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來的朋友說，不想到礁溪洗溫泉，不去羅東逛夜市，也不要跑南方澳吃海鮮，只想到鄉下透透氣。

黃昏時，我帶他到宜蘭河堤散步。河邊有一大片棚架頂上鋪滿綠色葉子，還密佈艷黃的花朵。朋友又驚又喜地說，想不到宜蘭也產葡萄。看我憋住嘴角沒回應，才改口說，葡萄不會開這麼多黃花，對吧！

我沒說出謎底，待走近一瞧，棚架下吊掛著大大小小的絲瓜，他才不好意思地解釋：「我一直以為，絲瓜像西瓜南瓜一樣長在地上。」

接著看到每條長約二十公分左右的絲瓜，尾端都吊掛一個或兩個沙袋，朋友不斷地說：「為什麼？為什麼這麼做？」

我當起導覽，說明絲瓜成長過程都會有點彎曲，農友先是繫上一顆螺絲或小石頭矯正它，長得大些的就得換上裝水的保特瓶或半台斤重的砂袋，若是調皮一點的掛上兩袋。遇到頑劣份子，綁著兩個沙袋還照樣翹腳時，便得再追加一袋或兩袋，算是因材施教吧！

朋友皺著眉頭大聲說，這是酷刑耶！它們一定會很痠、很痛耶！

說著說著，瓜棚下突然冒出個手拎塑膠袋的農夫，朝我們笑說：「絲瓜如果長得彎彎翹翹，有人想買嗎？」

我們二人只能報以尷尬地笑。

──原載2010年1月15日《聯合報副刊》

──照片由吳敏顯拍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