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體:小 中 大 | |
|
|
2008/11/06 11:57:38瀏覽1789|回應0|推薦3 | |
1‧ 陳雲林來到我家的那天凌晨,我異常的平靜。 事實上,我原本就是個很平靜的人,不平靜的是我周圍那些人。 前一天晚上,我剛從花蓮回來,那裡的原住民在蘊釀要搞一個原住民自治區。 我一點也沒喝醉,相反的,我上車前,有位長老還給我裝了一瓶馬鞭草茶。 他還特別跟我強調,這可是剛從他院子裡摘下來泡的「一番搾」。 我邊開車不知不覺中就把它喝光光,大概是它很新鮮又濃醇,我那天晚上睡的特別沉。 那三四個穿西裝的傢伙把我搖醒的時候,我還以為整個台灣都在天搖地動。 我差點從床上跌了下來,只見面前牆壁上一塊塊黑影東飄西蕩。 我下意識地舉起手護住臉與頭,噗嗤的笑聲與口水,像灑水機般噴到我的臉上。 我沒醒過來,我的神經大條到一點也不覺得地震能把我怎麼了。 我繼續把被折起來的背又直下去我的記憶床,我的眼睛慢慢張開。 眼前赫然有一大群人將我的床團團圍住,我看不到旁邊那張床。 「就是這傢伙, 這時站在第一排四個穿西裝的高大男子讓出一個洞,一個眼睛不大的男人從洞鑽了出來。 「聽說你是全台灣反對【海角七號】最力的人,我想親眼聽聽你怎麼說。」 「我的煙斗呢?」 之前一直細瑣吵嚷的聲音突然停了下來,好像沒人料到我的第一個反應竟然是如此。 我坐了起來,拍拍左手邊的床頭櫃,示意那個扣我帽子的人坐下來。 他很聽話,竟然就一屁股坐了下來,我將他的腿甩開,準備去取我抽屜裡的煙斗。 他吃了一驚,他身旁的人沒料到我有這麼一下,有一隻手就要往我臉上砸下來。 今天晚上我實在很鬆,我很輕易地就借著那隻手的力道,將那人拖過來甩到右邊去。 右床邊的人被那人的身體壓出一個大洞,我才看見右邊那張床是空的。 我將食指伸出來指向坐在床頭櫃的人,然後指向右邊的床。 這時原本把床團團圍住的人群很快都後退一大步。 2‧ 「別驚慌,我們請 「你怎麼能証明你的話?」我說。 他將我的手機拿給我,我撥通小芳的手機,「假山沒問題。」她說。 我從床上起身,走到窗口往樓下的庭院望去,沒錯,一大群人跳進我的池塘裡。 他們一定是被池塘裡那群青蛙激怒了,假山因此沒被踐踏,那裡面藏著我的秘密。 我走回來,坐在床上,面向那個人:「深夜造訪,有何指教?」 「我的來意,我剛剛已經表明。」 「你,你是誰?」 「我是陳雲林,中國海協會會長。」 「你千里迢迢來到我家,竟然是要我問對一部小電影的意見?」 我不敢相信我聽到的話,但我開始思考我聽到的話,我想事情一定不只是如此。 陳雲林乾笑了一下,剛剛躺在地下的那個人這時被抬了出去。 我沒想到今晚我的狀況這麼好,我那無緣得見的太極拳師父在天之靈很可以面露微笑了。 「全台灣反對這部影片的人,從第一名排到最後一名都沒有我。」我說。 「那都沒緊要,我喜歡你的文章,應當說我喜歡那篇文章的味道。」 「那是我上大號時不小心隨手寫的。」我大笑不已。 人群中有影子急速衝出來,這次我一點也沒接招的意思,我只微微偏過上身。 那人連棍子帶著自己的臉撞上床後面的牆,他起來時摀著滿嘴的鮮血。 即便如此,我還是認得出來那是以前我認識的一位宣傳G。 他曾經來我家借住過兩晚,前一陣子卻在網路上莫名其妙地攻擊我。 3‧ 這時又有幾個人從人群裡走出來,去扶剛爬起來的帶棍人出去,我看到其中有兩個是我過去的同業。 「你覺得【海角七號】代表了台灣的什麼?」 這時候有人遞了一杯茶給陳雲林,乖乖,他們竟然泡了我那四十年的碧螺春。 「你覺得海協會又代表了中國的什麼?」我沒好氣地回答說。 「當然是中國政府對台政策。」陳雲林毫不遲疑地說。 「中國重大對台『政策』,由中央政治局常務委員會決定;重要對台『問題』,由中央對台工作領導小組協調;日常對台『事務』,由中央台灣工作辦公室辦理。這是目前中國對台決策和對台工作的三個層次。你覺得我說的對不對?」 「所以呢?」陳雲林的臉色在夜光下變得更模糊。 「所以,中國海協會沒有對台決策的權力,也沒有主辦對台工作的權力。」 「所以呢?」陳雲林繼續沉住氣,並擋住身旁騷動的人。 「所以,每個台灣人對【海角七號】都擁有發言權,」我將煙斗從抽屜裡拿出來,「所以,看起來許多人都在擁護它,其實都在踐踏它?」 「哦,這怎麼說?擁護怎麼會是踐踏呢?」陳雲林喝下第二口我的碧螺春。 「擁護只有兩種,一種是真正的擁護,另一種是絕對的擁護;」我決定給他第一擊,「真正的擁護是,從各種層面來闡述它的優缺點;絕對的擁護是,用盡各種方法來打擊來自各種層面反對它的人。」 陳雲林突然捏緊手上的杯子。 「現在我們看到對這部片的發言,99%屬於後者,台灣人卯足全力在踐踏它。」 「所以,你認為你是那1%的前者?」 「我?我什麼也不是;」我突然哈哈大笑,「你今晚來更也不是來請教什麼【七號】,而是身負【海角】重任。」我發出我的第二擊。 「我一點也聽不懂你的意思。」 「你當然懂,要不然你也不會來到我家第一件事,就是要你的屬下泡我的茶給你喝。」 陳雲林把杯子放了下來,杯中的茶早已被他喝盡,茶香繼續飄盪在空氣中。 4‧ 「我這裡沒有你要的東西,」我再度走到窗口,樓下的前庭院已經被池塘的水與泥蹧蹋得慘不忍睹,「魯迅的清宮普洱貢品茶膏不會在我這兒。」我把話說得很直很快。 「那你2002年0526你到雲南採訪行程結束後,所有台灣的媒體都回去了,唯獨你向報社告假跑去北京阜成門待了一個禮拜作什麼?那你為什麼可以在2006年0606,你的報社倒了之後竟然搬到這棟天母別墅來?」陳雲林竟然也把話說得很直很快。 「我看不出這兩者間有什麼關係?」我把陳雲林的空杯拿過來,將煙灰拍進去。 「當時向你透露消息的雲南馬副省長已經在今年初伏首認罪了,我想你還是承認吧。」 「 「這是屬於中華人民共和國的財產,我有權拿回去。」 「我剛剛不是才跟你說,海協會對台灣沒有任何權力。如果你願意透露是誰授意你今晚來我家胡幹一場,我也許可以透露那失蹤近一公斤的魯迅清宮茶膏消息給你。」(註1) 陳雲林的手機這時突然響了起來,他很快鑽進人群中。 我從讓他走過的人群中,竟然看到有兩位我認得中央官員。 其中一個是今朝現任的,另一個是前朝卸任的。 他們看到我的眼神,趕緊又躲進人群中。 5‧ 陳雲林很快回來了,「我問你最後一次,你去北京阜成門做什麼?」 「否則你要如何?」我緩緩站起來,以馬步半蹲的姿勢。 這時人群中站出一大排西裝大漢,人數共有九人,有人甚至已經把手伸進外套裡。 窗外這時突然傳來不斷尖叫的聲音,「咬人!牠們會咬人!」 陳雲林衝到窗口探望後,轉身就往樓下走,人群也跟著他迅速往樓下散去。 只是他們都沒想到,我比他們先一步站在一樓的大門口──陳雲林轉身下樓,我立即從二樓陽台躍身而下。 陳雲林看到我的時候吃了一驚,「你想怎麼樣?」 「不怎麼樣,請你把這名單給你的上級瞧瞧。」我把十幾個目前還關在河北省與湖南省的台商名字與原由的單子遞給他。 陳雲林再次愣了一下,這些案子都是他分別在2000年與2002年經手過的,只是都被他跳過不計。 這時倒在地上那些被青蛙咬傷的人,紛紛被樓上下來的人扶起來。 我的蛙兒們退站到牆頭上,浩浩蕩蕩站滿了整個三面牆頭,與其說牠們作壁上觀,還不如說這樣的陣勢更接近是,一下子集埋伏與圍勦於一身。 受傷的人這時忍不住開始哀哀叫出聲,原本跟著陳雲林上樓的那些武裝份子紛紛掏出鎗來,形勢已經緊繃,端看「陳會長」怎麼解套。 陳雲林將我給他的那張紙收起來,那九個武裝份子也跟著收起鎗來。 這中間有隻蛙兒向九人中的一人射出一道水柱,那些人又立即把鎗拔出來。 陳雲林吐了一大口氣,擺擺手後看著大門,一臉尷尬。 我親手把門打開,他微低著頭準備走出去,經過我身旁時被我從肩頭一把抓住。 「如果這些人能平安回到台灣,我會告訴你第一批毛磁的下落;」他聽了愣了一下,還沒回過神來我又說,「或者再加上大陸時期的蔣磁(註2)下落。」 他們走後,我被突然現身在我背後的小芳嚇了一跳。 原來她早就回來,藏身在前庭院那棵蘋果芒果大樹幹上。 小芳是我師父的女兒,我的太極拳正是她教的,她的「馭禽術」是我教的。 至於我的「馭禽術」正是我2002年跑到北京阜成門時,一場奇遇中偶然間學來的。 「他們不該把我趕去肯塔基的,那不是擺明了要我把那些訓練多年的吹蛙人一個個叫來嗎?」 我聽了再度打開大門,看著那些吹蛙人跟蹤陳雲林而去,哈哈大笑不已。﹟ 註: (1) 2004/0209廣州拍賣會上,魯迅的清宮貢品普洱茶膏,3公克便拍出了12000人民幣的價錢。 (2) 所謂「蔣瓷」,即中華民國總統蔣中正在四零年代,於江西的定燒專用瓷簡稱。共產黨建國後的毛澤東用瓷,因此也炎用此法簡稱「毛瓷」。 蔣瓷是1946年7月蔣氏在江西廬山避暑時,為紀念二戰勝利特製,分二大類,一是“國府禮賓瓷”,用途是贈送盟邦;二是祝壽瓷,為蔣氏夫婦生活、陳設專用。蔣瓷由制瓷名人湯有光、劉雨岑等設計監製,不計工本,是當時高科技產品,品質據稱已超越乾隆官窯。 1954年,中國共產黨在景德鎮設立了「中國輕工業陶瓷研究所」的學術研究部門。1975年,按當時中央的要求為毛澤東定制了專用生活用瓷,這就是聞名的“ 1996年12月,太平洋國際拍賣公司在北京舉辦的一次拍賣會上,有68件「毛瓷」以870萬人民幣成交,但仍有不少業內人士相傳,最精純的第一批毛磁仍在某個不為人知的高幹手中。 |
|
( 創作|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