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人的足跡 - 從外雙溪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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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人的足跡

2015/08/05 23:47:25瀏覽4088｜回應0｜推薦69

平等里，古稱坪頂，是台北市外雙溪流域中最為貧瘠的地區，海拔約四百公尺，目前有五百多戶人家，多聚居於派出所周圍，頗似九份山城。寒櫻早開，春節前這裡的櫻花巷塞滿人潮，平常週末午後，遊人斷斷續續來遊玩，吃吃野菜。平日就只是個寂靜的農村。

平等里水源不足，只能種植些蔬果雜糧，最有名的莫屬陽明山桶柑。先民捨卻富饒的士林平原，來此開墾丘陵地，要不晚來後到，佔不到好耕地，要不受到排擠，而遷徙至此。平等里圳仔頭後方山丘上，有一片墳塋，墓碑題字莫不心懷故里，黑水難渡，只得他鄉作故鄉，長埋於此。十一二月，墓塚旁開遍白雪般的芒草花，如悼念的白燭。

平等里西側的菁礐溪流域短，東側的內雙溪流域長，水源豐沛些，不過中間隔著山陵，三條古老水圳，導引溪水順流而下，穿山而過，非得經過精密計算才能順利將溪水引至平等里。其中坪頂古圳，道光15年（1835）由林錦仲、林玄文、劉聯輝等人，共同出資龍銀五百五十元開鑿，水圳長約3公里，鑿山洞約60公尺，地勢最高，由鵝尾山引坪林溪（內雙溪）水經內厝溪與新圳交會。坪頂新圳，道光29年（1849），田園業主約70餘人，集資龍銀一千元，水圳約4公里長，鑿山洞約300公尺，溪水經內厝溪至平等駐在所。登峰圳，明治42年（1909），吳超卿（原名吳登峰）出資金票六千五百三十元，開水圳約7公里，鑿山洞約400公尺，引溪水至平等國小。現今仍灌溉著附近60餘公頃農田。坪頂古圳最早開鑿，水道用土石砌起，曲折蜿蜒，最能體現先民劈荆斩棘的開拓精神。

古時沒有馬路，沒有汽車，坪頂的農產運銷、日用百貨，都得用扁擔挑，走階梯上下平等里，如今的階梯鋪著石板，田尾仔橋和桃仔腳橋兩座水泥橋跨越內雙溪，古時可能僅是幾片窄木板。可以想像古時坪頂的生活有多不容易。

外雙溪谷地、士林平原和洲美地區，四五十年前，整個外雙溪流域除了市集外，都是水稻田，如今幾乎都種滿水泥建築。古地圖就記載著當年水圳縱橫，把外雙溪、磺溪和如今名字隱沒的野溪的溪水，導引灌溉著這大片農田。比較日據時代和清朝時代的古地圖，這些平地的水圳早在清朝時已經建設完整。如今這些水圳已經成為地下大水溝，唯有洲美地區尚可以看到殘餘的平地水圳，灌溉著僅存的水稻田。

都市開發幾乎拆光所有老建物，北投科學園區的開發，拆毀了中正高中旁的老三合院，全外雙溪流域中，似乎僅剩故宮旁的擇善居，是典型的閩南式三合院，大門前漆著春聯《國恩家慶，人壽年豐》，屋前還有一座古老的石磨。

最能體現先人足跡的便是芝山岩，一座高幾十公尺的山丘，地質變化時突起在台北盆地，因此有著豐富的化石和先民生活遺跡。山上土壤薄，不過一株三百餘歲的樟樹，仍然枝葉繁茂，想必看盡此間歷史演替。這裡的同歸所，埋葬著清初林爽文事件和咸豐年間漳泉械鬥的無主死難者，前者是漢族和滿族的拼殺，後者同是閩南的漳州和泉州移民間的爭鬥，泉州在金門之北，漳州在金門之南，同樣操著閩南語。另外一座六先生紀念碑，紀念著日據時代推動日語政策的死難者，那是漢族揭竿抵抗外族的印記。

士林是外雙溪流域的平原地區，平埔族原住民外，主要是漳州人開墾區。目前主要的三座民間信仰中心，芝山岩上的惠濟宮，三級古蹟，主祀開漳聖王唐朝的陳元光。舊街裡的神農宮，主祀神農氏。新街中心的慈諴宮主祀媽祖。惠濟宮收藏著兩面道光年間的紀念碑，記載當年先民的活動。

洲美社區的入門大道上，橫立著一座牌樓，兩邊對聯寫著《屈原志節青史丹心萬民景仰，湘水忠靈日月同光千秋傳頌》，淺白地讚頌屈原，洲美的信仰中心便是屈原宮，紀念楚大夫。洲美農田的中央尚有一座汾陽忠武王聖宮，那是郭姓人家紀念先人唐朝名臣郭子儀所建。

綜覽外雙溪流域的先人足跡，以閩南漳州人為主，清朝起，歷經同國族和異國族的統治，足跡滿溢著傳統的漢文化，也留著不同時期爭鬥遺跡。時代的發展已經隱沒了平原的水圳，也隱沒了田園的藩籬，人與人更親近了，芝山岩上同歸所對聯《同歸原有數，一所豈無緣》，不也同樣寄語今人，有緣同處，何須再拼死！