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田與一先生天良懺悔錄〈之二〉
──「嘉南大圳」有靈章

 苦苦苦
莫罵我無用長物[15]好麼
不言功勞言苦勞
水庫蓄水烏山頭
圳路辛勤遍嘉南
俺本泥水之工程
人間怎知盡吹牛

[15] 在當年的「台灣民報」上曾見到我台人稱嘉南大圳為「無用的長物」；故此用之。

苦苦苦
台灣先民真正苦，真正苦
工期一拖整十年[16]
出錢出力懼大言[17]
做牛做馬盼水田
竟遇草稿吹牛仙[18]
雖苦亦難出頭天

[16] 該工程原定六年完工，後因種種因素而拖延，到十年才完工。
[17] 在日警軟硬兼施的遠景之下，實不能不有忐忑的懷疑，但也無法可想。
[18] 通常俗諺有「吹牛不打草稿」之說，但此處的吹牛並非完全空穴來風，大言如同真的那麼回事，故稱「草稿吹牛仙」。

苦苦苦
十年工期終於到，終於到
雨打風吹完工了
慶典送水放鞭炮
雲消霧散美景望[19]
俺想從此樂逍遙
與民同樂多逍遙

[19] 無論如何，初完工時，人們都難免有若干憧憬。

苦苦苦
雖俺乃是泥水物，無知、無識、無生命
也望逍遙難逍遙
探勘不周設計差
吹牛段數實在高
劣幣不驅驅良幣[20]
未來工程問題大

[20] 八田以設計人身份兼工程的監造人，當工程需要裁員逾半時，八田竟突發奇想，稱優質者容易受人接納，故裁之；遂造成該部門「劣幣驅逐良幣」的反淘汰。

苦苦苦
劣幣吹牛難頂真，難頂真
半年新建遇地震[21]
坍方裂破三四處[22]
俺實羞恥幾崩破
幸遇冬季枯水期
水田苦笑充魚塭[23]

[21] 該工程於1930年六月正式宣布完工、送水。不料，新完工的水庫在十二月就因一中型地震而頗損360尺。
[22] 總計坍方達五百坪，頗損處分別在船溜、流水口、受河堰堤等處。
[23] 當時「台灣日日新報」所用語。

苦苦苦
原來草稿任意打，打任意
砂石地震皆不理[24]
睥睨陶然自得意
萬里渠道幾筆過[25]
水道坡小餘殃多[26]
威風紙上神奈何              〈未完待續〉   

[24] 指八田忽視諸重要自然因素，僅從事紙上作業好像很辛苦，其實呢。
[25] 大小水道總計據稱有一萬六千公里，在此簡稱「萬里」。
[26]此即其重要的自然因素，試想設計出來的水道坡度據稱小到三萬分之一度，同時河水的實際含砂量又達探勘時的兩倍以上，常人亦應該可以想見其淤積必然嚴重；完工後必然維護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