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裡看花的母親

父親去阿彌陀佛的“極樂世界”報到後，我數度想接母親到美國同住，無奈母親總是說：台灣有她年輕到中年到老年的回憶，有她一起成長的朋友們，在這塊土地上，她活得自在又愉悅，而美國雖有舒適清爽的環境，確讓她有口難言，有耳無用，因此，她選擇留在故鄉，為此我只好每週打電話給她，抒解她失偶之痛。

上週和母親通電話時，母親說她現在常常是“霧裡看花”，她說，她看遠方是個影，要到近處才能看清真面目。母親短短兩句話，讓我想起祖母生前貼著東西仔細端詳的畫面，心裡不覺一陣酸楚。

回台翌日，我陪母親去鎮上的眼科診所檢查，經過數道儀器檢查後，醫師說，妳母親的視網膜嚴重退化，必須到大一點的醫院去作進一步檢查，之後才能決定如何治療。

“妳母親的耐力超強！”醫生這句話把我的淚水引出來了，是的，母親終其一生只知道為家人付出，有好吃的東西先給丈夫和子女享用，遇到身體不舒服的時候，她怕家人擔心，怕我千里記掛，總是獨自承受，她很少想到自己，更別奢望她會主動告知讓子女擔心或牽掛的事！

就這樣，我陪母親去彰化的秀傳醫院檢查。

哇～這是個什麼地方呢？

眼科的門市部裡，待診者和陪伴者，人頭鑽動，談話聲夾著護士的叫名聲，加上兩台電視機傳出來的對白聲、印表機“嘶嘶”的列印聲，此時此地比傳統的菜市場還熱鬧！

雖然事先電話預約，也領到一張看診的號碼牌，到了這個像菜市場的地方，才知道手中這張號碼牌不管用！牆壁東一張西一張叫人眼花撩亂的大字報，還真叫人“霧煞煞”的，摸不清“看醫生的門路”！原來患者到了門診部，先要到“視力檢查室”初檢，視力檢查後，是三台儀器一列排開侍候患者，來者得一台移過一台，也不知道護士在檢查什麼？之後還得到裡面一間接受儀器檢視，經過五道手續後，還要到樓上點一種“瞳孔放大”的藥水，每隔十分鐘點一次，連點三次待瞳孔放大了才可以下樓，原以為至此就可以看到醫生，誰知又枯等了一個小時！好不容易，一位年青的醫生叫了我母親的名，我想，終於，終於可以喘口氣，輪到我母親啦！結果，這只是“登堂”還未“入室”，患者需經實習醫生檢視，之後，再到外面去“痴痴地等”！如此這般，三個半小時後才輪到我母親看主治醫生！

當然，主治醫師看了幾眼後，告知去照眼部的斷層攝影，這一連串的停聽看之後，當我們離開醫院時，距我們進入門診室，已是四個半小時之後的事啦！

離開時醫生交待：下週一回來“聽”報告，原以為“聽報告”總比看診簡單而且不必等候太久，誰知到了醫院後，才知道同樣的遊戲得再玩一遍！排隊等候四個小時，主治醫師看診時間不超過五分鐘！

現在我終於明白台灣的健保局為何會赤字連連！同時也佩服生活在這塊土地上的百姓的耐性！希望生活在這塊土地上的人們都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