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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人生的迷宮(二)
2020/05/23 21:50:14瀏覽2626|回應0|推薦14
請先閱讀 之一

二、

台大的校園古色古香,四處都有流傳久遠的故事。

在我還坐在小學教室裡時,老師就在講台上介紹過那兩排聳立的椰林,將夢想種在我童稚的心底,我期待有一天能走進古色古香的校門,意氣風發地走在那兩排椰林間。

杜鵑花城真的是一個仙境嗎?對有的人來說是,但對於渴望人情溫暖的人,恐怕不是。

我們有個學長,從國中開始之後的所有考試(平時考、月考、聯考和在台大電機的考試)從沒有拿過第二名。相對的,與這麼多一直走在坦途的人同行,曾經走過碎石路的人,腳底有過的痛,就很難被了解。

我也很想在台大電機系新穎的大樓裡,結識新的朋友,但總是斷羽而歸。上完課後, 大家就匆忙地各奔前程,偶而在擁擠的走道或樓梯遇到了一同修課的同學,想打聲招呼, 卻不知從何打起。

剛來台北的那一段日子,能陪伴我的,只有落寞這兩個字,感傷的往事趁虛從心底溜了上來,在我的腦海裡,結了一個個的惡夢。

有的深夜,我會突然驚醒,夢見大四時離開世間的四哥。有時候,我會夢見自己的研究一踏糊塗,被指導老師狠狠地修理。有時候,夢境好一點,出現的是西灣讓我懷念的家族。

那時候,我真的睡得不太好,因為壓力很大,而壓力的來源不是指導老師,而是同住一起的學長,他的能力強,論文讀的快,除了研究外大概沒有第二個興趣,因為老師很喜歡他,所以他負責帶我們做研究。

那時的我,卻處在一種不穩定的情緒下,坐在桌前,一篇論文看了好多次,在字句裡徘徊,卻弄不懂它們在扯什麼?

有那麼一次,學長回家鄉去了,交代我報告一篇論文給指導老師聽,我也不知道自己讀了些什麼,匆促地上台,台下同學一臉困惑地看著我,直到我下台,我的指導老師倒是很客氣,沒有責怪我,但是學長回台北之後,聽同學說起我的狀況,便覺得要徹底地改造我。

我在自己的房間裡聽音樂,學長沒敲點聲響就推門進來了。

他拿起我桌上的每週計畫表,開始檢討我的生活,他覺得我的休閒時間太多,不可能成為一個優秀的研究者,我說,每一個人的個性不同,不是每個人都像他那樣能夠把所有 的精力耗在研究上。

他的話語字字推理,我卻難以用語言表達他未曾經歷過的感受,我禮貌地回應後,便久久不發一言,不想得罪一個既是室友又是上司的人。

他的好奇轉到我桌上的一本聖經,當家人在長庚醫院照顧四哥時,醫院很多人會來禱告,也留了這麼一本聖經給我,我粗淺地接觸了一點信仰,卻一直沒去翻讀,他問我讀過聖經沒有?

我搖了頭,他的話語便開始尖銳了起來,他說他讀過了新約,從第一個字讀到最後一個字,他用那種純科學的推理,一層層地詰問我所曾聽過有關於聖經上的事,他最後幫我做了結論,覺得教會不適合我,我應該是適合佛學的。

這句話,真的把我激怒了,情緒之火從心底燒了上來,我只是論文沒報告好而已吧!頂多不要畢業,為什麼我那麼多屬於個人的事,都要被檢討呢?難不成將來我結婚、生子,都要報請核准嗎?為什麼我不能發展其它的興趣?只因為眼前短暫的挫敗?

我嘶吼地請他出去,以維持我最後的尊嚴,轟隆一聲,我用力地把門關上,徹底的鎖住,我回到床上,裹在棉被裡,遲來的淚水不禁沾溼了被單。

這淚水裡包含了太多記憶的痕跡,太多百轉千回,說不盡的無聲悲淒。哥哥因為癌症住在醫院的時候,有一些陌生人的禱告與關心,陪我們走過受苦的日子,我們最後也相信,四哥是到天上去了。

那一場爭辯,像利刃狠狠地割我剛剛結起的脆弱信仰,像一把鹽無情地撒向正在復原的傷口。我承認自己唸論文的能力比別人差,已經有點自卑了,那樣否定的話,更摧毀我的自信心。

在棉被裡,我擦乾了眼淚,告訴自己,即使我的能力再差,我也很需要別人的尊重。我後來也知道,這個博士班的學長,並不是一個自私自利的人,相反的,卻是很熱心希望別人更好的人。

在人生的路途上,我遇過很多人,總是認為只要是為別人好,便可以合理化所有的行為,不管是父母對小孩,情人之間,甚至是朋友之間,然而,他們卻不知道那種好,如果沒有包含了對人性真正的尊重與了解,傷害反而更大。

這次的爭執也撕裂了兩人間的感情,在台北,我身心脆弱又落寞。

續讀 之3

( 創作散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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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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