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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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9/06/22 00:45:20瀏覽3177｜回應27｜推薦336 | |
因著生命造化牽引，童年時期我依親外婆，一直跟母系親戚們較親近。外婆生了十個小孩，加上外公有八個兄弟，所以我有一堆舅舅阿姨表舅表姨，表兄弟姊妹更是不計其數。 弟弟身體羸弱，月子裡就割盲腸，成長過程更是血光之災不斷，到現在肚子和腦後都各有條長長的拉鍊，讓他沒事就說要拉開來嚇小朋友。不過也因為這樣，我幾乎是長姐如母的領著弟弟長大。 小時候孩子們玩著總有些糾紛，可畢竟是寄人籬下，別人有父母撐腰，我們並沒有，於是只要被投訴，每個舅媽都可以處罰我們。為著妯娌和諧，沒人願意出面解圍或越渠釋放，就連外婆也不想爲我們跟媳婦們弄僵。 這段大家族裡寄養的生命經驗教導我，不要挑戰權勢，這種歷程也教乖我，息事可以寧人，越辯會越糟，越抗衡越討皮痛。....... 於是漸漸習慣了不爭。
壞就壞在我對沒做的事，抵死不肯被栽贓，不是自己的錯，也不肯被冤枉。卻因爲對環境的無力，不敢辯駁，只好沉默到底。
這時若有那知曉實情、了解真正狀況的長輩或同伴，看懂我的委屈和藏在固執背後的堅持，理解的伸了手相扶、甚至表示疼惜的，就會感動到不行，掏了心出去。 事實上我並不需要他們站出來助陣對峙，更不需要搖旗納喊，只要讓我在心裡知道有那相信的情份，願意相陪的義氣，就直直當是家人了。 這理解信賴，對不爭辯的人多麼重要；這份支撐對不聚眾的人，彌足珍貴；這種相知情份，更可以讓人在挫折中堅強起來。 即便那些同伴們到如今都已各自分飛，但那知惜的情份，我一直未曾或忘，始終好生收存在心底。
上了小五後，媽媽終於就近找到工作，我們可以住在一起。我很高興，不再是沒大人保護的孩子，不用一再忍氣吞聲，我也有媽媽可以投訴了。於是逐漸開始敢於發聲，不再沉默。 誰知一回，忘了什麼事起爭執了，一個大孩子動手打了弟弟，也打了我好大一巴掌，我腫著一張臉哭著跑回家告媽媽，以為不用再像以前一樣委屈，媽媽會像別人的家長一樣，領著我們上門興師問罪。 卻是哭到沙啞，媽媽一直頭也不抬，好半天才冷冷一句，「去牌位前罰跪！你沒爹的孩子跟人家吵什麼架，歹命囝仔扮什麼懦弱，活該！不認份，以後還有的你苦頭吃。」 ....................... 那以後，生命再跌再撞，生活再苦再難，我再也不曾跟她訴過苦。 那以後，我也知道，要更堅強，除了弟弟，守寡又畏人言的媽媽，也是我要照顧和保護的人。
認份學習壯實自己，學著堅強面對。就算有時也會沮喪，忿忿說著氣話，也會想耍任性，卻任如何也做不下賭氣的事，終究是吞嚥下來。 但這樣一路走來，不是不辛苦的。 當你習慣以別人的希望為先決，以完成別人為努力標的，在不讓人失望的同時，也正讓自己的希冀一步歩萎縮，縮到不被重視，甚至不再被看到的渺小。 我當然知道人是因為付出而肯定自己和被肯定，我當然也明白，生命這條長河，愛就是那源頭活水；正是因為有這愛和願意付出，讓我們活的滿足，活的積極有目標，那是無法取代的生命意義。我還了解走過的歲月，都是可貴印痕，是可以讓自己做到無怨也無悔的。 但做一個乖孩子，做一個好孩子，完成了人們的期望，你也會微笑，但是，卻不是個真正快樂的孩子。
直到前陣子，看到【廖玉蕙】 一篇【跟孩子站在同一邊】的文章，最末段寫到: 「猶記小學畢業那年的夏天，同學惡作劇地偷偷剪去我的一截辮子，說是要留作紀念。黃昏時分，我披著兩邊參差的頭髮，一路啼哭回家，一頭撲進等在豔紅鳳凰木下的母親懷裡。母親聽完我抽抽噎噎的哭訴後，一把將我推開，斥責道：「一定是你隨便跟人開玩笑，若無，人家哪會這麼無聊！」當下，我頓覺夜色四闔、舉目無親。母親竟然向著別人？沒有選擇跟我站在同一邊！她那一推，真是力道萬鈞！從那之後的約莫廿年間，我密藏所有心事，即使在生活中跌跌撞撞、頭破血流，也不肯和她傾吐或尋求援助。我因之最明白一味站到對面，對孩子來說有多麼殘酷！這樣的切膚之痛，謹提供家長及老師參考。 」 我當下震撼，眼淚奪眶而出。 迷濛中，好像又看到童年那個無助的自己，和被硬生生推開的那顆熾痛的心。這些年來，我也是那樣埋藏自我、埋葬委屈，顧全大局，咬牙吞掉抗議。
但其實在面對紛擾困難時，我也需要被理解被相信，被安慰被支撐，即使只是拍拍肩膀、即使一個善意微笑，或一句加油，都有著莫名的安定力量。 我不愛選邊站，更不會要人選邊站，不願朋友因介入惹上麻煩，甚至不願意太多雜音增加紛歧，加深撕裂擴大事端。但最起碼，做為一個所謂好朋友，你先得站正不倒旗，不嗯嗯啊啊搞含糊，在人問起時誤導視聽，更不是像傳統父母那樣，不分青紅皂白，先對自己人開鍘開罵的鄉愿。 這陪伴，讓我知道，你在，你會在；這理解，讓我確信你不會砍我馬腳，對我加重打擊；那麼我便會有勇氣從容以對，不憂不懼處理事情。不然，一樣都端上三分熟的生份，與泛泛何異？ 就是因為，是在意的家人，是珍視的朋友，是經過考驗的。
不知道你能不能懂那種被自己人背離的絕望。而因為體會過那傷，我卻是深刻知曉的。 所以我也切切告訴自己，不要讓那種委屈在我的家人、朋友身上重演。 認定了是家人、朋友的，有人懷疑他，我會先說，他不是那樣的人，有人想欺負或對他不客氣，我會擺明說，不要喔，我在意這個人，有人說起是非，我也會說，我相信他。 是因著感恩曾領受的美好，這信念便如童年時那些友伴相惜的情分，是始終垂在心湖畔的楊柳株，牽繫著我，因爲曾被理解，被信賴，得到安慰和滿足；那同理的支撐，那了解的支持，遂成了今生裡美好、不可取代的信望愛。
據說，從不信任到信任，可能要三年；而從信任到不信任，或許只要一個晚上；做了十件好事，也難以獲取信任；而稍一不謹慎，卻可能就永遠不被信任。 你看信任是那麼難得，又是那麼脆弱。 人世間情份因時代速食化而越來越顯薄弱，嚴厲的考驗一重又一重，可我始終相信人性有份淳厚，那是萬物生長的臥肥，一切的真善，都從這生命的純美處衍生而來。特別是這支持和信任，那麼可貴，那麼感人，因為對彼此的互信建立，誠懇無疑，情誼才能煥發。 你有好朋友嗎？值得深交的，相知如家人的，請不吝於給他一些支持吧，認真交往過，誠心付出過，努力接納過，時日可以歷數經年，而最初的虔誠不改，信賴仍願維持，這情誼便不該讓遺憾有機會滋生。 親愛的好朋友，拍拍你肩膀，我在，對你微微笑，我在；是的，當你需要我時，我會在。
這陣子來自朋友的回應和留言簿的話語，看了深深為之動容，一再紅了眼框。很想一一列名說出感恩，但那實在不是我這狷介人的作風，真是抱歉。恩重難稱謝，寸心言不盡，只能說，傻傻都記在心底，感激不盡了。
王箏 - 我們都是好孩子 詞˙曲：王箏 推開窗看天邊白色的鳥 想起你薄荷味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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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心情隨筆｜心靈 ) |
但這沉默卻更惹惱大人，說我不認錯，脾氣倔極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