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訓練自己堅強需要曠日廢時,然一個擁抱卻足以攻城掠地
病時,人總是顯得特別軟弱。
接近下班時刻,依舊趕著未竟的工作,卻不自覺地探撫額際,這一碰,當下一驚,糟了,忍不住低呼,發燒了!
邁著蹣跚步履離開公司、略顯暈眩狀態中抵達捷運車站,熱度緩緩擴散腦際,在轟隆隆的車聲中,身軀漸漸癱軟,思緒混沌中依舊擔懼著能否安步返家,甚至還能前往住家附近診所就醫……
朦朧意識中悠悠浮現你的臉,幽忽之間,內裡湧現一股悽惻,感覺淚就要盈眶……
後悔,依賴了你。因為懂得被呵護、疼惜的甜蜜,因此再難承受孤身一人的無助;因為曾被緊緊擁抱,因而知道虛空的冷颼。
意志力終究戰勝了病魔,挑選了離家最近的診所,儘管清楚,效果不彰,頂多只是延緩了病痛,無法根治,但實在無能再拖著病體顛簸著步伐走上十五分鐘左右的路程,於是在奄奄一息的狀況下,帶著藥丸返家,就著已然冰冷的咖啡吞服,在昏寐中矇龍睡去。
隔日連起身的力氣都失去,直撐到最後一刻,才請了病假,這一折騰就是四個晝夜,我在略顯無恙的空檔,終於見著慣常診治的醫生,吊了點滴、打了兩大管針、準時吃了藥,依然病著,就這樣斷斷續續竟月。
我悠悠不住垂淚,想著關於病痛,該吃的藥、打的針都做足了,為何仍然無法痊癒?斷續為熱燙的額頭,換過一次又一次的冷毛巾,生平首次察覺,冷毛巾竟然也有如此舒爽的效果,不覺遙想起幼年期間曾睡過的冰枕,那是棕色膠質製成、必須自行裝滿冰塊,類似枕頭的物件,想來早已停產。
為何思緒兜轉至此?病時腦袋總是不受管束,不是嗎?思緒胡亂遊蕩之際,又想著:儘管身體狀況已不如少壯健碩,但也不至贏弱至此,於是在混沌之中揣想,會否是心理影響生理之故?
這大半年,在工作上,我處於極端苦痛的狀態,然日子總得繼續,於是慣於壓抑的自己,反射性地痺麻自己的知覺、感受,甚至無須自我砥礪,就能耐住性子、按照既定的生活秩序度日,然可以欺矇得住心卻擋不住身體的抗議,於是一發不可收拾,身體藉著病毒大張旗鼓,要自己坦然面對一切……
不是不肯面對,只因心力交瘁、不過是無能逃脫或者處理所處的困境。當「要忍耐」成為告誡自己的座右銘,我感到生命已然腐朽,能否化作春泥,再展豔姿?一如屬於你我的愛情。
病癒後,和朋友大啖蒙古火鍋,她問,病時是否特別渴望身旁有人照應?我直覺地搖頭,回道,只想盡快痊癒。其實未曾明說的是,自己不想再承受依賴的苦楚。
訓練自己堅強需要曠日廢時,然一個擁抱卻足以攻城掠地,從來不是弱不禁風的女子、也不慣撒嬌、任性耍賴,然遇見你,卻漸漸失了防備,我褪化成失魂的女子,再經不起風雨的催折、老想躲入你的庇護之中、終教你驚懼,於是逃避、於是叛離,並非無絲毫預警,只因自己無比恐慌,因此漠視,直到你白紙黑字寫下告別的短箋,我望著略顯空曠的居處,屬於你的物件再不復見,然恍惚中,我卻瞥見你移動的優雅身形、爽朗的笑語、愛憐的嗔斥……
愛情為何這麼弔詭?讓人變得不像自己。然而,我們之所以相愛不就是因為當初所見的模樣?無怪乎,愛難以存在。我們企圖變成對方冀求的完美戀人卻失去自我的完整;或者我們企圖改變對方,變成想望中的理想伴侶。
我們屬於那一類?我知道自己失去自我。那個因為獨立、自主、有定見而令你為之著迷、非得獨佔不可的女子。你卻說,很多時候,你並不想與我講理、論辯是非,很多時候,你只是希望我傾聽、渴望一個無語的擁抱……
而我以為,自己已經這麼做了,只是永遠都不夠,然那已是我傾囊所有的軟弱……
沒有怨責,只是遺憾。這樣一段情感,想必也是許多人曾有過的愛情面貌,我想起珍妮佛安妮斯頓演出的一部電影,她在挽回一段感情時,對男人說," I can live without you, but I don't want to."
我也能沒有你而獨活,但如能選擇,我更想與你廝守,然而由不得我作主。所以,我將短箋丟入回收紙簍、將你遺下的空間悉數填滿,我沒有哭泣、嚴格禁止自己與你聯繫,就當作你從不存在,一點一滴重新架構自己的生活,我以為自己做得完備,滴水不漏,一場病還是漏了餡,教我全然潰堤……
悼念一段感情,以纏綿竟月的流感,也是難得的經歷,我不該抹煞對你的情感,有過的愛戀也不該全盤否定,是,我愛過你,今生恐怕也難以抹滅,然也只能是這樣了。
圖片出處|http://www.flickr.com/photos/cesar314/352251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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