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試女演員的時候，導演總是沉默的時候多。

有時候，我還發現導演面對女演員的表情有點僵硬。

我無意主導面試演員時的走向與氛圍；然而，前來面試的女演員總也帶來既青春又自然的亮麗空氣，引領我內在某些力與氣「油然爆發」。

今天(11/18)面試的女演員，主動提及她所面試的角色中的一句台詞：「你(男主角)覺得我漂亮嗎？」

導演依舊沉默，我很「自然」地要求女演員把這一段戲當場試演一遍。

女演員小愣了一下，很快又露出一絲微笑。

導演看著我，臉笑著、身體不動；我忽然覺得導演的笑有點詭異。

女演員看著導演，導演像從夢中驚醒般：「妳就把他(指我)當做男主角，對著他演好了。」

我們演到「你覺得我漂亮嗎？」嘎然而止，女演員卻嬌嗔說：「這不準，劇本裡的男主角沉默寡言，他(指我)卻對我說了很多不該說的話。」

導演笑著看著我，幾近不假思索地說：「那就再來一次。」

我尊敬地說：「ㄛ，這次我會很認真地把自己當成他。」

我還提醒女演員，別像女主播老坐著演，那會限制住她原有的表演能力。她很高興地對我點了兩次頭。

我們又演了一遍，這次我盡量不去看她(看她，總不禁令我想對她說一些“不該說的話”)；話既少又對她愛理不理，壓抑地試圖把自己「變成」片中那個怪怪的男主角。

女演員終於站了起來：「你為什麼不敢看我？」(劇本裡沒這句話)

「我在想事情。」我說，頭低著，斜背著她；她的影子投射在桌上，又長又瘦。(劇本裡也沒這句)

「你在想什麼？」女演員說。(劇本裡也沒這段)

「我在想我媽。」我說。(劇本裡還是沒這段)

我的牙咬著唇；我忍住笑。

「想你媽幹嘛？」女演員問我。(劇本裡還是沒這段)

我把「男主角是個怪人」在唇齒間打轉，繼續故意不理她；我的呼吸變得忽高忽低。

「你為什麼臉紅？」她說。我發現自己的臉真如她所說有點熱，耳根還有點燙。

「我在想我媽在我小時候，老喜歡在半夜時叫我起床尿尿，免得我又尿床。」我說。(劇本裡真的沒這段，但我不自覺自己在說冷笑話，冷卻自己，還覺得很真實)

「你覺得我漂亮嗎？」女演員愣了一下，然後莫明地笑了起來，甩了一下她的長髮說。她的影子在桌上的投影，有幾個層次分明的小顫抖，看起來真的很迷人。

導演突然喊了一聲「卡！」我們兩人都嚇了一跳。

女演員跟我們又討論了一下戲份後才走；我聽電梯聲已經下去才問導演：「你覺得她如何？」

「我，」導演低頭且笑得很曖昧，「我覺得你比她漂亮！」

我愣了一下，看著負責找藝人前來面試的小姐，「她這角色本來就是個出軌的角色，導演認為你很能教演員出軌。」她也笑著說。我說我不懂，完全笑不出來。

「可惜，你是個男的啦！」導演看著我，然後仰天大笑。

不知為什麼，在回家的途中，我察覺自己好幾次摸著自己的頭髮。

「導演有魔棒，但演員才是享受變身魔法的人。」我看著眼前最新一集【哈利波特】的廣告預告片時，忽然有此了悟；同時覺得在那瞬間，腦袋好像很空曠，身體好像很輕盈──原來，自己竟然可以很女人！乖乖，我的媽(難怪我想起我媽叫我起來尿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