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個世紀中左右，一系列的Q宰制了人類的生活，姑且稱之為舊3Q：他們分別是IQ、EQ，及AQ。本著治史者的嚴謹立場，以下且容我給讀者一個簡短的定義與回顧。

IQ ─ Intelligence Quotient，又叫智力商數，是一種企圖把人類智力用分散錯置再重新組合多組扭曲的幾何圖形的能力化約，再加以數量化的瘋狂方法。智商160以上的天才或許很適合從事修復碎成片片的唐先生花瓶，但卻可能無法好好與人做最基本的溝通。它的流毒顯而易見：IQ測驗是預官考試的指定科目，而每年都有幾百個文科的高材生被傷心地刷下來分去養豬。不過無心插柳的結果倒也有幾株野花怒放，如大作家林清玄就是在一窩天蓬元帥旁蹲了二年，才悟出那套生活菩提與身心安頓的佛理。

EQ ─ Emotion Quotient，情緒商數，90年代開始風行的心理學騙局。它看到了IQ在衡量「智慧」方面的困境：數理分析的能力未必代表處理複雜人類社會問題的能力，因為智慧往往是反覆閱讀、討論，及與環境互動的結果。EQ學派的反思令人欽佩，但他們又以為純是「情緒」主宰了人運用IQ的能力。以控制情緒的能力高下而發展出來的EQ指數看來洋洋灑灑，可犯了一個最基本的錯誤：動物的情緒其實是與環境高度互動的結果。影響情緒好壞的因素何止上千，隨便一個就能讓我們的EQ數量化分析變成廢紙。不是有那個笑話嗎？心理學家斷言：性生活的多寡與快樂與否有正向關係，可是現場聽眾裡看來最快樂的卻是那個「一年一次」的人。他很開心地向大家報告：「就是今晚！」

到了世紀末，AQ ─ Adversity Quotient，逆境商數浮上檯面。也就是克服逆境，駕馭困難的能力。當過兵的朋友可能還記得當初呼的口號：「革命軍人有哪三不怕？」答案是：「不怕苦，不怕難，不怕死！」Well，現在看來，還真有些道理。

這舊的3Q的問題在於：它們太注重自我修行的能力，從IQ到MQ，都是自我修煉的功夫。IQ鞭策我們更加聰明；EQ鼓勵我們控制情緒；而AQ教導大家要愈挫愈奮，百折不回。道理沒錯，在已往的效率至上社會裡，在亞當斯密的自由經濟統治的世界中，我們可以只顧自己。在這套邏輯下，各人顧好性命，就是對別人莫大的幫助。所以富國可以用商業條約奪取窮國的農地，像中國之於寮國，韓國之於馬達加斯加。我們真的相信那隻「看不見的手」能變魔術般地填飽窮國人民的肚皮？

我們理解到，這世界又熱、又平、又擠，資源又有限，我們需要一套觀想這世界的新方法，我們需要學習如何與環境共處的群己之道。論語裡說：「寧武子，邦有道則智，邦無道則愚；其智可及，其愚不可及也。」這裡的「智」、「愚」，絕對不是那舊3Q而已。

新3Q的前二Q都有人說過了：MQ ─ Moral Intelligence Quotient，道德商數；與HQ，快樂指數。這二個，其實還是自身修練的功夫：前者以信念補商事法條之不足，後者直指如何花比較少的錢，達到比較大的快樂。

我要講的，是第三個Q：TQ ─ Tolerance Quotient，寬容商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