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管檔案：縮腿白鶴　讓工作消失

「你不覺得公司人愈來愈少嗎？」

「因為工作消失了」

縮腿白鶴說他剛進公司時廠房內、進料出貨庫區、各車間與行政辦公室，走入經過都不會讓人有冷清的感覺。現在生意愈做愈大同仁卻少了，有時忙著趕工那麼大的廠房只有小貓二三隻，若不是手頭事情多無暇他想真會有種被孤獨環抱的錯覺。我很清楚跟他過往的記憶相比，那種難以看到同事的感覺有著巨大反差，人的確變少，因為在過去幾年有許多工作消失了。

大檔頭掌權以來，物價飆升加上市場競爭激烈需嚴控各項成本，為了拉開和同業的差距從自動化到工業4.0種種努力沒停過，想讓管理更有效率持續進行組織瘦身，因要將資源投注在最能產生效益的地方有任何需求都會考慮外包。各種內外因素再加上老大整飭家族不當干涉營運的強烈意志，許多工作跟同仁都不見了，即使業務量較過去大增員工總數卻比以往高峰期的一半還低，我很肯定無論消失的是什麼都不會回來。

縮腿白鶴並非無故跑來與我話當年，扛霸子找他去聊天給了一個帶有假設性質的任務。「以往老大總是說可以外包的事就能自動化，可以自動化的事就能節省人力，可以節省人力就是對公司有貢獻。結果我們調整製程、修改機器、引進設備、升級軟硬體，終於消滅一堆工作。現在他說可以調結構的組織就能扁平化，可以扁平化的組織就能縮小精簡，可以將組織縮小精簡又能發揮相同功效就是對公司有貢獻。你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嗎？」

「去問他吧！不然看交待你做什麼事應該就知道了」

「組織精簡！不找人資卻和我談，意思是要對單位下手嗎？」

說實話公司組織經過多年來腥風血雨的整併，已經扁到沒幾層，大當家的恐怕是相準某類目標想讓公司更精實些。「可能他想動的地方你待得久每個角落都瞭解，又有專業清楚怎麼動才不傷筋骨，所以找你，知道閣下會來跟我討論，所以沒找人資」。縮腿白鶴將信將疑看了我幾眼後低頭沈思，不怪他老大過往狡兔死走狗烹的記錄太輝煌，任誰都會多想一點，但這回HR真的沒有收到任何訊息。

「你覺得我能待到退休嗎？」

「套句你剛才說的話，做＂對公司有貢獻＂的事又何必擔心」

大當家按縮腿白鶴的建議讓四個單位消失並整編兩個部門，公開的說法是業務減少、自動化程度提升與成本壓力。「你想怎麼改都沒關係！生出工作來讓我們有事做就可以」、「砍單位就是砍工作接著就會砍人！你以為我們那麼好騙」、「什麼叫整併實際上就是在趕人」、「滿口謊話！說踢走一個上頭給你多少好處！你會有報應的」。同仁各種情緒反彈我不陌生，但縮腿白鶴需要時間調適，老大需要時間觀察組織調整後的成效，員工的情緒需要時間平復，然而時間是個含混的訴說者，很多細節必須自己慢慢挖掘。

這天老大指示調整人事，公佈了出乎同仁意料的佈局，也讓主要操刀者心中五味雜陳。「我不在意是否當主管，但調去做幕僚真的很特別！知道是為什麼嗎？」

「因為你想待久一點最好待到退休」，縮腿白鶴沈默不語表情複雜，過了半晌才吐出一句謝謝！

按扛霸子原本打算拉他當主管，口頭指示人令簡單講沒升未降但給重權，但我很清楚那些丟官、遭整編跟下放的人正準備反撲，縮腿白鶴不是玩辦公室政治的咖，很快那個位子會坐不穩甚至摔下來。老大見我似有難言之隱臉一沉問說什麼事，「這樣升單位內外的人未必服氣」。大當家默然思索還不時搖頭，半晌後露齒冷笑像是想到什麼：「你會這麼說應該很有事，他的八字夠殺看樣子不夠重，就先收刀入鞘改天再用」

收刀入鞘改天再用！先在幕僚單位藏鋒蓄銳迴避攻擊，再出時讓工作消失，如果刃鈍刀斷則可能被老大遺棄，縮腿白鶴明白這個道理！他期待日子就這樣過下去，某些利用自己才幹的事不要再發生，真的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