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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10/11 05:46:00瀏覽2405|回應0|推薦3 | |
1‧ 一個看來愣頭愣腦的高中導師,平日備受學生嘲弄與玩弄。有天不知從那裡得到一支軍隊的支持,將班上所有學生押到一座荒島上。導師以司令官的姿態走進學生被集中起來的屋裡,神色冷酷、語調輕蔑,如低頭俯視一群螞蟻。他告訴學生,你們只有一個人可以活著逃出這座小島;島已被軍隊封閉,如果你們想一起跑出去,全部的人都會被射殺。
有位學生出言譏諷反駁他,導師二話沒說,當場冷酷地殺了這名學生。學生們才以其話為真,才乖乖接受發配下來的一人一求生背包。背包裡藏有各式各樣的「求生武器」,有人拿到衝鋒鎗,有人分到一把鍋鏟。
戴立忍剪完他執導的第一部劇情長片【台北晚九朝五】的隔天,我們剛好在一個與電影有關的場合碰面(註1)。
站在三十九樓高的窗前,我對窗外的景觀其實比對剛升任導演的他更感好奇。然而,我們在流動的煙霧中免不了侃侃而談。交集的地方就是我們都看到了去年北野武主演的那部【生死遊戲】(又譯【大逃殺】),其集殘忍與血腥之震撼皆令我們難忘;然而,我們也在這地方所見不同。
我對戴立忍說我很好奇片中的高中生演員,在拍片期間如何調適這種「血腥無比的經驗」?戴立忍先是笑說演員絕不會比觀眾緊張;繼之又言他是演員出身,演員心理都知道「那是假的」。
我又轉頭去看窗外,放浪的視野、飄渺的街道襯托著戴立忍在窗上的虛像,忽然覺得他不再像以前帶著一種安靜的寬闊,而新生出許多台灣導演給我的感覺:沉重而深遠。
2‧ 她走到窗前,將窗簾拉上,轉過身時拉了一下白色胸罩,然後躺在我旁邊的那張床上。 奇怪她為什麼不把另一個窗的窗簾也拉上時,才發覺她好像變瘦了。 將手伸到她曲起來的那條腿的臀部上,將剛剛心中所想的問她。 她那看似沉靜的表情中掩不住眼神中的失落感,這才發現從未見她穿過一整套的白色內衣褲,而且竟然還穿著白色吊帶襪。 趁我不注意間,她將我的舌頭含在她口中。
跨上她的野狼125時, 訝異她的車從沒這麼破舊, 更不可能會有這麼多灰塵。 經過一棟彷彿很熟悉的舞蹈家的屋子,她雖轉頭對我示意,卻沒停下來。 車子停在一家賣盆景的花店前, 我去看六月雪與福建茶樹, 她卻走進隔壁的西藥房。 我捧著一盆六月雪走進藥房, 正見她準備將藥包裡的藥拿起來, 裡面放了三種「藥」: 菱角、花生糖與一朵拖鞋蘭。 菱角入她嘴裡, 她將花生糖放我口中; 那朵黃色蘭花像乘魔毯般, 隨風貼在藥包上飄浮空中。
隔天經過書店時, 想起戴立忍跟我說我們共同認識的一個朋友參加了葉錦添的「時代的容顏」的表演。我到書店裡將她找了出來,我不喜歡她在照片中變得比平時更重的模樣。翻動就在旁邊的葉錦添的另一本書「繁花」,李安在序中如此說:「拍片務實非常重要,但『務虛』可能更重要..小葉倒成了我少數『務虛』的知交。不只閒聊美術,也閒聊戲劇與人生,這些閒聊令電影受惠..。」(註2)
完全沒想到會夢見那全身白衣的女子,已然是好幾年的事了,已然好幾年不曾想到過她。
3‧ 我上陽明山去找一位教電影的教授,沒找著,卻見她在教學生跳舞,不知什麼時候我已然越過大門,她揮手叫我,我走向前,她將我白色長袖唐裝摺進去的袖子放出來,要我跳個水袖的姿勢給大家看。我愣了一下,學生們笑了起來,笑聲像風般將我的身體鼓動起來,我鬆盪盪地展開雙臂,曲彎下腿,轉了兩個身,沒想到竟然獲得如雷的掌聲。隨後她用一部又新又漂亮的野狼125載我到那個教授家,之後我們見了幾次面,吃了幾次飯後,她便出國到歐洲去了。
她去歐洲後曾給我寫過幾次信,其中一封寫著她養成每個禮拜要去看兩場電影的習慣,說那是我帶給她的一扇美妙的窗子,還說雖然現在沒人在她看電影時會貼在她臉旁,不斷對她耳語電影中種種奇妙的鏡頭了。過去那些總以為虛假卻美妙的電影鏡頭,她現在回想起來竟無比真實的夢幻。
何謂真與假、虛與實?我想起後來有人批評【台北晚九朝五】:「你看所有的女演員都半裸演出,卻一點也『激動』不起人,那這是什麼電影,也就可想而知了。」──難道「那是假的」,竟也是台灣電影衰微的一大原因?要不,為什麼「人家」湯唯與梁朝偉拍【色戒】之後至今還「脫不了身(心)」?
台灣導演與演員很可能都是站在39層樓高,「妙」談「想」演自己的影片,言之鑿鑿的「藥」或也不過是飄離地面的「花」?--白衣女子究竟是舞衣還是身舞?她會不會以虛(水袖、衣服)亂實(舞者的身體),而忘了再曼妙的「虛」皆必須深植入「實」之中?
【大逃殺】也許暗示著當代年輕人口口聲聲的酷,是種具有將現實變轉成生死交關的「務虛遊戲」。秘密在於,台灣人總也把遊戲當做假,而失去一份「深植」下去39層地獄的「虛心」與真做。
註1:這個電影場合而今說來有點教人感懷,這是春暉電影公司的陳俊榮總經理最後一次盛大記者會,那次是為了春暉與上海銀行合作發行電影聯名卡,而辦的一場記者會,會後陳總還請媒體上遠東飯店的39樓餐敘。猶記得餐敘之前,那時還單身的王靜瑩突然來趕場,跟戴立忍哈拉了一下就快閃走人。
註2: 很巧的是, 葉錦添在我寫這篇稿子的前幾天,正在準備一齣即將在新加坡上演 的舞台劇《天地七月情》時, 接受中國媒體專訪時談到他做【臥虎藏龍】的概念: 「拍攝【臥虎藏龍】時,李安是美國派,要求完全重現歷史。 章子儀的戲服,本來的刺繡比較傳統, 我把它設計成山水,十分飄逸, 李安問我清朝有沒有山水刺繡的, 我說沒有;」 而對於藝術葉錦添如此認定, 「藝術它不是一個真的東西, 它是藝術家表達感情的方式。 我做的東西都不是重復歷史的, 我永遠把出來的形象是 以現代人的眼光看以前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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