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儡的正義(9-4)

 周日凌晨四點半，天色朦朧，雨絲輕飄。

    趙龍開著破舊的轎車，載我前往ｘｘ車站。

    我一向沒有早起習慣，不免有點疲憊。趙龍卻一副精神抖擻的樣子。

    「昨晚幾點睡？」

    「十一點吧！被孩子吵得睡不著。」

    趙龍嘴角微翹，笑一笑。「這樣才有天倫之樂的感覺呀！」

    「你不曉得，養一個孩子有多累！」

    「那是當然的！這也是我不想結婚的理由。有太多的事情比養孩子還重要。

」

    「結婚不一定要馬上有孩子呀！」

    「是呀！可是結了婚，家人就會催促你早點生孩子！」他的笑聲爽朗。「現

在我忙得沒時間去想結婚的事！」

    的確！檢察官的工作繁重，一個月要承辦三十幾件案子，尤其司法工作都涉

及人民的自由、財產，稍一疏忽，就會造成不可原諒的罪過。如果辦好案子，少

有誇獎稱讚，但一有差錯，社會輿論的指責即交相而來。倘若不是熱愛這項工作

的人，幾年後多半就退下來當報酬優渥的律師。

    伍先生站在約定的統一超商前等候。

    「上來吧！」趙龍將車停住。

    「兩位早！」伍仁德神采奕奕地說。

    「今天下毛毛雨，他們還有營業吧！」

    「會的！為了錢，下大雨也有人在做！」

    「真的！跟你交談過，才發覺你真是了不起的人！」我由衷地讚美！

    「沒什麼，我只不過不忍心見到台灣的野生動物，漸漸絕種。我小時候，最

喜歡看老鷹在天空中飛翔，現在根本見不到老鷹了！」

    我同意地點點頭，接口說：「我家鄉的河流，以前清澈無比，有魚有蝦，現

在都漂著保麗龍板、寶特瓶等垃圾。我們的社會進步很多，但是，失去的也很多

。」

    這時，趙龍開口說：「伍先生，你的心情，我有相同的感受，今天野生動物

濫捕販賣到這種目無法紀的地步，司法人員要負起很大的責任。不過，法律是講

求證據的，明知他犯法，沒有證據也毫無辦法。所以，我希望你能提供我們更多

有力的證據。當然，對你的舉發，我們會保密的！」

    「好的！只要我能做到的，我樂於相助。」

    「謝謝你！等我需要時，我會跟你講！」

    白天喧囂的馬路，此刻平靜安寧。很快地就抵達ｘｘ車站。

    只見各地湧來的動物販子，麇集在廣場前。動物畏縮恐懼地在籠子裏掙扎跳

動著。牠們不安的神情，彷彿已知即將面臨死亡的命運。

    野生動物的種類，多得令我瞠目結舌。蛇、羌、白鼻心及各種鳥類等等。

    我們佯裝好奇的路人，不時佇步觀察。

    有的野獸，我從來沒見過，心想這麼罕見的動物，也抓來販賣或食用，真是

台灣自然界的敗家子呀！

    極目所及，少說也有千百頭野生動物，在此待價而沽。以這個可怕的消耗速

度，不出十年，台灣恐怕就再也見不到野生動物了。

    「看到沒？前面披著一件紅色夾克的人？」伍仁德低聲地說。「他就是黑煞

朱通。」

    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果然有位中年人，年約五十歲，身高一百七十公分左

右，體型微胖，挺著隆起的小腹，給人福福泰泰的感覺。

    趙龍不發一語，凝視著朱通。他多半在想，多少野生動物都死在那劊子手上

。

    人來人往很多，朱通顯然並沒有注意到我們。

    「都由他手下負責收購，再以高價出售。我們跟蹤他，看他去哪裏！」

    「不！」趙龍阻止他。

    「為什麼呢？我們不是要蒐集他的罪證嗎？」伍仁德急急地說。「這個機會

非常難得呀！為什麼要放棄呢！」

    「跟蹤他，又能蒐集到他什麼犯罪證據呢？」趙龍駁斥道。「再說，根本還

不清楚他的底細，莽撞地打草驚蛇，只會誤事！」

    伍仁德露出懊惱的神情。「那要怎麼辦？」

    「我今天來只是求證你所說的！並沒有要採取法律行動，我很高興你能挺身

出來舉發，但緝捕行動，還是由警方來做較適合。」

    「哦！這樣子啊！」伍仁德顯得有點失望。

    也許他想，趙龍可以現行犯逮捕朱通。不錯，我國法制沿襲大陸法系，賦予

檢察官有實施偵查之職權。但是，一樁案件，通常都是由警察或調查人員先行跟

蹤、蒐證、調查及緝捕，檢察官很少擔任第一線的偵查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