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夫卡清晰的文字所展衍出來的意義/異域，也常把我拖累到一個烏雲滿天的時空──

他經常在向你暗示一種新的方向中，反倒令你徹底失去了方向。

然而，卡夫卡所釋放出來的烏雲，

或者從異域中放射出一絲炸毀日常生活的奇光，

因而使我們獲得再度重返陳腐日子的力氣；

或者從異域中積累出伸手不見五指的暗地，

卻竟使我的腳忽然像手指般向四周笨拙地伸展、觸動開來，

因而使我獲得再度向庸俗的生活扭轉的勇氣──

就像停電時的腳變成了手，那麼自然、必然與充滿奇幻冒險之趣。

爾後──在感官重新被喚醒的蛻變中──，

我們方一步步了然，

原來之前的卡式文字是比生活更大的幻影，

是比地獄更昏沉的地獄。

而後，我們洞悉，原來

真正的昏沉是教以完全無法從昏沉中脫身的昏沉；

真正的地獄是

那令你完全感知不到地獄的地獄。

卡夫卡式的烏雲，或誇張地說，卡夫卡式的地獄是：

你在昏沉中猛然看清這裡就是地獄，

而這個地獄最教你「恐懼與顫慄」的是，

它絕不會告訴你這裡有任何通往天堂之路，

它給予你繼續「往下走」(註2)的勇氣，

而你驚覺那竟然不是沉淪，

卻是地獄裡有著比陽光普照更教你渾身抖擻的晨曦，

以及一朵宛如沙漠之水的花──

它一直默默站在你的面前。

(註1&2)我們在前一篇文章〈謀殺天后的3層卡夫卡式蛻變〉

所看到的阿嘉莎‧克莉絲蒂的3層蛻變，都不是許多文學大師、藝術大師乃至大師中的大師們所說「向上提升」的道路，而是卡夫卡式地獄的「向下走」：

(1)作家成了推銷員；

(2)勇敢面對：過去，是一條誰都可以是我的主人的「狗」，

現在，是一條沒有主人的流浪狗；

(3)謀殺不是從上而下(的一語道破的擊斃)，而是從下而上(細細瑣瑣的挖掘)。

§ 【卡夫卡系列】

[13]謀殺天后的3層卡夫卡式蛻變

[12]跟卡夫卡一起搭計程車(後記)：跟屠夫一起拉小提琴─卡夫卡變形紀[8]

[11]魔鬼與上帝：跟卡夫卡一起搭計程車(下)─卡夫卡變形紀[8]

[10]梵谷之旅[2]：阿湯哥、張藝謀、沈從文，還有卡夫卡－神與鬼(上)

[9] 秘笈與色情：跟卡夫卡一起搭計程車(上)─卡夫卡變形紀[8]

[8] 卡夫卡與金融風暴─卡夫卡變形紀[7]

[7] 卡夫卡被別人的愛情鎖在保險箱─卡夫卡變形紀[6]

[6] 大家都來消費二二八：牆與卡夫卡─卡夫卡變形紀[5]

[5] 卡夫卡與台灣新電影─卡夫卡變形紀[4]

[4] 黎明的情人‧卡夫卡的情書─卡夫卡變形紀[3]

[3] 侯孝賢‧小津‧卡夫卡(下)─卡夫卡變形紀[2]

[2] 侯孝賢‧小津‧卡夫卡(上)─卡夫卡變形紀[2]

[1] 卡夫卡的【公主】變形記─卡夫卡變形紀[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