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讀典論論文

　　最近，收看重播「三國」連續劇，感覺意猶未盡。戲裡，曹丕經過重重考驗，被曹操立為世子，最後篡漢而為魏文帝；於是，興之所致，重讀高中時熟讀的文章－《典論論文》，領略曹丕的文釆。

　　曹丕，歷史評價不高；惟其所作－《典論論文》，在文學史上居重要地位。這篇文章，不僅是最早的文學批評；而且也是第一篇脫離經史的文章，從此文學不再作為諸子百家的附庸，而可以獨立為「純文學」。此外，文章內有許多名句，如：「文人相輕，自古而然」、「常人貴遠賤近，向聲背實」、「蓋文章，經國之大業，不朽之盛事」等，都常為後世所引用。

　　這篇文章也論述若干寫作觀念，例如：「夫文本同而末異。」是指：寫作的原理、原則是一致的，但文章各具特色，其中所提－「書論宜理」，亦即論述性的文章，應言之成理、持之有故；所以，曹丕批評孔融文章：「體氣高妙，有過人者；然不能持論，理不勝辭，以至乎雜於嘲戲。」又說：「文以氣為主，氣之清濁有體，不可力強而致。」意思就是：文章重在「氣勢」，有氣勢的文章才能教人感動；只是文氣的養成須靠天份，勉強不來！

　　《典論論文》的結論：「夫然，則古人賤尺璧而重寸陰，懼乎時之過已。而人多不強力，貧賤則懾於飢寒，富貴則流於逸樂，遂營目前之務，而遺千載之功。日月逝於上，體貌衰於下，忽然與萬物遷化，斯志士之大痛也！」此段最令人感動，尤其對馬齒徒增的人而言，讀來心有戚戚焉！

　　人類有所謂三不朽－立德、立功、立言，讀書人難以立德及立功，唯有「立言」差可指望。近日，媒體報導我的老長官－前國策顧問張祖詒先生，年近百歲而有小說發表，書名為《寶枝》（註）。張老先生，年輕時與經國先生赴東北接收，來台後歷任政府要職，本可月旦人物，但他不寫回憶錄，卻以小說傳世，這是作為長官文膽的風格。

　　但願本人能與老長官看齊，雖耄耋之年，依然著述不綴，免有「斯志士之大痛」的遺憾。

註：參見：http://www.udn.com/2014/12/14/NEWS/NATIONAL/NAT5/9128659.shtml?ch=rss_educa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