岸台灣,並將台灣佔為殖民地。所以顏思齊,接獲線報後,即命笨港的四大船隊,分頭去駐守台灣的重要港口;但只要見到荷蘭艦隊欲登岸台灣,便將其驅離。而高貫,余祖、方勝、許媽、黃瑞郎,這合興商號的合興五虎,其所率的玄龜船隊;便被分派到台灣南方的安平港駐守。果然這日,玄龜船隊就在安平港,攔阻到了荷蘭艦隊。但顏思齊,亦明令船隊─若是船隊遇到荷蘭船艦,主要是將其驅離即可;且儘量避交戰及傷及人命。因為萬一雙方交戰,將事態擴大,恐導致荷蘭艦隊傾巢而出,甚是聯合大明國的水師軍,齊來進犯台灣。屆時倘是大軍來犯,笨港的武裝船隊,恐是將遭遇更大的凶險與危機。
正因顏思齊「驅離即可,萬不可將事態擴大」的明令。所以高貫等合興五虎,所率的玄龜船隊,埋伏在安平港。縱是有機會,趁荷蘭艦對不備,予以奇襲;但高貫卻並未如此做。而是僅發兩發火砲,擊在荷蘭艦隊的前方水域,予以警告。砲擊兩發之後,雙方船艦在安平港的內海,形成對峙。正確的說,應該是荷蘭艦隊,已被高貫所率的玄龜船隊前後包夾。其荷蘭戰艦,盡已曝露在玄龜船隊火砲的砲口下;恰有如被人拿著刀抵著喉嚨一樣,早已屈居劣勢。但只要高貫一聲令下,就算荷蘭艦隊的武力再強大,恐也難全身而退。不過高貫,並未下令開砲,反是站到了船頭處,運氣丹田;頓是聲如洪鐘,對荷蘭艦隊喊話: 『荷蘭來的朋友。我們並不想與你們為敵。事實上,我們也想跟你們做生意,跟你們做朋友。但台灣這個島,是我們台灣之民的土地,我們絕不容許你們荷蘭人在此登岸。甚至強佔港口,做為你們的殖民地。要是你明白我說的話,請你率你的艦隊,即刻離開此島。那往後我們還是可以做朋友,做生意。但若是你堅不肯退,硬要登岸,那我們也絕不畏懼,與你們荷蘭艦隊兵戎相見。要做朋友,還是要兵戎相見,要毫髮無傷的平安離開,還是要血流成海。就全憑閣下,一念之間的決定...』。
荷蘭艦隊上的水師都司洪先春,聽得高貫的喊話後,即趕忙提氣丹田,亦是高聲答說『對面的大哥。我們是自己人,千萬別開砲啊。我來東蕃島之前,俞總兵還託我帶口信,說是要給各位東蕃島的海上英雄豪傑。俞總兵說,兩岸都是中國人,血濃於水。還請各位海上英雄,顧念同胞手足之情,顧及國家民族大義。為了咱大明國的海疆平靖,與國家的長治久安。所以還請各位海上英雄,顧念大局,就把東蕃島這個化外之地,讓給荷蘭人吧...』。洪先春不講話還好, 一講這些什麼「同胞手足,血濃於水」話,聽在玄龜船隊弟兄的耳裡;任那個弟兄,能不火大。尤其臉上帶著刀疤,一頭散髮,脾氣忐大的許媽,不待洪先春講完話,早扯著喉嚨,破口大罵的回說『肏你祖媽的。用得著我們的時候,就是什麼"我們都是中國人",還有什麼"民族大義""同胞手足"。一旦用不到我們了,就是把我們打成海寇,打成通番奸民。就是在我們背後桶刀,背叛出賣,什麼事都幹得出來。哼~好個無恥之徒,真是不要臉。還不就是只顧你自己好,那管別人死活,少往你自己的臉上貼金啦』。
荷蘭將領高文律,聽得通譯翻譯後,多少也知道兩邊中國人的對話。但進退之間,對高文律而言,卻也同樣陷於兩難。「唔~眼前的情勢嚴峻,該進還是該退?一則,現下我艦隊,不慎落入海盜埋伏,確已屈於下風,處於不利的處境。而且這些海盜已向我展示其武力。其武力確實亦不下於我艦隊。若是硬碰硬,動起手來,我艦隊必然無法全身而退;這些海盜所言,亦非只是放話空言。但是,我荷蘭艦隊乃當將海上霸權,連西班牙葡萄牙,乃至英國艦隊,都得向我荷蘭艦隊臣服。而要是今日,我堂堂荷蘭艦隊,居然卻被一群中國海盜逼退。這事要是傳了出去,豈不要讓我荷蘭艦隊成為笑柄;往後又如何在海洋立足。況我高文律受命,率艦隊前來福爾摩莎島尋找港口。要是被海盜逼退,空手而回,那我又有何顏面,去向雷爾生將軍交代。唔~~到底該如何是好啊~~」由於艦隊涉身險境,進退維谷,讓高文律遲遲無法作決定。而海盜包圍荷蘭艦隊,雖是占佔盡了上風,卻也只是脅迫,未見開火。所以高文律,雖不想屈服撤退,可卻亦不想輕啟戰端。於是雙方的船艦,就在安平內海緩行向前,彼此距離越迫越近。眼看再不調頭,雙方船艦恐就要迎面碰撞;但雙方的船艦,卻仍是絲毫沒有調頭的意思。
安平內海,雖是海面風平浪靜,卻是氣氛緊繃,恍若一場大戰將臨,殺機一觸即發。岸邊的蘆葦叢,在陰霾的天空下隨風輕擺,一股殺氣籠罩著雙方船艦,幾讓船艦上的雙方人馬,盡皆秉息。雙方船艦迎面而來,距離已不到兩個船身,又頃刻間,距離已不到一個船身。這時雙方船艦上的人,幾都能用肉眼,就清楚的看見對方的臉孔面目。這邊,玄龜旗幟迎風飄揚,只見高貫站於座駕帥船的船頭,兩眼直視前方,神情篤定堅毅;一臉毫不退讓,亦無轉寰的表情堅決。另一邊飄揚著「VOC」旗幟的荷蘭艦隊,但見高文律,站在尾樓的第二層甲板上,亦是咬緊牙關,臉上筋肉緊繃,青筋暴露;雖是春寒時分,見其額頭的汗水,卻是一滴一滴的滾落。眨眼間,見得兩船就要對撞,荷蘭艦上的士兵,倉惶的對著高文律,急喊說『將軍,要不要轉向。再不轉向,我們就要跟海盜的船撞上了~』。由於雙方帥船都是二百呎的大船,要是撞上了話,就如同兩座山互撞一樣,傷亡非同小可。且見海盜大船,迫近眼前,船上高聳的桅桿與船帆,幾似要壓到自己臉上。頓時高文律一陣慌亂,急忙下令,廝吼著大喊『左滿舵,拉纜繩滿帆,緊急轉向。避開海盜的衝撞~』。
『緊急轉向,快緊急轉向!!」雙方的船艦眼見就要撞上,荷蘭戰艦在高文律的命令下,緊急轉向。頓時整個二百呎的大船左傾,"忽啦"響起巨大的壓水濤浪聲。但高貫的座駕帥船,卻依然未轉向,有如一座大山般,直直衝來。"忽啦~忽啦~"凶猛的濤浪之聲不絕,兩船船頭交錯而過,相距不到一個手臂的寬度。由於荷蘭戰艦,緊急轉向,船隻原本左傾。加之高貫的二百呎大船,直衝而來,又掀起的巨大濤浪。一時濤浪,更掀得荷蘭戰艦左傾更嚴重,整個大船的左舷船身,幾都要浸到海中。而荷蘭戰艦上的士兵,頓更是跌得東倒西歪,唉聲慘叫聲不絕。就連得高文律,一個腳下不穩,頓亦是摔個鼻青臉腫,差點沒落海。又見海盜的大船,高聳的桅桿船帆,飄著詭異的龜形圖騰旗幟,從荷蘭戰艦的右舷邊擦身而過;雙方的船舷幾都要碰撞在一起。驚得高文律,臉色蒼白的跌坐坐甲板,滿嘴驚恐的叫罵『操~~這些海盜,是不要命了嗎?!~操~這些海盜,是在玩命嗎?!』。
正是玄龜船隊統領,合興五虎的高貫,欲將這些荷蘭人,自台灣驅離的決心。因為當初,與荷蘭人和議,並勸荷蘭人自澎湖撤離來台灣的,主其事者;正是合興商號的大掌櫃黃明佐。雖說黃明佐的決定,並與高貫無關,亦非高貫所能左右。但黃明佐終是合興商號的掌櫃,其勸荷蘭人來台灣尋找港口的決定,卻使得高貫,對顏思齊始終感到一份虧欠。因而,當此之時,見到荷蘭艦對前來台灣,欲登岸安平港,而高貫焉能不將性命都豁了出去;以盼彌補合興商號,對顏思齊的一份虧欠。
眼下荷蘭戰艦,幸得緊急轉向,避開了海盜的衝撞;但危機卻並未結束。因為待荷蘭戰艦才剛轉向,暫穩住了船身,立時卻又另一波的海盜的船隻,從後方趕上;並迫近荷蘭船艦。而且是兩三艘的海盜船,或左或右,形成對荷蘭戰艦的左右夾擊。不僅三艘荷蘭戰艦,被海盜船包夾;包括兩艘中國水師戰船,亦被左右夾擊。帆船上為了操帆航行,原本滿佈纜繩,尤其紅夷夾板船,船上的纜繩更如蛛網密佈。因而兩艘帆船之間,要是航行的太靠近,一個不慎便可能讓雙方船帆的纜繩勾連在一起。而航行中的海船,若是雙方船帆的纜繩互相勾連在一起,這更是極危險的事。因為船帆纜繩勾連糾纏,隨時都可能讓航行中的海船,互撞而沉沒。簡言之,海船航行的太靠近,原本就是一個大禁忌。但眼下,這些左右包夾荷蘭戰艦的海盜船,居然卻都刻意迫近荷蘭戰艦,似欲逼迫荷蘭戰艦轉向;雙方船隻的距離,甚是觸手可及。海盜如此的挑釁與玩命,怎能讓荷蘭戰艦上的士兵,無不盡皆大感震驚與惶恐。
『操~~這些海盜,真的是不要命了。難道他們不知道我荷蘭艦隊是如何稱霸世界海洋。難道不讓他們嚐嚐我荷蘭火砲的威力,他們真不怕死嗎?』眼見海盜的挑釁,正當高文律,高聲叫罵,似欲放手與海盜一博。陡然間,忽卻聽得一聲轟然巨響,像是有什麼東西,從後方撞上了荷蘭戰艦。高文律,慌得跑到船舷邊,探頭查看。這不看還好,探頭一看,頓讓高文律更嚇白了臉。因為這些海盜,居然還有的划著小船,來撞荷蘭戰艦。而且這些海盜的小船,船頭處,似還安裝有鐵勾錨之類的東西。所以小船一撞上大船,船頭的鐵勾錨,立時將小船勾連在大船的船身上。不僅於此,這些海盜用來撞上大船的小船,但見其小船上,還堆滿了柴薪火藥與油脂等易燃之物。待一撞上大船後,這些小船上的海盜,即立刻跳海逃走;僅留下滿載火藥柴薪的小船,勾連在大船上。可想而知,只要海盜再以火繩槍,對著小船開上一槍。頓時小船上的火藥爆炸,柴薪燃燒,那還不把荷蘭戰艦的船身,給轟出個大洞。
高文律,見得海盜以小船滿載火藥,衝撞勾連,似欲炸沉荷蘭戰艦;這一驚可非同小可。兼之洪先春,見得事態危急,亦趕緊對高文律提議說─不如先離開安平港,再到別處尋找港口。而高文律蒼惶之際,亦想及─「我荷蘭艦隊,被中國海盜逼退,縱然可能成為笑柄。但今日,若是大舉開戰。而我艦隊若又敗在中國海盜的手中。如此往後我荷蘭艦隊,又更有何顏面,在世界海洋立足!」。霎想及此,高文律,頓再不遲疑,失聲大喊,匆忙對士兵,下令說『撤退,撤退。這個港口不是什麼好港口。咱們到別處找港口去。撤退~~』。事實上眼下的情勢,高文律亦早已沒勝算。見得荷蘭艦隊,便在海盜十幾艘船的包夾下,蒼惶從安平港的內海,逃往外海。縱是荷蘭艦隊,已從內海逃到外海。但海盜的船隊,卻依然沒鬆手,依然是緊緊的包夾與跟隨;甚是海盜的船隊,更硬是將荷蘭人五艘船組成的艦隊,給從中攔截衝散。僅高文律率兩艘荷蘭戰艦,往北航。另兩艘福建水師的戰船,與一艘荷蘭戰艦,則被迫往南逃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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