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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這是夢嗎〉
2020/09/07 04:04:05瀏覽40|回應0|推薦0

    似乎是明瞭了這個「摁」字的什麼大意似的,小瑋沒有再多回覆貴醫師一封訊息,她坐在床墊上,靜靜的躺了下來,仰望著天花板,如日正般耀眼的日光燈就這樣投射在那張小小的、無助的臉龐上,漸漸的..漸漸的.. 她感到疲憊了,眼前的景象越來越霧、越來越模糊不清,終於她闔上了眼,進入到了另一個世界,也不知那國度是一種純真的美還是無境的惡?

    上午八點三十八分,一陣「ㄎㄡˋㄎㄡˋㄎㄡˋ」,固定每秒兩拍的腳步聲,逐漸接近馬偕醫院第304號病房,霎時間,房門把被硬聲轉開了,是一個女生,身高約1米63,穿著一穿3公分高的粗跟紅鞋、身穿連身式長版紫羅蘭洋裝,右手手中提著一籃水果、手肘還夾著一束鮮花,就這樣徐徐的走近方歆的床邊。方歆被這清脆但刺耳的腳步聲給吵醒了過來,她把頭轉向右方張望,奇女子將她手中的的鮮花及水果順手放在病房內的營養桌上,雙手輕輕挽著方歆受傷的那隻手,輕滑了一下緊貼在她手腕上的白色繃帶。

「有好一點了嗎?」她微笑,禮貌地問。

「妳是誰?」方歆沒針對問題做應答,只是想知道她的身分為何。

「我是誰重要嗎?」奇女子又帶著神秘的微笑回答。

「咱們彼此間素不相識,妳特地登門入室來找我,究竟有何意圖?」

「幫妳!」奇女子當機立斷的回答。

方歆彷彿是尋獲源泉的沙漠旅人般,她漸漸敞開心胸與眼前這位未曾謀面的奇女子展開了一場如官場談判般的對談。

她不甚理解奇女子知道什麼內情,又想幫她什麼。

「我不太明白妳的意思。」

「妳為何躺在這裡?身旁卻孤苦伶仃,沒半個人來陪妳Do you think it is worth it? Imbécile.」她用那極像說教的語氣,數落了方歆。

「我..」方歆頓時有口難開。

房門外醫護人員來來往往,但無人走近病房探視。病房內依舊只有單調呆版的辦公燈及送風機服侍著兩人。

「妳的一切我都聊若指掌,自己信賴的好朋友居然是搶走摯愛的兇手,即便妳的心胸再怎麼遼闊,一定也覺得很不服吧!」她坐在病床邊,翹起了二郎腿,繼續無情的挖苦著。

「是.. 我是很不甘心。但兩邊都是我愛的人,妳教我能如何?」她哭了。

「那麼容易就喪志了嗎?台灣的社會是很殘忍的!妳這般軟弱、忍氣吞聲,只會讓別人有機會佔妳便宜。」她從床頭櫃抽起了兩張衛生紙,遞給方歆。

「在我們台灣社會,妳唸書也好、談戀愛或找工作也罷,一定要學會一個道理,那就是不能對別人太好,不然哪.. 一定會被對方反過來咬妳一口。」她看著方歆靜靜拭淚。

此時有名護理師敲門走進病房,替方歆補充了點滴。

「謝謝!」奇女子起身做三十度鞠躬示意。

「看妳這副既天真又呆頭呆腦的樣子,我看啊!哪天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喔!」她又繼續挖苦方歆的弱點。

「我若沒猜錯,那個害妳癱躺在這裡的元兇,許小瑋八成脫離不了關係吧?」

「沒錯,我男朋友就是迷上了她,那勾魂懾魄的眼神、玲瓏有緻的身材、珠圓玉潤的嗓音還有圓融處事的為人,才會徹底臣服於她的五指山下,都忘了我才是他原先所愛的人..」講到深處,方歆又哽咽了,涕淚不斷往嗓子裡灌。

「那妳就更該勇於對抗這種不公、捍衛自己的戀愛權啊!難道妳希望妳跟他的關係就要這樣被迫告一段落了嗎?」奇女子也拉高了分貝說話。

「局勢已是四面楚歌,我能如何?」

「好,那我就教妳一個辦法,妳照著試試看,一定會有莫大的成效!」

奇女子便將嘴貼在方歆的耳朵旁,講了足足一分鐘之久,不知道是講了些什麼,令原本絕望的方歆頓時張大了嘴、亮了雙眼,彷彿是講出自己從沒想到的戰略似的,奇女子把話講完了,給了方歆一個溫暖的擁抱,輕拍她兩下肩膀,就正式向方歆道別。

「Bye~ good lucky!」她拎起包包,準備離開。

「慢著!」

奇女子頓時停下了腳步,面帶微笑地回頭看她「什麼事呢?」

「妳還沒說妳的名字。」

奇女子面不改色的說「可以叫我小雨就好!」

不多流連一秒,她伸出那隻塗著粉紅色指甲油的手,轉開門把徐徐離去。

    上午九點整,小瑋再度來到淡水市區內的馬偕醫院,正當她通過急診室的玻璃門時,眼角餘光瞄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她轉頭去張望那個匆匆離去的背影,但那人已消失無蹤,「奇怪… 是我看走眼了嗎?」她搖頭晃腦的,彷彿還沒完全睡醒。

    當走進病房時,小瑋也發現了營養桌上的鮮花與水果,她問躺在病床上的方歆是誰送的,方歆也語帶隱瞞地說是學校的同學送的。對此,小瑋也沒有再刻意加以追問,只是解釋著一切事件的原委,希望方歆能走出這層陰霾,小瑋也知道她、阿Kent和方歆要維持之前那邊良好的關係已經是渺渺茫茫,她說「歆兒,我知道現在跟妳說這些都太晚了,於事無補。但我願意盡力去填補這段受損的友情,我不會去反對妳跟阿Kent見面、也沒有權力阻礙妳跟他舊情復燃,畢竟.. 他本來就屬於妳,妳知道嗎?昨晚我徹夜未眠,想這件事想了一個晚上,我是真的看開了。之前臺北的算命師就跟我說過,在我的學生時期是不會有桃花運,現在想想果然沒錯。天命真的是不可違抗。」

「沒有用的..」方歆將臉孔盯著天花板望去。

「怎麼說?你們之前的交情不夠深厚嗎?」

「我太了解偉智這個人,他那狂野的一顆心,一旦變了,就很難再回來。我了解妳的一番美意,不過現實往往是殘酷的。妳是他所選擇的對象,妳美麗、他英俊;妳歌唱,他就彈奏,你們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呀!我想通了,就真心祝福你們兩個人吧!妳不用再強迫自己來安慰我了。等會我就去辦出院手續,謝謝妳在我受傷期間的關照。」

「妳要出院?會不會太快了?真的不多休息個幾天嗎?」

「真的不必了,一點小傷而已。」

    話說完之後,方歆按下床頭的緊急呼叫鈴,在護理師的熱心協助下,順利辦妥了出院手續。小瑋想開車送她回位於竹圍的學校宿舍,方歆輕輕搖頭表示婉拒了!小瑋沒有多攔阻她,只是默默看著她搭上往北投的客運揚長而去,或許是兩人的心中都有那塊疙瘩在吧!小瑋每個星期三至北台大學跨校修課時,兩個人都會不自覺地想與對方保持兩到三個座位的距離,在電腦教室上課時,兩人也不再用聊天軟體向彼此討教作業該如何做了!在走廊上巧遇,也只是禮貌性的微笑點頭,打個招呼。就這樣,一切塵埃落定,彷彿又回到了原點。

    就算是向臺北這樣的茫茫人海,也總會有碰頭的時候。在一天的傍晚,小瑋和阿Kent到了位於福林路上的自助餐用餐,她拿著托盤和紙餐盒到前台選菜,很恰巧的方歆也來了,她看到了許小瑋,也看到了阿Kent,但是很出人意料的,她的第一個反應不是拉拉扯扯、大吵大鬧,而是很大方、離奇的坐了下來,與他倆一同聊天,輕訴著緣分的奇妙和無常,她坐在兩人中央,左手拉起阿Kent的手、右手挽起小瑋的手,將兩人的手心緊緊地貼合在一塊,拉近那個傷她至深的「她」跟「他」的距離。

「今天咱們三個人能再度相聚在一塊兒,我在想啊!應該是命運的安排,是上天不希望我躲躲藏藏,要勇於面對現實的殘酷。偉智,既然你的底心滿滿的是她,那我也無話可說,我承認我是真的輸了,現在..我只希望你跟她能手牽手,共度這一輩子。你也要答應我,好好地照顧她,可以嗎?」

    或許是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太過大方,令小瑋跟阿Kent都感到有口難言,雖然說口頭上講得好聽,但實際上如果對方真的將自己的底線往後挪,空出一大片肥沃的土地,那也未免太難能可貴了。但小瑋也不想讓這僵局持續下去,她重申了來這裡的目的豈不就是要用餐嗎? 分散眼前兩人的注意力,她很熱情地將母盤裡的菜,夾到方歆和阿Kent的紙碗中,或許是一場明爭暗鬥、也或許只是她不習慣太觸景傷情的局面,就不自覺得將自己活潑外向的一面展露給了對方。

    散場後,坐在阿Kent的重機上,小瑋忍不住向阿Kent問了有關他和方歆過往在上海市的生活,然阿Kent的回答通常是「她太多慮」、「只是普通朋友關係」、「就是歌手和粉絲間的互動」等諸如此類的推託說詞,但這個說法,令小瑋卻相當難以接受,她提出質疑

「可是我看她的樣子,不像是你說的那樣單純耶!為了這件事,她幾近選擇走上絕途了,你知道嗎?」

似乎是良心發現了,阿Kent趕緊將車停在路邊白線,緊張的問了小瑋

「阿歆,她怎麼了?」

「她走不出來,在校舍拿美工刀割腕輕生,要不是我剛好趕過去,恐怕..這條小命就因此救不回來。」小瑋輕闔著眼,淡淡的表示。

「你知道,其實歆兒她真的很愛很愛你,我認識她的這段期間,她一直跟我提到她在上海生活時,有個很英俊、對她很好的男生,她對那個男生的描述很像你,但我萬萬沒想到那個「他」就是跟我在一起的情郎,是我所認定的人。阿Kent,自從我得知這件事之後,你可知道我內心有多罪惡?我一直想著,自己是破壞他人感情的狐狸精跟第三者,也一直想著,有朝一日她會不會主動的把你搶回她身邊?但我沒資格這樣子想,畢竟是我犯錯在先,是我讓她陷入無止境的痛苦,就算是主,也無法洗刷我的罪惡…」說完,小瑋忍不住哭了出來。

一旁的阿Kent則是陷入沉思狀態,他用低沉的喉音,朝天空輕呼了一大口氣,畢竟這個三角問題,是值得他們去善加思考的。

苦無頭緒的阿Kent,開口問了小瑋「那妳覺得該如何處理我們三個人之間的糾葛比較好?」

她沉思了五秒鐘,轉過頭來,眼睛直視著阿Kent,勇敢表露的她所做的抉擇「阿Kent,我們分手好不好?」

「這..」阿Kent不敢置信耳內所聽到的那場晴天霹靂的雷聲。

「這是最適合我們的結尾。阿Kent,是我們錯了,是我們傷害了她!我不想再當一個自私自利的人了!我可以默默承受這份哀痛,也不要繼續看著朋友強顏歡笑、表面上裝做很大方很快樂,但內心卻是一陣又一陣的狂風暴雨,這樣子讓我感到良心不安。過去你跟她,也是有一段快樂的回憶,你應該比我更了解她的想法,不要再讓愛你的人為你繼續傷心落淚,好嗎?」

面對小瑋這義正詞嚴的一番勸說,阿Kent想不出理由可答覆了,他抱著頭趴在儀表板上。小瑋沒有再給他任何忠告,只是拍拍他的肩膀,告知阿Kent她要離開,阿Kent從背後呼喊了她兩聲,但小瑋沒有多回頭理會,阿Kent沒有追過去,就默默看著小瑋那一襲藍的背影,逐漸隱沒在中山北路口的車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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