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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02/10 12:29:01瀏覽951|回應14|推薦108 | |
本文曾發表在: (木頭)發現生命的感動 一陣劇烈的疼痛從胸口漫延向左手臂,突地驚醒了他早已昏昏欲睡的腦袋。在意識到自己正行駛在高速公路上的同時,方向盤劇烈的抖動才讓他驚覺,車子已經偏離了車道。還來不及反應,左側的撞擊讓他的後腦勺傳來一陣爆烈似的疼痛,他知道自己必須在意識昏沈之前儘快的把車子靠向路肩,先停下來再做打算。
當他放掉油門急踩剎車,並且用盡全身的意志力把方向盤向右扭轉的時候,他的心裡想著兩個年幼的兒子。他告訴自己必須做到,一定要把車子開向路肩並且停下來。 停下來。停下來。停.... 所有的時空在他的心裡,似是完全凝結了。仿佛被緊緊包覆在母體的子宮裡一般的既安全又混沌。不知道凝固了的是時間還是他的感知。 警笛。有人注意到我了嗎? 他想起今天下午離開家門時,兒子們一如往常的攀住他的小腿。他們甚至還說不出:『把拔不要去工作。』這麼完整的句子,只能用盡全身的力氣哭嚎著。他蹲下身來,雙手輕輕的摟住他們,依偎著的小臉上佈滿了眼淚與鼻涕,眼神裡盡是委曲與渴盼。 身體再一次的撞擊,然後擠壓…。 感覺不到痛,我還活著嗎? 他睜開眼睛,再一次看見出門前,老婆溫婉卻依依不捨的凝視,他知道自己陪伴家人的時間太少了。一直想要當個好爸爸的他,努力想給孩子們溫飽,卻仍然不是個好爸爸。 聽得到高分貝卻遙遠的喊叫聲…。 我在哪裡? 我剛才在高速公路上,我出事了,死了嗎? 尖銳呼嘯著的鳴笛,由遠而近。 我應該是做到了,兒子們,把拔有把車停下來。 腦子慢慢清醒過來,他感覺到自己的頭好像剛從泥漿中被拔出來,而手腳都像是還被泥淖拖住般沈重,只覺得胸口被重重的壓著,臉上似是有氧氣罩卻仍是不能夠順暢的呼吸。這一切都片片斷斷、而模糊、而遙遠,心裡清楚盤旋著的仍然只有那兩個兒子,還有深深的懊悔隨著警笛聲重重的撞在他的心上。 前所未有的疲累,彷彿所有積欠著的睡眠,此刻都乘他之危全部來向他討還。 只想要閉上眼睛睡去。 『還不能睡。』突地一陣天旋地轉。 『這是幾根指頭?』 『哦…2。』 意識再一次從支離破碎中慢慢聚攏,四肢百骸卻像散了一地。 『先幫你打一針。這是...』他不懂也記不得這些細節,此刻這些專有名詞對於像被布偶般擺弄的他來說也早已不再重要。 窗外不斷的有刺眼的路燈閃過,天空仍是一片黑暗,高速公路此時應該是最好走的時段。或許也因為如此,當他盲目而奮力的要把車子打向路肩的時候,才沒有造成更大的災難。每天這個時候他都是開著貨卡在公路上奔駛。傍晚時分先到委託地點上貨,天完全黑了之後就上路,通常半夜時不是在南下的國道上,就是在北上車道。 『你的頸椎受了傷,已經固定住,暫時還不要動。』想動也動不了,他心裡想著。 一定是太累了,在貨運行工作已經有五年的時間,白天跑短程的貨運,趁著夜晚道路暢通之際再跑長途的業務。睡覺對他來說,就是在精神不濟的時候,把貨卡停在道路旁或是休息站,靠著駕駛座的椅背養足精神再上路。真正累極了,才會回家一趟,而回到家也都是累到只能昏昏沈睡而已。 兒子們總是在他的房間來來去去,有時葛格踮起腳尖走進來卻大聲的對著等在門外的底廸說:【噓~睡覺覺。】,有時就爬到他的旁邊翻來滾去,然後一起睡著。被這些聲音吵醒片刻的他才能真切的知道自己已經回到家裡,而且兒子們就在他的身邊。兒子們? 如果我倒下了,如果剛才的一切完全失控的話,兒子們該怎麼辦。 我為什麼要這麼辛苦,老婆總是問可以不要這麼拼命的工作嗎? 買了現在住的房子之後,他的存摺裡的數字所剩無幾,每個月的房貸與車貸不是一筆小數目。孩子還太小,老婆只能在家裡專心照顧孩子,一家四口再加上住在老家年邁的爸媽,這是一個扛不動也還是要努力撐住的重擔。沒有一技之長的他,除了出賣勞力與時間之外,還能做什麼? 『要不要通知家人?』 『…先不要。』 『現在你可以休息一下,到了醫院才能再做進一步的處理。』 他知道他需要睡一下,好好的睡一覺,其他的事等醒來之後再想想。 如果到時候,還能夠再站起來的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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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