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在網路上碰巧看到比爾強生（Bill Johnson）這個名字，使我想起一段往事．比爾強生是誰？如今沒有幾人記得，但是1984年時他曾是美國家喻戶曉的名字，那一年他奪得美國有史以來第一面冬季奧運滑降（Downhill）金牌．不過我想到的往事不是這件，而是2001年有一天美國洛杉磯時報（Los Angeles Times）的運動版內頁刊登了一條新聞，大意是「1984年冬季奧運金牌得主比爾強生想重整旗鼓參加2002年冬季奧運﹐卻在美國隊選拔賽中出事受傷因而昏迷不醒，最近他恢復了部份知覺能夠睜眼抬腿並且可以坐上輪椅﹐醫生決定送他到奧勒岡州（Oregon）他家附近的醫院讓親人能就近照顧．」這條新聞版面小又不顯眼，與1984年美國新聞媒體大力報導他的動向不可同日而語，正是印證電影《巴頓將軍》（Patton,1970年）結尾引用的一句拉丁諺語：「所有榮華都只是過眼雲煙」（英文 All glory is fleeting）．這次無意中再看到他的名字，睹物思情感慨如昔， 同時想起當年新聞裡提到比爾強生的生平有一段「人生如戲」的巧合，隨手寫下與大家分享．

話說美國加州洛杉磯（Los Angeles, CA）的郊區有個溫耐市（Van Nuys），著名影星羅伯瑞德福（Robert Redford）是在那裡長大的，1969年他拍了一部名叫《Downhill Racer》（中文譯名不詳）的電影．故事敘述美國科羅拉多州（Colorado）一個唯我獨尊天性懶惰的年輕人﹐既不願幫父親經營農場也不喜歡唸書﹐由於他精於滑雪﹐被美國冬季奧運代表隊征召入隊﹐但是他天性傲慢不接受教練指導﹐也不能和隊友相處﹐進進出出了集訓隊好幾次．後來他覺悟到滑雪是他的最愛﹐而冬季奧運金牌是滑雪高手的最高榮譽﹐就歸隊受訓﹐最後奪得滑降的金牌．

這個電影除了內行人認為滑雪比賽鏡頭很逼真之外﹐最引人注目的是羅伯瑞德福犧牲他當時的金童形像去演這個角色．主角除了目中無人愛玩弄女人之外﹐他對虛榮的追求都不是一個不討好的角色．電影裡父親問兒子人生的目標是什麼﹐他回答說只要拿到奧運金牌﹐其他一切皆屬卑微，他贏得金牌後記者問他未來的計劃﹐他還是說沒有了﹐一切到此為止，表示除了金牌之外別無所求﹐電影似乎暗示他為了奧運金牌的奮鬥看似充實其實是空洞的．

《Downhill Racer 》上演了幾年後﹐溫耐市出了一個名叫比爾強生的年輕人﹐天性傲慢喜歡玩樂討厭讀書﹐離家跑到美國愛達華州（Idaho）去鬼混．有一天他和一群朋友偷了一輛汽車﹐開沒多遠沒有油了﹐幾個傻小子竟不知棄車而逃﹐反而下來推車被警察逮個正著．審理法官看這幾個小孩子既不是慣犯又無知到連行竊也不會認為也許還有希望﹐就以緩刑為餌叫他們就近去學滑雪﹐沒想到比爾強生一學就會並成為高手﹐被美國奧運隊征召受訓．他傲慢的本性使他不能跟教練與隊友相處﹐也是進進出出了集訓隊好幾次﹐最後看在奧運金牌的份上勉強歸隊受訓成為1984年冬季世運美國隊員．

比爾強生也聽說《Downhill Racer》的主人翁個性和背景與他相似﹐他學會滑雪的愛達華州離電影裡的科羅拉多州也不遠﹐加上演員羅伯瑞德福也是在溫耐市長大的﹐覺得這些巧合很有意思﹐決賽前他叫記者們不需要等結果了﹐只要照電影的結尾去發稿就沒錯了．他又傲慢的說奧運會應該直接把金牌頒給他省得其他選手浪費力氣，賽後果然奪得冬季奧運滑降金牌．

2001年比爾強生婚姻破裂家財破產，以近42歲高齡竟然還想參加冬季奧運，似乎也像電影主人翁一樣，人生只知追求奧運金牌時的興奮和虛榮，其它無所適從．莎士比亞在他的喜劇《皆大歡喜》（As You Like It）裡說「人生如戲」（All the world's a stage），本意是說這世界就是個舞台，我們都是演員．比爾強生的故事與莎士比亞那句名言的原意雖不完全相合，倒是可以替它添加了一個有趣的註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