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任期的亂事　老大二年八月　O日

近幾天公司內風聲不斷，有不少好奇的同仁問我提報懲處那些人，有人對我如何拿捏下手輕重很感興趣，還有員工當面稱許或冷嘲熱諷，顯然大家都關心公司對懸案的處理方式，不停的耳語、毫無根據的傳言，每個人對事件最後發展似乎都有著自己的期許跟想法。

老大仍舊沒有回信或給任何指示，從謠言及遭懲處人員的反應來看，大擋頭似乎難以抉擇該如何出手，想對某人輕放勢必引發其他人的反彈，如按照管理規章處理可以想見哀鴻遍野，若全體輕放日後將沒人把懲處當回事，其實還有另一種選擇，但我沒有提供老大相對的下台階。

八件懸案的相關員工、客戶及協力廠人員等我大都訪談過，唯獨沒去找老大要個說法，並不是老大對那些事毫無所悉，或是我手上沒有相關的事證，而是人資也得顧飯碗，這點不用多說相信同仁都可以諒解。此外我依業務疏失及未能善盡督導之責，提報懲處副總記大過一次，應該可以塞住某些挑剔者的嘴巴。

只是沒有被追究責任，也讓老大少了一個選擇－下召罪己大赦相關人員，不過相信他也沒興趣這麼做，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及互動，我確定認錯是老大欠缺的習慣，道歉是同仁得不到的救贖。

今天老大終於出手！我看著電子郵件搖頭，他將我寄出的案件摘要、懲處方式及依據寄給一堆幹部要求回饋意見，我沒想過將以前學校教的德耳菲法用在這上頭。這下子人資火紅了！

「有你的竟然懲處副總！」、「業務主管才不會被記大過，也不想想她是誰在罩」、「人資大概覺得上班太舒服了，不搬塊石頭砸自己很痛苦」、「唉呀公司做個樣子擺個pose罷了」、「最好是那些人都被開除，記小過大過有什麼感覺，還不是班照上、薪水照領、日子照過、爺還是爺！」、「拜託換算下來百萬呆帳一大過，會不會太便宜了，前幾天有人因為促成千萬訂單被記兩次佳獎，公司的匯率根本在欺負好人」、「然後咧！給我大結局，現在看起來像是放話測試反應，比鄉土劇還不用心沒誠意」……。

這些都是同仁在人資辦公室的坦率言語，我想老大應該是聽不到，同仁也好意提醒說IYG305沒閒著四下串聯活動，除了老大也跑去找副總痛陳自己遭受的污衊，哭訴自己的努力被抹煞。還告訴我其他被提報懲罰的人員，正以不同方式影響收到信的幹部，要求在回給老大的信上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如果可以附帶倒打人資一耙。

雖然有不少人展現關懷之意，但沒人相信我能做到想完成的事，下午突然電話響起是副總的分機號碼。「每個案子你確定都查清楚了？」，我逐一報告各個案件來龍去脈，以及相關人員扮演的角色，副總聽完沒多問什麼，只提到IYG305認為自己沒做錯事反彈激烈。

「跟副總報告，我幾次請她來說明都被拒絕，透過電話詢問也未得到任何說明。而二年以上的時間，自己幾個部屬在外幹了什麼事全部推說不知道，或指稱那都是下屬個人行為她沒有參與，但業務人員、客戶及相關記錄等事證可不是這麼說！總共六案牽涉呆帳百萬元以上她都不清楚，這會不會太奇怪？！公司要這樣的主管幹嘛？」，我有些急想把握機會向副總說明，期望他可以客觀看待整件事。

副總又問了客戶有什麼說法，以及呆帳目前處理狀況，最後問我：「你待過其他幾個地方也算過世面，類似的問題外商公司會怎麼處理？」。

「簡單說任何人都可能離開現在的位置或公司，但要留下制度」，副總聽完沉默了一會，指示說做該做的事建立制度威信便掛上電話，沒有為自己因特採案件被提報的事說什麼，這是接手處理懸案以來我得到的最大支持。

一整天下來老大沒有再寄信，德耳菲法是需要時間蘊釀才會成形，我不知道這是否是他卸責的手法，也懷疑最後出現的德耳菲神諭，是來自阿波羅半夢半醒的女巫，還是幾個善於揣摩上意者的眾口一詞。

我懶得猜，今天所有工作安排都被打亂了，索性收拾東西準時下班，走到大門口YTB579叫住我。「你有種！我收回先前的話」，說完他轉身離開，這或許可以算是今天我感受到的最大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