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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政治】美國崛起時代的治理哲學
2019/12/15 02:41:37瀏覽65928|回應45|推薦29

我從兒子懂事(6嵗)開始,一直向他强調我對他的頭號期許,是“Be a decent man.”這是中文裏正人君子的翻譯,美國人一般不會這麽說,所以我還反復解釋了“Decent”和“Good”的不同:前者是無愧於心,後者則是社會所外加的評價。至於“Nice”,那是更加浮面的表象,常常帶有虛僞的反面意義。

期許的第二條則是“Be an intellectual.”用中文說,就是做一個理性的知識分子。知識分子這個詞在中文裏常被濫用或扭曲:例如在中國的所謂公知,其實與理性思考完全背道而馳;在台灣則是把思維能力和文憑混爲一談,以爲受過高等教育的就算是知識分子,以致於迷信風水、鬼神的教授、主管層出不窮,他們對英美的洗腦宣傳自然是全無抵抗力。其實真正的知識分子是尊重事實與邏輯,因而同時擁有足夠的客觀知識以及理性推理能力的人。這一點,我以前已經多次討論過了。

美國的愛國教育是非常廣汎、深入而且徹底的。所謂的新聞自由,就是製造多元意見的假象,從許許多多的不同角度,在無數的雜訊之中,以隱性的手法維持重點洗腦教條的一致性,從而使一般民衆自然接受它們成爲“常識”。在基礎教育上,更是睜著眼睛説瞎話,從小就灌注美國例外論,把美國和善良、正義劃上等號,例如感恩節明明來自滅絕了一個印第安人部落之後的慶功宴(參見前文《美國的開國神話》),但是99.99%的美國中小學教師和學生都以爲歷史上第一個感恩節大餐是清教徒請印第安人來作客的跨民族和睦相處。

等到我兒子有了獨立思考能力,他因爲中文太差,很難完全認同中華文化,但是我至少確定他不受美國基礎教育和大衆媒體的洗腦,對歷史事實和國際現狀有清楚誠實的認知。換句話說,他熟悉美國幹過的很多壞事;承認美國體制被設計來維持巨富的利益,很不合理;所謂的民主,也只是一個幌子,絕大多數選民根本沒有能力做出正確的政策選擇;白左的聖母心態和其他極端,他也知道是愚昧可笑的。

我們日常散步聊天,有時談到國際事務,他的世界觀頗讓我滿意。例如他主動說中國有習近平這樣兼具理想和能力的領袖,實在非常幸運。對香港年輕暴徒的無知、愚蠢和自私,他也嗤之以鼻。今天他才又遇到同學拿新疆來對中國説事,他當場反駁,說你們只看了一兩篇片面之詞,就急著下結論,但是如果中國人讀了一兩篇《Fox News》(Trump的傳聲筒,在我兒子就讀的白左學校很受敵視)的文章,也對美國白左指指點點,你們卻一定會說他們狂妄無知。

在美國歷史和文化方面,有時他反而比我知道的多。本周稍早,我又在家裏批評美國體制下大衆傳媒的負面作用(參見前文《大衆媒體的内建矛盾》),他說我在“Preaching to the Choir”(“對唱詩班傳教”,意思是他完全同意,我不必浪費口舌),然後推薦我去看看Walter Lippmann的著作。Walter Lippmann這個名字我以前見過,知道他是20世紀的一位公衆人物,“Stereotype”和“Cold War”兩個詞匯都是他發明的,但是對他的思想和作爲並沒有什麽詳細的瞭解。去找了些資料之後,才恍然大悟,原來他正是20世紀中葉,美國崛起過程中,幕後的理論奠造者。

我以前曾多次介紹過,小羅斯福主導了美國崛起成爲世界霸主的過程,是20世紀最偉大而且最成功的政治人物。他爲了霸權地位和國家利益,不擇手段,有意地引導大衆走向原本極不受歡迎的方向。例如美國國内本來種族主義嚴重,對納粹十分同情;小羅斯福在1941年,藉著對日本禁運,逼迫日方主動發動戰爭,從而把美國帶入二戰。到了1943年,小羅斯福爲了遏制西歐在戰後復興,挑戰美國的霸主地位,故意從中作梗,讓盟軍在意大利戰綫吃癟,即使美軍必須因此付出數以千計的額外傷亡為代價,也在所不惜。(參見前文《訪意大利有感(二)》)

小羅斯福的作爲和成就,固然築基於極高的戰略智慧和政治手腕,但是也必須有正確的哲學基礎。如果迷信現代的英美民主理論(也就是70年代以後,財閥資助的智庫所推行的群衆意見至上論,認爲民主越直接越好;其實這只是方便由資本控制的媒體對大衆洗腦、從而掌控政策決定來掠奪内部的利益分配,參見前文《談Brexit》),認爲政治人物的道德理想是做選民的代言人(Delegates),那麽小羅斯福根本就不應該考慮違反民意來參戰,更別提有意製造公民的大批死亡。但是他在權衡局勢之後,認爲短期的犧牲小於長期的利益,因而可以欺瞞民衆來爲國家謀取最大的福利。換句話説,他認爲自己只要是無私爲公,就可以專斷獨行,不須要有民衆事先的參與討論和同意。這樣的觀點,在民主政治理論裏叫做Trustee Model of Representation(托管式代表),和它對立的就是上面剛剛提到的Delegate Model of Representation(代言式代表)。

最早把這兩種民主制度背後的哲學分清楚的,是原籍愛爾蘭的英國思想家和國會議員Edmund Burke。他在18世紀末,英國的世界霸權即將奠定、也是近代西方民主理論還在啓蒙之際,倡導托管式民主。雖然公開附和者不多,但是因爲隨即在19世紀初的頭30年,英國的選民資格逐步放寬,由人口的3%增加到17%,開始有選舉結果不能事先由精英階級完全決定,他的哲學成爲國會和政府的實際運作原則。換句話說,這是英國版的“外儒内法”,表面上是民衆投票,私下卻是先吸收新進議員進入精英社會,然後共同主導政策。他們雖然不是全然無私,但是嚴格的政治傳統和道德規範要求他們對公共利益有足夠的尊重。19世紀是英國的全盛時期,膚淺的觀察說這是選舉的功勞,仔細的檢驗卻會表明執政的精英其實是以托管人的方式來運行的。

美國在建國之後的頭100年,通訊科技不發達,在廣大的國土上事事探詢民意根本不切實際,聯邦政治組織又還很小,所以執政的細節基本是少數在位者說了算;雖然不是有意走托管式路綫,但是實際執行起來自然如此。到了19世紀末、20世紀初,報紙、電報和電話先後普及,人口和經濟迅速成長,人多嘴雜、媒體偏頗的問題越來越明顯。順應經濟和社會的需求,聯邦政府的權力不斷擴大,但是並沒有產生與之對應的責任和效率。後來老羅斯福和Wilson終於做了初步的政治現代化,然而在Wilson之後,一連三個自私自利、庸碌無能、只知和資本合作來操弄民意的總統,把一戰勝利之後國内國外、政治經濟上的紅利都揮霍光了,反而引爆了大蕭條(Great Depression),不但造成極大的人民苦難,也間接地在國際上準備了歐亞法西斯主義興起的土壤。

Lippmann生於1889年。在就讀哈佛期間,就是《Harvard Crimson》的編輯。畢業後因爲看不慣資本勢力扭曲輿論,而在1913年與朋友合作創立了《The New Republic》(《新共和》)雜志,成爲Liberalism(翻譯比較困難,參見前文《放任經濟學的邏輯謬誤》;這裏指的是20世紀美國政界的左派思想)的前鋒。一戰期間他靠政治關係,被直接任命為上尉,在駐歐美軍總部做情報官。戰後出任Wilson的顧問,參與了《十四點和平原則》的草擬。這時他還是一個純粹的理想派,對Wilson手下宣傳機器的新聞管制多有批評。

1920年,Lippmann31嵗,開始明白自由放任的新聞媒體才是真正的問題所在,發表了《A Test of News》一文,嚴厲指責了Liberalism旗手《紐約時報》對俄國共產革命報導中的偏見。到了1922年,他把大衆媒體的亂象總結起來,出版了《Public Opinion》一書,建立一個新的媒體政治理論,後世稱爲“Almond-Lippmann Consensus”。在此後的數十年中,Lippmann以《Today And Tomorrow》這個聯合專欄(Syndicated Column)為平臺,佐以多本書籍,成爲美國政治哲學的主導人之一,被並列爲20世紀最重要的政治專欄作家(另一位是與其對立的保守派作家Westbrook Pegler)。

在二戰之後,George Kennan倡導圍堵戰略,Lippmann批評它是損害全人類來圖利美國上層階級的錯誤政策,並且發明了“冷戰”這個字眼來强調它已經是戰爭行爲。後來Johnson總統頒給他美國平民的最高榮譽:Presidential Medal of Freedom(總統自由勛章),但這並沒有阻止他猛烈抨擊Johnson參與越戰的舛訛。他在1967年退休,1974年過世,剛好是美國盛極而衰的轉折時期。

Lippmann的核心觀點,其實就是我在過去五年多一再强調的幾個現代人類社會的基本現象:群衆總是非理性的(“Bewildered Herd”“困惑的牛群”);新聞總是過度簡化的(“When distant and unfamiliar and complex things are communicated to great masses of people, the truth suffers a considerable and often radical distortion. The complex is made over into the simple, the hypothetical into the dogmatic, and the relative into an absolute.”);大衆傳媒進一步減低社會集體智商(“When all men think alike, no one thinks very much.”“The Private citizen, beset by partisan appeals for the loan of his public opinion, will soon see, perhaps, that these appeals are not a compliment to his intelligence, but an imposition on his good nature and an insult to his sense of evidence.”);美式民主制度原本就是被設計來壓迫底層民衆(“What we call a democratic society might be defined for certain purposes as one in which the majority is always prepared to put down a revolutionary minority.”);政府的好壞應該以民生結果來判斷(“It is perfectly true that that government is best which governs least. It is equally true that that government is best which provides most.”);民主制度先天假設人民的素質極高(“No amount of charters, direct primaries, or short ballots will make a democracy out of an illiterate people.”);極化的社會必然導致民主政治的腐化與癱瘓(“In government offices which are sensitive to the vehemence and passion of mass sentiment, public men have no sure tenure. They are in effect perpetual office seekers, always on trial for their political lives, always required to court their restless constituents.”);代言式民主是騙人的花樣(“False Ideal”)。

Lippmann的解決方案,也同樣是我已經反復解釋過的,由“Specialized Class”(“專門階級”)根據“Public Interests”(“公共利益”)管制“Unseen Government”(“無形政府”,指控制媒體輿論的力量)來“Manufacture Consents”(“製造贊同”);這其實正是小羅斯福的執政哲學,也是美國崛起時代的思想基礎。

到了1970年代之後,財閥的反撲就始於思想層面,完全反Lippmann之道而行,利用民衆的牛群屬性和新聞内建的偏見趨勢,一方面鼓勵社會議題上的極化和對立,另一方面吹噓代言式民主以利用愚蠢的民意來挾持政府官僚,促使其迅速腐化並癱瘓,從而容許美國富豪們在全球進行掠奪,獨占國内外經濟發展的成果。可悲的是,馬英九這類台灣政治“精英”取經回來的,不是Lippmann理論這樣的精華,而是財閥新生產的糟粕,所以台灣政壇在過去30年的迅速衰落,其實是在解嚴之後就已注定的命運。

【後註一】今天是2020年三月5日晚上,小孩氣衝衝地開車回家,我以爲他和女朋友吵架,結果吵架的對象其實是女朋友的媽,起因則是她又再對中國説長說短。兒子說下午我告訴他《Fox News》的記者要求中國為新冠病毒道歉之後,他原本就憤憤不平;又遇到那女人囉嗦“維族集中營”,他終於忍不住反唇相譏。我一向要求他不要公開反駁美國人的仇中宣傳,擧的例子是1998年我在巴黎國銀的交易廳看冬季奧運,原本被看好的關穎珊意外敗給同爲美籍的Lipinski的時候,所有交易員由首席帶頭爆出雷鳴般的歡呼;我也只能默默地觀察,一直到退休了才談起此事。

幾年前曾經有讀者說,羡慕我兒子有我來天天教誨,那時我就回答世事看得太清,對生計會有不利的影響。小孩子年輕氣盛,我幫他看清美國的諸般黑幕,他大概是無法誠心樂意地融入這個不公不義的社會了。我當然希望他有成功的事業,不過那不能以無視是非善惡為代價,畢竟堂堂正正地活著才是最優先的人生考慮。

【後註二】今天是2020年七月21日,收到讀者私下發來的問題。我想這個討論值得大家參考,轉列於下:

問:王博士,您好几个月前你在八方论节目谈到过波音的问题 。在节目的最后你谈到美国社会的问题(西方民主)我想问您问题 在我眼里没有哪一个西方发达国家是真正的拥有民主的,尤其是自由 那么在您看来欧美国家今天的问题到底是历史遗留问题?还是一种“慢性病”而这种所谓的慢性病遇到某一个点时就会爆发。还是说这种所谓的政治模式和发达国家内部的政治团体绝大部分少数派政治家的它们的个人利益有一种间接性政治性收益有关,我说的是Political clown(政治小丑)说白了就是搞冷战的那一套和参议院拥有权利。当然了今天美国也好欧洲也好 包括今天的香港其实说白了就是搞建制派的那一套,我想问一下,今天西方的霸权,以及这一套体系是不是在未来成为一种政治消耗品 不提倡政治模式。包括中国,香港,台湾。谢谢王博士!

答: 歐洲大陸的20世紀歷史很特殊,因爲他們經過了兩次大戰,家園殘破、人口凋零、社會組織變革劇烈;我們看美國比較簡單。它在整個19世紀,就是放任權貴、逐步腐化的一個過程,類似拉丁美洲;這時他們靠的是可以不斷向西擴展,持續吸收底層勞動力並“創造”新財富。到了20世紀初,整個北美大陸被瓜分完了,老羅斯福和威爾遜兩個有理想的總統試圖扭轉内部腐敗的文化、建立為全國人民服務的公器,但是進展很有限,而且遇到西班牙流感,社會上出現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心態,所以一連選出三任共和黨總統,這是完全的反動和退步,結果是1929年的股市崩盤和其後的大蕭條。

這時是小羅斯福連續13年的執政,以及意見領袖如Walter Lippmann上下内外的合作,才把美國的舊有政治和文化糟粕清洗一空,從而有能力把二戰這個巨大的挑戰轉化為極佳的機遇。換句話說,美國在3、40年代,經過了一次徹底但和平的組織和文化革命,建立了全盛時期的國力根基。一直到越戰期間的人命資源被空耗以及官方撒謊被暴露,削弱了這個體系的公信力,富豪才有機會反撲,對學術、輿論、經濟、政治、社會一步步地加以腐化倒退。所以6、70年代被主流媒體如《紐約時報》和《華盛頓郵報》揭露的諸般政府醜聞很反諷地埋下了後來右翼民粹的種子(其他的促進因素我也在其他地方分別討論過了,包括德日復蘇所造成的經濟成長率降低、Johnson總統的“大社會”法案、以及白左興起引發的文化反動)。

和小羅斯福所建立的全盛美國相比,中國早已具備中央統一的高效政治體制(雖然監察自清能力仍有待加强),現在仍有欠缺的是社會上理性思維的習慣和公益爲上的態度,這是我個人希望能盡一己之力幫助改進的方向,也是我文章寫作的重要主軸之一,其中《美國崛起時代的治理哲學》是最淺白直接的表述,你可以重讀並進一步探索文中所提的人物和著作。

【後註三,2022/01/11】我剛剛才注意到一本十年前出版的重要書籍(參見《The Plots Against the President: FDR, A Nation in Crisis, and the Rise of the American Right》),它詳細介紹了我以前只約略聽過的一段史實(我原本不知道它牽連之廣之深;這當然是被美國主流媒體有意遮蔽的結果,我自己是通過英國媒體得知這本書的,參見《Why is so little known about the 1930s coup attempt against FDR?》),在此强烈推薦大家也去學習瞭解,請順便注意它和當前Kazakhstan政變的一些相似處。

小羅斯福在1933年就任總統之後,立刻被億萬富豪們視爲共產同路人,非除之而後快,於是由J.P.Morgan和du Pont領頭,資助了一個政變團隊,準備利用一戰退伍軍人為主力,先暴動後奪權。爲了號召老兵,他們找上當時全美最受推崇的軍人,Marine二星將軍Smedley Butler(這個人原本就已經是傳奇人物,曾經兩次得過Medal of Honor,對軍事歷史有興趣的讀者應該自行找資料閲讀)。結果Butler拒絕被金錢和權力所收買,轉過頭就通知了FBI頭子Edgar Hoover,於是政變不了了之。但接下來的發展才真正揭露了美國政治權力結構和“法治”的真相:雖然被公開,而且還由國會設立調查委員會寫了報告,但政變的巨富首腦一點事都沒有(歷史學家普遍猜測是小羅斯福以他們支持新政為代價,不予追究;所以這場失敗的政變其實是美國得以深刻改革並崛起為世界霸主的重要契機,而且Butler在一念之間,把人類歷史帶上絕然不同的道路;然而這麽關鍵的歷史事件,在美國中小學歷史課本裏居然是一個字也不提的),反而是Butler在七年後(1940年六月,因而完全錯過了二戰),莫名其妙地因“不確定的小腸病變”在壯年驟然去世,死時只有58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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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sertfox
等級: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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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2/24 01:55
樓歪了,扶一下。所謂時勢造英雄,大蕭條下羅斯福的新政和以後的介二次世界大戰救了美國。甚至可以說他的很多遺產還持續被保留到現在;譬如當時社安和社福制度的建立避免了美國國內的動亂,還有戰後聯合國的倡議至少架構了維持世界和平和互助的方式。 很難以想像一個人的高瞻遠矚可以這麼大範圍的除了安定自己的國家也阻止了世界的戰亂。雖然他是一個基督徒但是我想用儒家的內聖外王來形容他是很恰當的。 他當然內心良善但也不是教條主義者,他務實而且手腕靈活,除了王先生文中所說的之外,以爐邊談話來鞏固基層對他的支持也是一個例子。他的這方面相較於川普的推特和蔡英文的網軍其差別就在於宣傳的內容是否有崇高的理念在內。 結果當然就是君子與小人之分。 美國崛起時代的治理哲學還有㸃天下為公的古典味道,而現在的世局則是中國古代士農工商這種社會型態的的完全翻轉。商人逐利之下物慾橫流,再加上龐大的全球人口以及自由民主的汜濫,在這種情況下展望未來我只看得到一個亂字。
王孟源(MengyuanWang) 於 2019-12-24 07:10 回覆:
小羅斯福不只是中興,其實是美國興盛的集大成者。在Nixon之後,美國就盛極而衰了;這個腐化的原因,和中國的主要朝代並無根本上的不同,也就是世族強豪從制度上固化自身的優勢,獨占經濟成果,只不過美國的家業太大,衰敗的過程需時甚久罷了。

new-york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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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2/23 11:02
感謝王博士的育兒經驗,也說一下我的見解。


王博士所述的Decent、Good、Nice區別,其實是針砭類似台灣社會充斥的鄉愿,看似人情味足實則精緻地明哲保身。似乎抽去所有的宗教教條,西方在哲學上定義的善,只是是否同一標準既拿來要求別人又同時拿來要求自己。中國古語有云“君子愛財取之有道”,絕大部分的人歸根結底都是自利性的,但是一個人可不可交可不可合作就看這個人是否有底線/道(也就是既要求別人也約束自己的標準)。標準可高可低,只要有,其實都是可以做朋友的。


關於反洗腦(不僅針對西方宣傳),我談談我的看法,就是注重看各個國家體制內出版物和權威媒體對自己的批評。因為基本可以避免基於利害的宣傳成分。我在中國大陸國內時,基本上看的是當年中共自己反右文革出版物,記錄長春圍城的《雪白血紅》,以及體制內比較正直的歷史學家楊奎松、秦暉等的土改、西安事變的著作。其實,西方主流媒體和學者言論善加篩選,也可以糾偏和找到金子。當年關注wikileaks和阿桑奇時候,就發現time一篇採訪"Assange on Secrecy, China and WikiLeaks' Growth"。其認為中國政權看似害怕言論自由,但其實是積極信號,因為金錢和政治權力沒有結合。新聞報導還能帶來改變。在美國和很多西方國家,社會基本元素通過契約關係嚴重fiscalized,所以政治改變帶來不了經濟改變。換言之,不會有改變了。





我和西方以及台灣網友交流時批評西方,基本引述西方主流媒體報導和出版資料。和中國人交流批評中國政府時,也基本用大陸的出版物和官方資料。


不過,有朋友笑批說,太過有獨立思考能力,會導致不合群與冷情,未必是進化優勢;而且過早表露自己的獨立見解,會導致上級不願意提拔你和體制內不願給你資源。有時候把為人標準定得太高會活得很幸苦,以及沒法最大化自己的個人利益。即使荀彧和諸葛亮這樣絕頂聰明之人,也因為為人太正多留悲歌,不若司馬懿。


我對孩子為人教育的看法:要求不那麼高。為人標準或高或低,看各自的能力和意願而定,只要還有同一標準既拿來要求別人又同時拿來要求自己的底線,孩子的為人就算是合格。


胡言亂語一通,見笑了。
王孟源(MengyuanWang) 於 2019-12-24 07:04 回覆:
我自己也是,在商場上明明客觀條件强於對手,但他們玩陰的,我自己卻連灰色的手段都不願意碰,自然玩不過他們。不過這是我事先就看清的事,我選擇自己的良心爲先,錢財夠溫飽就行了。

Vac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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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2/22 00:16
回十二樓:對這議題我也相當感興趣, 我很好奇上層階級的"帝王學"是在教甚麼? 一些貴族學校如伊頓公學會赤裸裸地直接跟學生講述在資本主義主導下的政治運作方式嗎? 還是說這些知識仍必須透過父母或私人老師的方式教導? 

相比之下, 中共至今仍在學校裡教導學生們馬克思主義, 其中一些觀念如"法律是保護統治階級的工具", 或是"經濟下層基礎決定政治上層建設"等等, 相比歐美國家實在誠實多了。
王孟源(MengyuanWang) 於 2019-12-24 06:59 回覆:
在學校裏,教的是典型的貴族教育,也就是拉丁文、古希臘文、歐洲歷史、英美文學等等。至於資本和政治操作,那是家長自行示範教導,反正每年都要在家開幾次大Party,州長和參議員都會到場。

南山臥蟲
等級: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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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2/21 09:41

//非常認同王兄有關子女教育的看法和作法,如果把自己的教育都交給學校和社會,保證他們幫你培訓出一個個「二世祖」。//

記得大約兩年前,王兄曾在留言欄中談過,富豪最大的最實用的奢侈品,不是私人飛機和豪華遊輪,而是為自己後代操辦一間真正的、量身訂造的私人學校。

王兄若覺得方便,亦請再談談這方面的情況,若不便請刪。

王孟源(MengyuanWang) 於 2019-12-24 06:42 回覆:
我兒子上的,就是這樣的一個學校,光他同班十個同學裏,倒有兩個Billionaire。他們的家長當然也是Director of the Board,所以不但在校期間倍受優待,畢業申請大學也自然拿到最高級的推薦信函。不過他們其實不需要這些,因爲家長直接捐個500萬美元,再讓州長和參議員寫兩封推薦信,馬上就進了耶魯的Early Admission。

貓靈子
等級: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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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2/17 22:27
個人對這個問題的體悟是:真正的智慧在於對自身實力與對手實力的正確估算,以及對於時機的掌握(機不可失,時不再來),至少個人在修道和學習劍道的感想是如此,最好對此能有近乎數學般的精準計算,尤其是能將自身的感情與好惡都排除時,惟有無情,才能做到真正的冷靜,這才能算的上是理智。
王孟源(MengyuanWang) 於 2019-12-18 01:11 回覆:

我覺得最大的智慧,在於自己沒有精確估算能力的前提下,能夠從衆多建議中,擺脫傳統和個人既有的成見,分辨出無情、冷靜、理智、深入、因而也是正確的方案。韓國瑜人似乎不壞,但是否有這個智慧還很難説。


世界对白
等級: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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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2/16 16:10

昨天发了个帖子问网友们假如再上“八方论坛”最想听您聊哪方面的议题?回答很踊跃,收到150多个问题。其中点赞最多的是——(一)中国金融改革思路及未来可能发生的金融战应对的策略。(二)美国的法律体系,包括海洋法系的形成和发展。以及美国法律系统在金融、经济中扮演的角色,发挥的作用。

另外还有比较多人想听军事类,如中美军事对抗前瞻,以及港台问题。

最神奇的是前天有人在一个不相干的帖子下留言,猛地冒出一句想听聊减肥。当时我还差点笑出来,没成想您新一期短视频就是说肥胖症的。_(¦3」∠)_

王孟源(MengyuanWang) 於 2019-12-17 00:29 回覆:

我過去這半年正在做新一波的減肥,所以頗有心得;下周我想談談運動。

《八方論壇》上,我前幾個月討論的,絕大部分仍然有效。我一向不喜歡老調重彈,那麽也就不一定有足夠的新材料來談一整個小時。我正在考慮,是不是在一個節目裏,對多個議題做年終總結。


華刀出鞘
等級: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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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2/16 03:36

中美的霸权交替之后,中国基本上生产这个世界所有需要的工业产品了,然后中国在1972年吸收了美国的经验教训之后,做出了永不称霸的宣言,我觉得一定会执行下去。欧美和中东还有国别的曲隔,欧美内部的问题如何解决?尤其是白人和伊斯兰黑人之间,伊斯兰把女人当工具,黑人生育能力强。黑人还好一点,再没有规则改变和大的变动的时候,当穆斯林投票占据多数时,白人必定死无葬身之地的,按照白人基督骨子里的强盗抢劫性格,我都觉得不出三十年这个世界又要翻天覆地了。到时候的中国肯定不会出手干涉内部事务或者给他们制定规则,因为不称霸。




王孟源(MengyuanWang) 於 2019-12-16 05:13 回覆:
我已經説過很多次了,中國内部也會有很多問題,例如Demographics(人口曲綫?)、基礎教育、房市、產業升級等等,不過最麻煩的還是貧富不均、社會階級固化。未來20年,不但要熬過美國的外來打壓,還要未雨綢繆,理順内部事務。

Fanboy
等級: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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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2/16 01:08

列宁创立的民主集中制度,通过其“个人服从组织,少数服从多数,下级服从上级,各组织服从中央”的原则,在实践过程中进行了托管的过程,从而避免了代议式民主的弊端。我认为这就是为了实现托管式民主的所设计的。

60年代,毛就是先通过纸质新闻媒体,越过了民主集中制,直接从群众层面发动运动,严重动摇了当时的官僚机构,导致国家效率下降,我想这应该可以佐证不受政府监管的媒体对于国家的伤害并不只存在于发达的西方媒体中,凡是垄断了信息渠道却不受到现政府监管的新闻媒体和教育机构,都存在类似的威胁。

王孟源(MengyuanWang) 於 2019-12-16 01:34 回覆:

本文論證的,是代言式民主基本行不通,但是這並不代表托管式一定會成功。

我一直想當面質問馬英九,選民之愚蠢無知,更甚於晉惠帝這樣的白癡,一個爲國著想的實權人物,應該要當太監(代言人)還是丞相(托管人)?托管人不一定無私,但是代言人卻必然是助紂爲虐;何況有志氣、有才幹的知識分子,怎麽會自主選擇去當供人使喚的奴才呢?像是民進黨這樣自我標榜是民衆代言人的政客,其真正的用心,自然是表面上敷衍奉承,私底下貪凟謀私。“公僕”兩字,純屬哄人的字眼,中外哪一個總統真心願意當奴才?那麽强行選擇一開始就對民衆撒謊奉承的人,豈不是注定要被占便宜嗎?


贞曜
等級: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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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昔对比
2019/12/15 20:16
希腊罗马的公民和春秋战国的国人,与近现代的政治精英和知识分子恐怕担当的是相似的社会职能。以这个思路大胆猜测一下,会不会他们在人口中的比例也很类似呢。倘若如此或许说明人作为社会性动物的组织模式(和生理机制?)到目前为止只能支撑起这个规模和比例的高效信息处理族群。


王先生提起的报告我也看到过新闻。或许人本就有将接收到的信息都混同默认认为客观真实的倾向。同朋友聊天时常困扰于没有合适的词语代指“感官发出的信号”、“形容定义信号而来的信息”和“归纳重构信息得出的想法”以确认彼此在谈论哪个层面的观点。语言中没有清晰的相应架构说明人对信息逻辑定位能力的欠缺是长久存在的。既有生理性的梏桎又身处刻意诱导这种倾向的环境,也就不奇怪以不同花俏明示同一类信息的手段如此奏效了。在每天95%的复读文字中找被化妆的那5%新事项/新数据真是腻味到可怕的体验;从这个角度来说,新闻联播都可谓是有效信息的典范了,至少其复读简洁明快,注水量也就大幅下降了。


至于Lippmann先生的理论,倒让人想起如臂使指这个词。力量延伸的范围是臂,伸得过远会拉伤脱臼;达成目标的手段是指,抓得太多会扭伤脱手;如果没有自知之明和矜持克制,那这手臂是智障指挥的,从一开始就是胡乱挥舞,害人害己。
王孟源(MengyuanWang) 於 2019-12-16 01:08 回覆:
如同我所有討論比較抽象議題的文章,本文也有很多層次的弦外之音;讀者能體會多少,看你自己的知識豐富程度而定。不過最直接的一點,應該是人人都能聯想到的,亦即人類歷史上其實從來沒有全民直接參政,而能高效面對國際挑戰的例子(想想古雅典);把它當作一個教條,强行實施,結果必然是全體的災難。瑞士、瑞典這些人口不及千萬的小國,能在大國競爭之中,置身事外,甚至從中牟利,是特例;沒有同樣條件的國家,自然不能盲目抄襲他們的制度。

邏輯在文科教育中被忽視,是很不幸的事;就像入門經濟學一樣,應該是高中必修的項目才對。純數學,對一般學生的意義,不在於其自身的直接應用,而在於練習邏輯推理能力;這個能力是每個知識分子都需要的。

我討論Lippmann,是取他的政治理論,至於他在國際戰略上的看法,那是另一個話題了。

狐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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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2/15 13:39

較現代的反民主政治論點可看 Against Democracy (by J Brennan),雖然也有點老了,2016年的。他提出一個由經廣泛測驗民眾社會,經濟及政治常識的做法,來賦予投票權。在網路時代,這類題目的擴散及了解是容普及的,但他並沒說由誰及如何來評分。若是只限於事實之類的答案好找,但意見就難了。

王孟源(MengyuanWang) 於 2019-12-15 17:34 回覆:

我覺得選擇標簽要小心,如果把“民主”這個已經被神聖化的字眼直接送給代言式代表制度,你在討論還沒開始就已經輸了。

事實上英美的制度,在國力上升、崛起的階段,都不是代言式民主,既然他們自己的宣傳體系仍然堅持把當時的制度稱爲“民主”,那麽我們就應該沿襲同樣的定義,只在民主的大旗下,細分不同的類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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