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惠……｣他詫異的說不出話來。

「沒錯，我始終無法忘記你，我的心裡甚至對你抱著一點期待，所以你不該一直挑戰我的極限。｣

「對不起，我以為妳早忘了我，再一次看見妳的時候，我甚至認為妳應該恨我而不是對我……」林賢一臉愧疚無疑的寫在臉上，眉宇間看似有很多的懊悔。

「對，我真該恨你的！」

其實我本來還抱著一絲期望，只是當從我嘴巴裡吐出了這些話後，沉重的身體忽然感到輕盈了許多，那一刻，我才真正覺得眼前這個男人好陌生。

「那個時候妳讓我的壓力太大了，我想到的就只有逃……」他的聲音越來越縹緲，但視線仍在我身上，因為我也同樣看著他。

「你知道現在我在想什麼嗎？」

他的視線凝視著我的眼球，像是要尋找正確答案，可惜，他只是說：「不知道。」

「我在想，到現在我才發現我根本無法原諒你。」

林賢眼中含著歉意，緩緩朝我靠近，「我能理解，所以我只能求妳原諒我……」

我退了一步，搖頭拒絕：「或許，一輩子不出現對被傷害的人會比較好。」

「我想過，但那只會讓彼此心裡有更多的疙瘩。」林賢試圖拉住我的手。

我縮了手，身體向後退了幾步。「我想現在我的心裡就是充滿了疙瘩，多得讓我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過去，還有現在的你。」

我轉過身，旋身瞬間愕然發現了許永杰站在我的不遠處，一臉錯愕的凝視著我們。

「李恩惠，妳還好……」在我走到他身邊的時候，許永杰霍地靠近我，不太自然的手正試圖向我打招呼，似乎想要對我說些什麼，但我卻因為不知道該做何回應，低著頭遮掩住心虛。

我知道他只是想要表達一份同誼間的關心，但我沒有心情去理會他那張複雜的臉，因為我正用盡意志力支撐住失控，直到關上門霎間，骨架瞬間癱在地上，好半天我倒臥在黑夜無盡之間，淚盡情縱衡在我的臉頰上，心卻隱隱發疼著。

現在我跟他真的回不到以前了，等待的那幾年，現在看來似乎一點意義也沒有。

也許，他說的一點也沒錯，當初我是多麼依賴著他，從沒想過或許那會對他帶來多大的負擔。

那是個青春盎然的年代，我遇見了一個和我相近的男孩，他習慣坐在頂樓抽菸，而我則是習慣在頂樓看藍天白雲，我和他的回憶就從這裡開始。

他的名字其實還沒認識他之前就已經知道了，因為在當時能成為問題學生且名字只有兩個字的學生，就是林賢。

我一直都是個孤獨的人，在還沒遇見他之前，我喜歡那時候的自己。

但直到我的世界裡多了一個人，我才知道人的孤單是自己造成的。

「妳不會怕我嗎？」記得，他總是喜歡問我相同的問題。

「啊—？」我側過頭看著他，一手摸著他光滑無比的頭，嘲笑道：「有什麼可怕的，在你身上有股溫暖的氣息，別忘了我最喜歡就是曬太陽。」

「什麼呀！」林賢不喜歡我總愛拿他頭開玩笑，畢竟他的髮型是被他媽硬是拖去剃掉的。

「生氣啦？」我推推他。

「妳之所以喜歡我，是因為我像顆太陽，假如我不是太陽了，妳還會繼續喜歡我嗎？」他的臉一沉。

「……什麼意思？」我嘴裡好像頓時含了口寒冷的氣體，許久才問著。

「也許我並不是像妳想像中的總是被滿滿熱情所包圍，而是習慣一個人活在陰雨綿綿的世界裡，妳會怎麼樣？」他沉重的語氣說著。

「你不必像太陽，因為只要有你在的地方，我的世界就會發亮。」

那時候聽見他說這些話時，總覺得他是在暗示我什麼，但我卻執意將他抓在我身邊。

「妳不會習慣那樣的世界的。」他回答，卻又無奈的只是輕歎了口氣。

「……假如我能習慣，而且就像現在我們待在這裡一樣適應得很好呢？」我問。

「如果真的那樣，就算在遙遠的地方，我都會去找妳，而且永遠再一起。」

「真的會來找我？」我將臉抬起來，懷疑的問。

「就算是真的吧！」他沒有再接話，只是從地上爬了起來，臉面向天空。

我本來以為我們的愛可以維持很久，所以在期待下我投入人生中第一份執著，但是我卻忘了，那個時候的他，只是一個不需要更多負擔的高中生，而我直到此時才意識到這一點。

我睜開了哭腫的眼睛，仰望一片漆黑的天花板，忽然想起了某一天的太陽，當金光灑落在我們身上的制服時，那股暖意流竄在我體內血液中，一張構想完美的藍圖就這樣產生了，而林賢曾經是我人生中最美的一幅畫，這是我真心的告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